“美珍,你這個小懶豬,到底還要睡到什麼時候?太陽公公都快下山了!”耳邊傳來帶着幾分寵溺又似取笑的男中音,陳美珍仍然閉着眼睛昏睡,就是不想起來。
“美珍,不是說好一起出海玩嗎?不去的話,我可要走了喲!”
陳美珍不悅地蹙起眉頭,嘴裡含糊不清地抱怨:“別吵,讓我再睡一會兒。”
“小懶豬!”
“嗯?”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在蹭自己的臉,癢癢的,卻很舒服。實在有些受不了,陳美珍不滿地睜開惺忪的睡眼,發現是一個毛絨絨的泰迪熊壓着自己,順手抓住它的耳朵,一把扔到了正在惡作劇的男人身上。
“志威,你好討厭,幹嗎拿我的熊寶寶?”
泰迪熊很大,幾乎把對方的身體完全擋住了,直到他把泰迪熊移到旁邊,陳美珍纔看清楚他的樣子。昨天兩人去遊樂園玩的時候,看到一個玩飛鏢的遊戲,最高的獎品就是這個泰迪熊,陳美珍非要不可,林志威只玩一次就得到了,讓老闆在大驚失色下損失慘重。
林志威微笑着看她:“我的大小姐,你是要繼續睡覺呢,還是出海玩?”
陳美珍凝神注視着他,好像盛夏的光輝一般燦爛的笑臉,帶着淡淡的暖意,如同人的體溫,暖透人心,總覺得怎麼也看不夠,嬌聲道:“志威,你真的好帥!”
“我的大小姐,你睡醒了沒有?”林志威似乎不滿她的稱讚,伸出手輕拍她的臉。
好溫暖!好希望時間永遠停在這一刻!陳美珍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很想哭,直到她發現自己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快要看不清林志威的面容,着急地呼喊起來:“志威!志威!你在哪裡?志威!”
“轟!”一聲爆炸的響聲震盪着空氣,林志威在她面前被炸得粉身碎骨,周圍的世界崩塌了。
“志威……”陳美珍尖叫着從噩夢中驚醒,猛地坐了起來,慌張地四處張望,屋裡的擺設完全變了樣。
這不是自己的家,而是醫院的單獨高級病房。前兩天才做了開顱手術,還要留院觀察幾日。
原來這只是一場夢!
陳美珍把手放在胸前,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紊亂的心跳和呼吸平緩下來,額頭上早已滲出了冷汗,後背也被汗水打溼了。用手想要抹掉汗水,卻發現自己眼角還有淚水,不禁痛苦地咬緊了嘴脣。
不是夢,志威真的死了!
還是無法接受這個現實。陳美珍抱着膝蓋蜷縮着身體,肩膀在抖動,眼淚再次涌了出來。
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東西,在心裡翻滾。
好冷!好寂寞!好痛苦!好無助!
最愛自己的父親和志威都不在這個世上了,方燁也離開了香港,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爲什麼偏偏剩下自己?
被窒息般的感覺所籠罩的陳美珍,只想呼喚一個人的名字,或許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好過一點,或許,奇蹟會在下一秒出現。
“志威!志威!志威……”一遍又一遍,彷彿永無休止般,悲痛的啜泣聲在房間裡迴響。
Alma好不容易趕走了又來騷擾陳美珍的人,回到病房。自從陳美珍入院以來,洪興幫的小混混就不停地跑到醫院來找她,什麼都不做,就是陰魂不散似的在她的面前轉來轉去,擾得她不得安寧。無論找醫院的保安還是警察前來阻止,對方都不肯離開,還說醫院是公衆地方,沒有權利干涉他們的自由,更無權趕他們走,否則就是歧視他們的人權。所以,鄭家銘的管家只好一次又一次地將他們趕走,不讓他們接近這間病房。
看見陳美珍已經醒了,卻又發現她很不對勁,Alma關心的詢問道:“少奶奶,哪裡不舒服嗎?”一邊小心謹慎地靠過去,生怕影響到她的情緒而失控。
陳美珍緩緩擡起淚水漣漣的臉,看清楚對方是誰後,一下子撲進剛剛走到牀邊的Alma懷裡,緊緊地抓住Alma的衣服,不斷髮抖的她哭得沙啞了嗓子:“Alma,我剛剛夢見志威了,夢見他在我面前被炸得粉身碎骨!好可怕!志威真的死了!”
“……”Alma感到一陣揪心的痛,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不是不知道如何回答,而是知道說什麼都沒有用,對她一點用也沒有,相反的,只會令她更加傷心痛苦。
“我寧願死的是自己,我不要志威死!我只想志威好好的活着,爲什麼老天爺要這樣對我?爲什麼?”
似乎所有的力氣都被淚水奪走了,陳美珍再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難受地哽咽着,顫抖着。
Alma看着懷裡的陳美珍,她是如此的絕望和悲傷,而自己什麼也做不了,只能默默地等待着她回覆平靜。
許久的沉默,使得周圍的空氣如同凝固了一般,壓抑而沉重。
不知過了多久,陳美珍突然用帶着顫抖的聲音低聲囈語:“Alma,你見過志威的笑容嗎?那是世界上最溫暖、最令人心安的笑容!”
“……”Alma奇怪地低頭看她,她的臉上竟然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好像她親眼看見了林志威對着她笑一樣。
“你知道嗎?他傻笑起來的樣子,也很可愛!”陳美珍並不需要對方的迴應,只是自己一味沉浸在內心世界裡了。
她正在努力地逃避現實,只想留在她與林志威的美好回憶裡。
Alma終於明白過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陷入沉思。
大少爺所做的一切,等於是白費了。無論大少爺多麼愛着陳美珍,陳美珍的心裡卻只有林志威。就算林志威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卻永遠也無法抹掉陳美珍心中的影子。不知道大少爺還有多少耐心,到時,他會不會殺了陳美珍呢?
想到這裡,Alma心中竟生出害怕的感覺。從來都是對鄭家銘言聽計從的她,卻不由自主地對陳美珍產生了憐憫之心,想要從鄭家銘手中,把陳美珍救出去。
這樣的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Alma急忙用力搖頭,把這個可怕的想法趕出腦袋。
背叛大少爺,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以後會發生什麼,誰也無法預料。Alma試着說服陳美珍:“少奶奶,你現在是大少爺的妻子,以後大少爺會照顧你的,不要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