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上海浦東機場。
一個多月之後,再次回到上海,良澄戴着黑色的墨鏡,環顧四周,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羣,耳邊是嘰嘰喳喳的說笑聲,小孩子們的打鬧聲,飛機起飛發出的隆隆聲,還有甜美的機場女音提示聲??
他饒有興味地看着這一切,就好像是第一次踏入機場一般,淡薄的脣角泛起一絲小小的弧度。
那笑容有種恍如隔世的意味,想起這段美國之旅,良澄覺得自己好像做了場很長很深的夢一般。
“良總!”
助理穿過人羣,倒是一眼就看到了良澄,連忙急急的上前喊了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良澄擡起食指,壓在脣邊“噓”了一聲,毫不客氣地教訓他,“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你這麼一叫,要是有記者蹲點守着怎麼辦?我出去一趟回來,也不指望別的,就是望你腦子能開竅,學聰明點,怎麼還那麼蠢?”
這種話助理聽的太多了,良澄從前就喜歡這麼說他,一個多月沒見,耳中都聽不到他的嘮叨,現在聽着,反而覺得親切,就笑嘻嘻的接過了他手中的行李,“我錯了,良總,咱走吧,車就在外面等着。”
良澄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邁着修長的步子和他去了車上,就看到副駕駛座上的一疊報紙期刊,在助理還沒來得及阻止前,快手將報紙期刊抽了過來,仰坐在後座上,開始一張一張的看起來。
助理臉色發白,車裡的冷氣開得很足,他的額頭卻沁出了豆大的汗滴。這些報紙期刊,都是他今天早上買的,上面全都是關於良澄出國之後的八卦,有的寫得相當難看,他還準備照着這些報刊,將那些撰稿人一個一個找出來算賬,卻沒想到良澄卻看到了,不由得責怪自己怎麼不把報刊收的隱秘一點。
他現在大氣都不敢出,謹慎地往前開着車,耳朵卻向後豎着,也不知道良澄看了這些惡劣的報道會有什麼反應。
良澄摘下墨鏡,露出墨色發亮的瞳仁,看似漫不經心的看着這些報紙,其實脣角的笑意卻在一點點的擴大。
“天道好輪迴?說我之前一直玩女人,現在終於被女人玩了一回?”
良澄看着一張報紙上的標題,搖頭,嘖嘖了兩聲,助理心裡咯噔一聲。
良澄放下這張報紙,又拿起另外一張,“地頭蛇終究只是地頭蛇,一到外地就顯形,在美國變成一隻蟲,被人追着屁股在後面打?”
他的眉心微微蹙了蹙,直接把這張報紙捲成一團,隨意的扔在腳下。
助理開始覺得自己的後背都汗溼了,明明還在開着車,但其實雙腿卻已經抖起來。
“上海市的地痞紈絝小王子,不敵真正的貴族大宋家?”
看到這篇報道的時候,良澄忽然笑得出來,不住的點頭,“地痞紈絝小王子,我還挺喜歡這個名頭。”
“良總,您千萬別生氣,我馬上就會把這些撰稿人全部都找出來,一個一個的找他們算賬!”
助理嚥了咽口水,鼓足勇氣說道。
結果良澄的話卻讓他大吃一驚,“算什麼帳呀,寫的不都挺好的,有幾個寫得相當好,完全可以成爲我們旗下的娛樂新聞撰稿人,聯絡他們可以,但是得開大價錢,把他們挖過來,聽到沒有?”
良家在上海,既然能夠稱爲地頭蛇,自然是涉足了不少行業,良家旗下的娛樂行業倒也經營得風生水起,助理聽他的意思,察覺到良澄回來之後似乎有意想要將娛樂影業提拔爲重點扶持的對象,就想起了一件事情。
“良總,您之前的女朋友,陸柔陸小姐專門派人來找您,說想請您回來之後,跟她吃上一頓飯??”
“我沒興趣跟我的前女友吃飯,怎麼處理,你自己看着辦。”
這裡聽出了良澄說這句話時厭棄的意思,連忙點頭應是,等過了一會,他小心地看了一眼後視鏡,最終阻擋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問道:“良總,您這次出去,和那位落小姐??”
良澄把手上的報刊放下來,狀似不以爲意地瞟向窗外,只是,眼底閃過一絲淡淡的落寞。
但這落寞也就是稍縱即逝,很快,眼神就變得犀利起來。
“我們兩個人之間的那點破事,你多讀讀報紙,媒體的想象力那麼豐富,絕對比我跟你說的有趣的多。還有,以後,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她,我們從今以後,不可能會有任何交集,聽明白了嗎?”
“我懂,我懂!”
“先不回家,去公司一趟吧。”
黑色的轎車向前疾馳而去,很快就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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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良澄這一場風波,接下來在美國的日子,似乎就變得順理成章了起來。
所有人都圍繞着宋許諾和落語,開始緊張的準備婚禮。
他們現在每天做的事情,除了吃飯睡覺之外,基本上就是在商量,婚禮應該如何舉行。
而每每這種時候,宋母總是那個缺席的人。
宋母從始至終就反對兩個人的婚禮,更別提在底下花了多少小心思想要去阻止他們在一起,現在,沒想到兩個人真的就要結婚了,只覺得臉上無光,更覺得宋氏的未來都要被落語這個女人給搞砸了,心情就變得更不好。
她現在看到自己的兒子就來氣,又怎麼願意去參加他們的討論?
倒是宋歌,不知道勸了母親多少次,宋母才勉爲其難地去過一次,只是,她在落語等人討論的時候,一直冷着臉坐在一旁,根本就是在甩臉子,弄得大家都非常尷尬,無奈之下,宋歌也打消了繼續去勸母親的心思。
卻說這天,宋母一人悶在酒店房間裡,做什麼事情都心緒難平,也不想叫上那些貴婦們出去散心,就走出來,準備再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在婚禮之前力挽狂瀾。
只是沒想到她才走出酒店的門,就看到了薄譽恆。
見到薄譽恆,宋母自然是沒什麼好臉色,白了他一眼,轉身就想走,薄譽恆快走幾步,走到離她還有一兩米的距離時停下,彬彬有禮地喚了一聲,“宋伯母。”
宋母縱使皮膚保養得再好,可此時臉上的肌肉全部垂下來,法令紋比平時都要深上幾分,她慢慢地轉回身,看着他,毫不客氣地說:“你以爲我不知道你來有什麼目的嗎,譽恆,我怎麼管教我的兒子,是我的事情,清官還難斷家務事呢,你現在上趕着來操心我們家的家事,是不是不太好?”
薄譽恆倒是十分平靜,“伯母,對於您來說,這是您家的事情,不過對於我們這些小輩的人來說,許諾是我的朋友,他的幸福我非常珍重,您可以說我是多管閒事,但是,插手小輩們的幸福,用盡各種方法,想拆散他們,甚至不惜犧牲別人的性命,伯母,您這麼做,已經不止是多管閒事了。”
“你!”
宋母表情比剛剛要更加陰沉幾分,不禁咬牙切齒,“薄譽恆,你們薄家現在式微,我們宋家現在的實力和背景,早就遠遠凌駕於你們之上。你現在是以什麼樣的身份在和我說話你知道嗎?你怎麼不掂量掂量自己,都已經沒有從前的那種實力,憑什麼對我們家的事情指手畫腳?我沒有見過比你還要不尊敬長輩的人了!”
薄譽恆聽到這些,面無表情,語氣冷了冷:“伯母,您這段時間一直悶在酒店裡不出來,知道我爲什麼能算得這麼準,知道您這幾天可能會出來嗎?而我確定的是,只要您一出來,就一定會有人遭殃。”
等宋許諾和落語的婚禮結束,他就要和蘇清悠回國了。
有這麼一個人壓在好友身上,他非常擔心,所以不得不提前威懾一下宋許諾的母親。
宋母臉色變了變,卻依然擺出十分傲慢的表情,不屑與他說話。
“伯母,現在的話我只說一次,我希望看到我的好友能夠順利的結婚,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如果你連這點幸福的權利也要剝奪走的話??相信我,雖然說現在薄家已經大不如從前,但畢竟尾大不掉,你們家是做電子產品起家的,之前也受過我們家不少的幫助,而現在,既然我們家可以幫你們崛起,自然也可以讓你們湮沒。”
說到最後,薄譽恆看着宋母已經蒼白的面色,故意淡淡的笑了一下,“您可以把這當做是威脅,隨您怎麼想吧,我的話,點到爲止,不信,您大可試試看?”
他也不管宋母會說些什麼,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
他現在什麼都不擔心,只擔心一件事情。
宋許諾和落語的婚禮一定要順順利利的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