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我沒事,只是不想讓那些條子,輕易碰我而已!”林志威用老大的氣勢壓住衆人後,見阿南一副傷痛的表情,微笑着解釋,將內心的沉重掩飾起來。大文學這個時候,不能讓他們查覺到什麼,以免他們像無頭蒼蠅一般幫倒忙。
阿南低下頭,好像有什麼東西賭在喉嚨裡,聲音變得有些哽咽:“威哥,這次你被抓,是不是鄭家銘搞的鬼?”
坐在牀邊的基仔,一下子彈跳起來,憤憤不平地接話道:“如果真是他,我就帶弟兄們找他算賬去!敢陷害威哥,要他知道洪興幫的厲害!”
林志威的目光落在基仔身上,帶着一絲複雜的情緒。
基仔頓時覺得渾身都不自在,暗忖自己哪裡出了問題。林志威很少這樣盯着他看,那個眼神可以一直看到人的心底,叫人沒有任何保留的餘地。
硬着頭皮與林志威對視片刻,基仔無奈之下,決定賭一把,語氣激昂地說道:“威哥,你不贊成我們這麼做嗎?你是說過不許我們去招惹鄭家銘,但是這口怨氣不出,別人會怎麼看我們洪興幫?會以爲我們怕了鄭家銘,以後怎麼在道上混啊?”
阿南臉色大變,雖然基仔說出了大家的心聲,但是在林志威面前提出,非常的不明智。大文學他急忙走過去,憤然罵道:“笨蛋,鄭家銘是什麼樣的人,威哥比我們任何人都清楚,你就別再這個時候,給威哥添亂了。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威哥現在心裡很煩惱嗎?珍姐的事,他比我們都緊張……”
阿南突然發現自己說漏了嘴,硬生生地將後面的話嚥了回去,原來不是基仔一個人沉不住氣,連他也跟着火急火燎起來,更不用說其他同樣擔心老大的弟兄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林志威身上,看見他神色黯然下來,顯然是說到了痛楚,令他們沮喪萬分,誰也不敢出聲相勸,氣氛忽然變得凝重迫人。
短暫的一陣沉默,林志威微鎖的眉頭舒展開,長長地嘆了口氣,神情輕鬆而自然,笑着說道:“阿南,誰說我心裡煩惱了?對付鄭家銘,我是胸有成竹!瞧你們一個個愁眉苦臉的模樣,被其他弟兄看見,還以爲我要死了呢!”
林志威自嘲的笑聲,讓阿南心裡一陣酸澀,正想說什麼,被阿東搶先激動地說道:“威哥,你不能拿這種話來嚇唬我們啊!你不會死,我們都相信你,一定可以將鄭家銘打敗!”
衆人齊齊站到林志威面前,都用全然信任的眼神看着他。大文學
基仔見林志威轉移了注意力,暗自鬆口氣,帶頭說道:“威哥,鄭家銘只有八個身手厲害的管家,我們洪興幫雖然都是些小混混,但是也有兩萬多人,每人吐口口水都能淹死他們,有什麼好怕的……哎喲,你幹嘛打我?我沒有說錯啊!”
阿南猛地敲了一下基仔的頭,不悅地瞪着他,說道:“威哥要怎麼對付鄭家銘,用得着你來教嗎?少說少錯!”
話音剛落,彷彿得到了所有人的贊同,都對着基仔一陣開玩笑似的暴打,先前的凝重氣氛早已煙消雲散,打鬧的歡聲笑語迴盪在空氣中。
林志威想到一場不可避免的暴風雨即將到來,心情不但沒有絲毫好轉,反而愈發沉重,看着自己的手下打鬧成一片,實在不忍心破壞。他閉了一下眼睛,默默轉身離開病房。
“威哥!”阿南緊追過來,順手鎖上房門,把其他弟兄留在了病房裡。
林志威回頭望了阿南一眼,藏不住心事的他,什麼都寫在了臉上,只好半開玩笑地說道:“那幫兔崽子吵死了,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吵得我耳朵裡嗡嗡作響,根本沒有辦法靜養!阿南,陪我到外面走走!”
阿南重重地點頭,保持一步的距離,恭敬地跟在林志威身後,心裡惴惴不安。他好幾次想開口說話,又怕影響林志威的情緒,強忍着自己的衝動,苦皺眉頭,目光變得遊離不定。
夏日炎炎,靜謐的醫院裡面綠樹成蔭,繁花似錦,偶爾涼風陣陣,削減了大半的暑氣,令人感到神清氣爽。一些護士帶着病人,在樹陰下乘涼休息,也有親密的戀人,在陪伴心愛的人度過病痛時期,還有年老的伴侶,偎依在一起,共享美好的時光。
林志威漫不經心地走着,找到一處比較僻靜的綠茵草地,席地而坐,陽光的影子斑斑駁駁,灑在他的身上,有種落寞的感覺。
阿南挨着林志威坐下,茫然地望着遠處的景色,不由感嘆道:“好久沒有和威哥這樣坐着聊天了!我記得那個時候,飛仔和大哥都還在,我們圍成一圈,倒在花園裡談天說地、吹牛瞎扯,真的好開心啊!飛仔最喜歡泡妞了,對大富豪裡面的小姐瞭如指掌,連她們穿什麼內衣都知道!我們常常拿他尋開心,呵呵!”
說到這裡,阿南心裡一陣鬱塞,失落、傷心、無助……什麼感覺都一股腦兒地涌上心頭。胸口彷彿被巨石壓得喘不過氣,他無力地倒在草地上,閉上眼睛沉默了。
飛仔去接陳美珍回總部那一天,誰也不會料到發生事故,彷彿從那一天開始,一切的美好都被破壞殆盡,人事全非。
林志威渾身一震,神色沉重,對於飛仔的死,一直都被他忽略,只有對陳美珍的無盡思念和痛心,現在被阿南提起,才覺得愧疚萬分。
“飛仔雖然好色,但是對弟兄們情深義重!是我的好兄弟,我對不起他!”林志威鄭重地說道,語氣中帶着無法言喻的痛苦和自責。作爲飛仔最信任尊敬的大哥,非但沒有保護好他,甚至沒有去安慰他留在世上唯一的親人。
飛仔的母親痛失兒子,是何等的傷心,而他這個大哥什麼也沒有做,只顧着自己的感受,一定讓泉下的飛仔失望至極了,根本不配做他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