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雪朝她搖搖頭,“你也別難過,那孩子或許和葉家沒有緣分,如果可以的話,我不想看她像這樣子受苦。”
丁依依心一震,是啊,現在她強留着崔穎的生命,對於崔穎來說是不是受苦?
“上次我見那孩子的時候,她一直喊着身上疼,才這麼小就要承受各種儀器帶來的傷害,乾脆讓她好好的離開吧。”
傲雪說完已經泣不成聲,再也說不下去,推脫着有事要先回家裡。
葉家,菲傭一看到她就急忙問,“崔小姐怎麼樣了?”
她搖頭,“水墨呢?”
“在崔穎小姐的房間裡呆着呢。”
“以後不要讓她到崔穎的房間去!”
看着原本平靜的人忽然怒氣衝衝的樣子,費用有點摸不着頭腦。
傲雪衝上二樓,推開崔穎的房間,一把把正在崔穎房間看書的葉水墨拉出房間。
“傲雪阿姨?”
“水墨,阿姨要你答應我,以後絕對不能進這個房間。”
傲雪把人拉到浴室,讓她把衣服全部脫掉,然後把換下來的衣服裹成一團丟在角落裡。
“爲什麼?”
“因爲崔穎妹妹知道你隨便進她的房間會很難過,很生氣的啊。”傲雪哄着,一邊幫她洗澡,“答應我,絕對不能再跑進那個房間。”
葉水墨覺得面前的人面色有些恐怖,緊繃的指甲都快嵌入手臂,她點點頭。
傲雪松了口氣神色這才變得溫和起來。
菲傭在丁依依回來後就告訴她傲雪對葉水墨發脾氣,而且還讓人把葉水墨穿過的衣服丟掉。
丁依依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不過卻也覺得無可厚非。
崔穎的病情來勢兇猛,甚至讓葉念墨準備安排她到國外治療的時間都沒有,短短兩個月就已經呼吸衰竭,整個人瘦成小小的一團,躺下去都可以清晰的看見肋骨,每天只能考營養液維持着。
醫生的一意見很不樂觀,葉家的人也都知道。
在一天準備去化療的時候,一直很配合的崔穎忽然掙扎起來,哭了。
護工給丁依依打電話,丁依依立刻趕來了,見孩子哭得傷心。
“怎麼了?小寶貝,不治療身體不會好哦。”丁依依心疼道。
對方只是擡着淚眼婆娑的眼睛看她,氧氣罩把她半邊臉都遮住了。
丁依依示意醫護人員把氧氣罩拿開,發現崔穎臉上因爲長期帶着氧氣罩,都出現了勒痕。
“不想化療嗎?”
“恩。”
“可是你知道不治療就不會好,而且會到另外一個世界去嗎?”
“知道。”
“那個世界和這裡完全不一樣,沒有玩具,沒有阿姨,可能也沒有房子。”
“有上帝?”
丁依依語塞,這個問題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是否有上帝她自己也不知道。
“有。”
葉念墨走進房間裡,雙手搭在丁依依肩膀上,俯身與崔穎視線齊平,“有仁慈的上帝,你是乖小孩,上帝會很喜歡你。”
崔穎笑了,裂着因爲在換牙而變得參差不齊的牙齒,“我就在那裡等你們,總有一天會見到你們,等到你們來的時候,我會跑得比誰都快,這樣你們就能一眼看到我了。”
丁依依已經泣不成聲,起身匆忙的往門外走去。
葉念墨慢慢說話,“好,那你一定要多練習跑步,不然到時候我們會找不到你的。”
門外,丁依依咬着下脣不敢哭出聲,擔心門內的孩子會聽到。
門開了,她下意識把撇過頭把眼淚擦乾,葉念墨把人掰正,幫她把眼淚擦掉,兩人沉默相對。
崔穎自己選擇停止任何化療,葉念墨並沒有把款項收回來,而是就地開設了一個白血病公益基金,對於和崔穎一樣年紀的白血病孩子,都可以在覈實後得到免費治療。
崔穎說想去看法國的鴿子,丁依依帶她去了,再次坐飛機的崔穎,眼裡還是充滿了好奇,因爲暴瘦而變得有些突出的眼睛一直直勾勾的往天上看,她覺得那是自己即將要去的地方,看起來還不錯的樣子。
飛機還沒到法國,崔穎因爲呼吸衰竭就挺不下去了,隨行的醫生也無能爲力。
崔穎葬在了發過,這個她想來,卻最終沒能來的地方,丁依依還讓人在墓碑上刻了鴿子。
返回中國後,生活還是要繼續,崔穎的房間她卻是再也沒有去過。
一個多月後,崔穎在美國的父母將領養手續等所有資料都寄了回來。
菲傭本來不打算拿給丁依依,免得讓她觸景傷情,卻一下子忙忘了,將東西放在客廳茶几上。
丁依依正好看到,揣着資料沉默的上了二樓。
崔穎的房間自從她死後就沒有人再進過了,大家都用這種方式避免想起那個可憐的女童。
推開門,空氣裡有怪怪的味道,她把窗戶打開,拉開桌前的小椅子坐了下來。
將收養資料放在桌上,撫摸着桌子的每個角落,“孩子,你過得怎麼樣?等忙完這陣子我就去看你,法國風景很好,你應該很喜歡吧。”
一陣噁心忽然席捲而來,有些想吐,她皺着眉頭,捂着肚子等那陣噁心過去。
過了一會纔算是好了一點,不過喉嚨幹得緊,她一站起來,便跌坐回去。
蒙太正好經過,聽見房間一聲巨響,這才發現暈過去的丁依依。
房間裡,醫生給丁依依檢查完後,蹙着眉頭,“沒有任何異樣的情況,夫人您是噁心頭疼後就暈倒了嗎?”
丁依依點頭,“恩,是的。”
“那就奇怪了,身體沒有任何異樣。”
葉淼知道丁依依暈倒後,特地趕了回來,一大早,最高興的莫過於索菲亞。
她從小照顧葉淼,對他的感情很深,就像姐姐一樣。
葉淼已經長開,儘管長期不在國內,但是氣質卻隱隱和葉念墨有幾分相似。
“媽呢?”
“樓上修養呢,不過都沒有告訴她你要回來。”
葉淼點頭,上樓,路過一個刷着粉色油漆的房間。那個領養妹妹的事情他有聽說過,後來不幸得了白血病走了。
他盯着門板看了一會,身後有腳步聲,她轉頭,是傲雪。
“回來了?”傲雪瞥了一眼粉色房門,“那是你另外一個妹妹的房間。”
“恩。”葉淼聲音淡淡的,錯過她直接往主臥的方向走去。
他曾經查過傲雪,但是她的過去被好幾股力量重重掩蓋,其中就有葉家。
不過從蛛絲馬跡來看,這個女人都讓他不快,從小就是如此。
一看到葉淼,丁依依先是一愣,然後開心極了,抱着他一陣虎摸。
葉淼一回家,葉念墨就失寵了,不僅丁依依每天黏着葉淼,連葉水墨都是。
飯桌上,葉念墨給丁依依夾了一隻油燜大蝦,“今天蝦的味道弄得不錯,你嚐嚐。”
葉淼也夾了一隻油燜大蝦放到她碗裡,“媽,吃蝦。”
葉念墨夾了根青菜給丁依依,葉淼後來居上。
兩父子互相一瞪,手裡筷子使得眉飛色舞,不一會丁依依的碟子裡菜已經堆了一團。
“蝦已經沒有了。”葉水墨捧着個飯碗,欲哭無淚。
薑還是老的辣,葉念墨的筷子有規律的伸向丁依依的餐碟裡,油燜大蝦給丁依依和葉水墨,其他肉類自己消滅,留給葉淼一盆子的青菜。
索菲亞笑,“大家感情真是很好呢。”
知道丁依依一工作起來就會忘記時間,葉念墨特地帶去外套還有愛心宵夜,剛到大廈,就看見大廈門前停着一輛路虎,車牌是自家的。
晚來了一步,辦公司裡,丁依依已經在喝着粥,享受着兒子的提心外套。
葉淼犀利的眼神輕飄飄的往門口一掃,嘴角微微一扯。
葉總裁三番五次被兒子搶了風頭,很不爽,只好通過另一種牀上方式把男性尊嚴贏回來。
不過雖然很想待在老婆身邊,但因爲葉氏季度工作總結的時間到了,作爲企業掌權人必須在場。
飯桌上,丁依依點頭表示理解,“那你就趕快去吧,別耽誤了時間。”
雖然這話聽得不錯,是這個理,不過葉念墨怎麼覺得心裡那麼彆扭呢?
“我也要出去一趟。”葉淼也開口。
丁依依立刻將視線轉向他,“是在國內嗎?要去幾天?在外面要小心。”
感受到差別待遇的葉大總裁鬱卒了。
兩人形成比丁依依想象中的要趕,吃完飯後,大晚上七點多就要出發。
丁依依站在大門口對葉淼耳提命面,來接總裁的葉淼看着自家老總黑着個臉,心想着果然又吃醋了。
“念墨,你過來一下。”丁依依忽然喊。
葉念墨黑着臉甩上車門,“恩,有事?”
“你來一下。”丁依依往門內圍牆的地方走。
他跟着,“是有什麼事情要說嗎?”
丁依依探頭看了看,確定從這個角度不會被人看到,這才踮着腳尖吻了吻他的下巴,“一切小心,注意休息。”
葉念墨眼神一暗,將人壓在牆壁上吻了個天昏地暗。
等自家少爺上車的時候,葉博明顯感覺到後座那人情緒微妙的變化,再一看夫人微微發腫的嘴脣,他懂了。
“你在看什麼?”帶着不滿和威壓的聲音從後座傳來。
他轉回視線,對着後視鏡微微一笑,“沒什麼,少爺。”
葉淼將車子開得飛快,兩旁的建築快速的掠過,如果丁依依知道他把車子開得都快飛起來,估計得擔心得不得了。
解開在家扣得嚴嚴實實的鈕釦,弄亂一絲不苟的頭髮,下坡的時候,忽聽得一團東西砸在地上的聲音。
路虎緊急剎車,他立刻回頭,後座黑黝黝的一片,如果不注意聽的話,估計會以爲自己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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