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我可以

一聲尖細淒厲的怒吼在一片語笑宴宴中顯得尤其突兀,不由把酒會的衆人都驚呆了:“你們倆居然在同一天訂婚,爲什麼沒有人事先告訴過我!爲什麼沒有人告訴過我!”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白雯珊臉色蒼白,跌跌撞撞地走進來。她穿着件灰色的外套,跟酒會現場女賓們華麗的晚裝格格不入,而且一身的風塵撲撲,好像世界末日降臨的狼狽樣子。

白雯珊徑直走到兩對情侶的面前,看看楚鈞和安寧,再看看曹一鳴和崔宜鳳,眼睛裡頓時涌起滔天怒焰。“騙子!你們統統都是騙子!”

安寧吃驚地看着白雯珊,再回眸看看楚鈞。後者伸出大手輕拍她的香肩以示安慰。於是,她便壓下驚詫,沒有說話。

果然,曹一鳴沉不住氣了,他走上前低聲喝斥:“你幹什麼?快回去!”

“騙子!”白雯珊一把揪住曹一鳴的領帶,哭着問道:“你訂婚爲什麼都不告訴我!”

“今晚不是訂婚!不是訂婚!”曹一鳴想從白雯珊的手裡搶回自己的領帶,可是白雯珊死不鬆手。他就像一隻被人掐住脖子的鴨,很是狼狽。

“你把我騙走,居然是爲了跟她訂婚!小舅舅也訂婚了,你們都沒有人告訴我!”白雯珊哭嚷着,繼續跟曹一鳴的領帶較勁,引來了大批的賓客圍觀,還有記者上前拍照。

楚鈞拉着安寧自動避開,遠觀不語。

“要不要出面阻攔呢?畢竟他們都是楚家的人,這……也太丟楚家人的顏面了!”安寧附近楚鈞,輕聲問道。

楚鈞搖搖頭,說:“不必管,這是曹一鳴的事情,由他自己解決!”

看來楚鈞並不打算看在親戚的關係上幫助解決矛盾了,安寧也就不再多言。

由於白雯珊糾纏曹一鳴不休,旁邊的崔宜鳳急眼了,就走上前去幫助男友搶奪他的領帶。“你放開他!幹什麼呀!”

誰知道,白雯珊見到崔宜鳳過來,竟然二話不說,直接動手扇了她一記耳光。

“啪!”崔宜鳳冷不防被打了個正着,直打得眼冒金星,不由又急又氣,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鏡頭咔嚓響,剛纔崔宜鳳挨耳光的鏡頭被許多記者抓拍,明早肯定是要上報紙的。

可是白雯珊看起來卻比捱打的崔宜鳳更加委屈的樣子,她失聲哭着喊道:“你們都是騙子,全都是騙子!全都該死”

好好的盛大酒會被白雯珊這一鬧騰徹底地攪黃了,由於她也是楚家的人,就不能說是外人故意找事了!這應該屬於楚家的內部矛盾。剛纔白雯珊的語言神情大有玄機,尤其是她糾纏曹一鳴的時候,很像是被拋棄的前女友來痛斥負心人。還有她打崔宜鳳的那一巴掌,簡直就是女人之間爭風吃醋的表現。

前一陣子關於豪門裡亂。倫的風波還沒有過去,又加上眼前的這幕,不由令人聯想浮翩。種種可疑的猜測迅速在酒會的現場傳播開來,關於白雯珊和表兄曹一鳴不倫之戀的事情就像野火般迅速蔓延,不可收拾。

看着失控的局面,安寧有些擔憂,便轉首望向楚鈞,小聲地說:“這會給楚家造成很壞的影響吧?萬一鬧大了,不可收拾!”

楚鈞不動聲色,淡淡勾脣:“這些問題不必由我們來擔心,就是讓曹一鳴和白雯珊去擔心吧!”

語氣那麼淡漠,態度是事不關已,好像在那裡吵鬧被圍觀的是跟他完全無關的人。

這人……拿他沒辦法!安寧搖搖頭,嘆氣道:“豪門裡面是是非非真是多!”

“後悔了?”略略擡高的聲腔隱隱透着威脅,似乎她一旦承認後悔,就要對她採取什麼行動。

哪知道小女子半點兒都不露怯意,故意跟他對着幹。她微微擡高的下巴,挑釁地道:“後悔了!怎樣?”

“晚了!”他伸手捏她秀美的下巴,揚眉低語:“從嫁給我的那天起,就沒有你後悔的機會了!”

“切,拽得你!”安寧打落他的大手,順便在他胳膊上輕擰一把,兩人就這樣笑起來。

那邊正吵鬧哭罵得厲害,他們倆這裡笑鬧得情趣正濃,可謂冰火兩重天。於是,這奇異的一幕也被某個眼尖的記者拍了下來。

直到白雯珊和崔宜鳳兩個女人當衆扭打起來,互相扯頭髮撕衣服的時候,楚鈞才叫過裴駿元,吩咐他帶幾個人把那倆丟人現眼的女人弄到裡面去,後面的事情由他來處理。

酒會是徹底被攪黃了,特意邀請來的記者恰好用手裡的相機記錄下了難得的一幕豪門亂倫情。不過,他們也深深害怕楚家不會容許他們把拍到的照片拿出去,因此都做好了各種隱藏的準備。

比如說用了隱形照片機,或者把微型相機藏在手包裡等等。可是,令他們感到意外的是,楚鈞並沒有讓人檢查沒收記者的相機,他只是簡單地做了個發佈會。

“今晚攪了大家的酒興,我感到很遺憾!等我和安寧小姐舉行訂婚儀式的時候,再邀請大家赴會!”楚鈞溫文爾雅,極有風度和內涵。

於是,有好事的人試探着問道:“請問楚少,您和安寧的訂婚儀式還會跟曹少一起舉行嗎?”

“這個……”楚鈞沉吟了一會兒,道:“這個恐怕有點遺憾,應該不會了!”

現場頓時又嚓嚓嚓響起了相機的拍攝聲,有的記者則用錄音筆記錄下了這段話。他們聽得出來,楚鈞也有些看不慣曹一鳴的所作所爲,因此,關於楚家想同一天雙喜臨門的決定,估計要黃了!

回到居所,已經快十點鐘了,楚鈞送安寧上樓休息。

安寧知道,楚鈞需要去書房跟父親楚朝宗交待今晚的事情,不由擔心地再次問道:“你今晚一直袖手旁觀,還對記者說了那些話,不會挨訓吧?”

“胡說!”楚鈞一本正經地反駁道:“我不是讓人把她們拉開了嗎?還對記者做了澄清,不會連累到我們楚家的清譽,哪裡有袖手旁觀!”

“嘎,”安寧又忍不住笑起來,這傢伙……太壞了!這一招無疑是把白雯珊和曹一鳴從楚家剔除了出去,有清理門戶之意。

“對了,有件事情我想問問你!”楚鈞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問道。

“什麼事?”安寧準備去浴室衝個澡,奈何這傢伙總粘膩着她,也不快點去書房面見他的老子。“快說吧!”

“怎麼能對老公不耐煩呢!”楚鈞擁着她,邊纏着她索吻,邊問:“你怎麼知道曹一鳴系的領帶不是最新款?”

原來是問這個!安寧不由哭笑不得,這個傢伙是越來越閒了!正經事情他不操心,專在這種無聊小事上下功夫。好吧,因爲這些無聊小事都跟她有關,所以她仍然很開心。

“因爲你也繫了根這個品牌的領帶啊!我猜你係的這根領帶的款式肯定比他的新穎,所以才推斷他的領帶並非最新款的!”安寧吐了吐粉舌,笑道。

原來如此!楚鈞都沒注意這些細節!因爲他所穿的衣物都有專門的造形師打理,根本無需他來在這些方面分散精力。不過,他仍然佩服安寧的心細如髮,這樣的細節她都注意到了!

“喂,你該走了!”安寧推着他,提醒道。儘管她也捨不得他離開,可是,有時候真得不能太任性。

可是他顯然並不想立即離開。有多久沒有跟她親熱過了,想起曾經的纏綿,他的小腹不由涌起一陣熱流。她就在他的懷裡,語笑嫣然,那麼嬌憨可人。他想要她,就是現在,連一刻都不想多等!

鐵臂用力抱起她,抱着她大步走向浴室。

“你、你不去你父親的書房了?”安寧大驚復大窘,天吶,他究竟想幹什麼。這種時候……

“先陪你沐浴,然後去書房!”他低笑着回答,幽邃的眸子毫不掩飾對她的渴求。

“……”這、這也行嗎?安寧瞠目,還不容她出聲勸阻,他就抱着她進了浴室。

法國進口的原木大浴缸倒了整整一瓶的熏衣草精油,濃郁的香氣瀰漫了整個浴室。他們倆浸泡在浴缸裡,享受着溫暖的水流激盪,好像躺在午夜的熏衣草田野裡,四周花香陣陣,天地之間彷彿就剩下他們兩個,相依相偎。

安寧幾乎醉了,雖然她還不打算這麼快跟他再有肌膚之親,但……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並不是由着自己的心意的!此時此刻,她享受並且感激着他給予她的溫暖和幸福,不想再拒絕不想再推開。

“鈞,”但是,該說她還是要說,該勸的仍然要勸,否則……她豈不是成了誘惑君王不上朝的妖妃了。“你該去書房了……再不去,你爸該拿藤條抽你的屁股!”

“哈,爸爸又不是暴君,哪能隨便打人!”沒想到某人根本就聽不進,嘴角噙起的那抹邪魅的笑意更惑人。他的眼波那麼溫柔,令她簡直要醉了。他的聲音更溫柔,充滿了誘惑:“你,捨得我走嗎?”

捨得嗎?捫心自問,她當然不捨得!擁抱着他,她輕聲問道:“爲什麼今晚任由曹一鳴和白雯珊丟臉呢?畢竟他們丟的並不只是他們自己的臉!”

這牽扯到楚家的名望,尤其是那樣的場合,實在太有損聲譽了。楚鈞無論從哪方面看,都不應該是個不顧及大局的人。她故意捉弄曹一鳴的時候,還擔心會不會影響到楚家的顏面,但那畢竟是件無傷大雅的小事。如果她任由曹一鳴囂張,他一定會愈發得意,得寸進尺了。適當地給他一點教訓,他下次就不敢再放肆。只是白雯珊的出現,把事情鬧大了。這可並不是簡單的衣飾過時的小事情了,而是關係到整個家族的顏面和威望,難道楚鈞都不在乎嗎?

楚鈞沉默了許久,然而,他的答案卻讓安寧深感意外的同時,又深深地感動。

“我不想跟曹一鳴同一天訂婚結婚!好好的喜日子,有他在旁邊就好像耳朵邊多了只嗡嗡亂響的蒼蠅,很討厭很晦氣!”

“……”好吧,還有比這個回答更強悍些的理由嗎?安寧徹底凌亂了。不過,一顆心卻更甜蜜了。

他對她真好!這一刻,她在他的懷裡,感到了無比的滿足和幸福。

半個多小時之後,楚鈞走出臥室,他正準備走進楚朝宗的書房,卻被一個傭人攔下,告知他,說楚朝宗已經去了樓下。

楚鈞下了樓,走到比較偏的一個小會客廳裡,只見楚朝宗剛剛打發走一批人,看起來滿臉慍色的樣子。

看到楚鈞過來,楚朝宗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磨磨蹭蹭的到現在纔過來,還有沒有一點兒上進心!”

“找我有事?”楚鈞的語氣疏冷又強硬,自從他自京之後,一直以這樣的態度面對他的父親。

楚朝宗不禁瞪起眼睛,“你說呢?”

“曹一鳴和白雯珊雖然都算是我的晚輩,不過又不是我生養的他們!他們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你該去找他們的爹媽,不該找我!”楚鈞毫無怯意地反駁,注視着楚朝宗的目光冰冷中隱隱透出譏諷。

楚朝宗氣得臉色泛青,低聲斥責道:“他們怎麼可能跟我們楚家無關!還有,當時你看到他們在鬧,爲什麼不趕緊把他們給拉開!”

看着楚朝宗氣急敗壞的樣子,楚鈞淡淡地答道:“我派人把他們拉開了!”

“爲什麼不早點行動!爲什麼不阻止記者拍照!你知道現在外面傳得有多麼難聽嗎?好好的盛會竟然遭遇這種醜事,簡直是……”

“醜事又不是我做的,你急什麼?”楚鈞抱起手臂,雲淡風輕的樣子。

“你、你是故意的!”楚朝宗狠狠地盯着兒子,厲聲追問道:“爲什麼要故意讓他們出醜?居心何在!難道你不是楚家的人嗎?你知道現在整個京城怎麼議論我們家?說我們都是禽獸!”

等着楚朝宗說完了,楚鈞才慢津津地回敬:“當年你爲什麼要包庇害我的那個人?居心何在!難道你不是我的親生父親嗎?你知道你給我的心裡造成多大的陰影?如果不是安寧,我至今都難以痊癒!”

楚朝宗頓時啞然,他的氣憤和怒火隨着楚鈞的質問竟然慢慢地全部煙消雲散。同樣的事情,不同的理由,箇中的滋味誰能說得清楚?半晌,他才聲音嘶啞地說:“你還在怪爸爸!”

“我只是提醒你!每個人做事情都有自己不可不爲的理由,我也一樣!”說罷,楚鈞也不想再跟父親耗下去,他轉過身,淡淡地道:“我回去休息了!這件事情要怎麼處理,你看着辦吧!”

看着兒子離去的背影,楚朝宗無力地跌坐在沙發裡,連嘆息都那麼無可奈何。

在路邊的atm機旁,小剛取了五千塊錢交給了夏婉音。

小剛就是那位有意買曲譜的歌手,他沒有討價還價,直接以五千塊的價格買下了夏婉音的曲譜。

夏婉音把完整的曲譜遞給了他,心裡既感激又有些警惕。畢竟夜深人靜的,她單獨跟男性在一起並不安全。這個男歌手如此慷慨大方,也不排除有想借機跟她套近乎的意圖。儘管男孩很帥,可是人心險惡,她在底層混久了,聽說過一些女子被小白臉騙拐了去。淫。窟裡賣。淫。的。

“這是我的名片,如果再有需要,我會優先考慮你的要求!而且……還有優惠哦!”其實,夏婉音的一首曲子能賣上三千塊已經不算少了。前陣子她一直幫聶曉倩譜曲,好幾首曲子加一起也不過給了五千塊,還是託安寧的面子才討要了出來。她心裡打定主意,如果這位名叫小剛的歌手真心誠意欣賞她的才能,她會跟他建立長期合作關係,價格從優。

小剛接過夏婉音的名片,瞥了一眼,見上面不過是印着自封的頭銜——作曲家,然後就是姓名和手機號碼。“好的,如果有問題我會打電話給你!”

楚鈞離開以後,安寧以爲他還要很久纔回來。她先坐到梳妝檯前慢慢吹乾了頭髮,然後便躺上牀,順便拿出了抽屜裡的遺囑複印件。

遺囑的內容很長,主要是對冠華公司的股權詳細分配,裡面牽涉到了楚家的所有人。

楚奶奶的遺產最大繼承者就是她的丈夫楚易康,掌握着冠華全部股權的百分之五十一,而這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權則暫時由唯一的孫子楚鈞代爲掌管。另外百分之十九由兒子楚朝宗繼承,其餘的百分之三十則平均分配給了三女楚芮、楚芳、楚菲。

在這些基本的分配繼承之後,楚奶奶又做了更進一步的詳細分配。就是關於楚易康去世後,他繼承的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權將要如何分配繼承。

楚奶奶要求楚易康把他所繼承的全部股權,在去世後分給他的嫡親玄孫百分之六十,分配給他的玄外孫百分之三十,僅有百分之十可以由玄外孫女繼承。

如果無嫡出弦孫,那百分之六十的股權就由玄外孫全部繼承;如果無玄外孫,那百分之三十的股權就由嫡出玄孫全部繼承。如果楚家無男孫,則把這部分股權捐給慈善會。

從這份遺囑裡可以看出楚奶奶是個多麼重男輕女的人,爲了刺激子孫生兒,她竟然做出如此決絕的決定——寧願把家產捐出去,也不願看到楚家絕後。

楚鈞早就到了適婚的年齡,他拖延到了三十多歲不肯結婚,可以想象楚朝宗和焦秀珍是如何的心急如焚。假如楚鈞不肯娶妻生子,或者英年早逝,那麼楚易康手裡百分之六十的股權將會在他百年之後全部由曹一鳴的兒子來繼承。

同樣的,假如曹一鳴不趕緊結婚生子,一旦老爺子病逝,由玄外孫繼承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也就可能會落到楚鈞的手裡。

目前,楚家僅有楚鈞和曹一鳴兩個男孫,而且只有他們的兒子纔有繼承楚易康股權的權利。

這份遺囑就像一個迷宮,引誘着楚家的子子孫孫向着生育男孫的方向努力着。當然,最後的迷宮缺口也會被堵死,絕不會留下完美的遺憾。那就是爲了防止子孫造假,所有新生的男孫都要由公證處指定的至少三位醫生分別做nda親子鑑定。這就杜絕了可能爲了謀奪家財,而拿別人孩子來濫芋充數的可能性。

看完這份遺囑,安寧不禁默然。難怪楚鈞急着結婚,原來……承受的家族壓力比她大多了!

她相信,家裡人爲了逼迫他趕緊結婚生子,那是什麼樣的招數都能施出來。正因爲如此,他纔對異性更加排斥,也就有了外界流傳的他不能人道的傳言。

突然,一個想法像閃電般在腦海裡劃過——楚鈞如此契而不捨地堅持追求她,會不會跟這份遺囑有關係呢?

他是個多麼驕傲的男人,她是清楚的!一般的女子入不了他的眼,除非他喜歡的,否則再美也休想隨便靠近他。而遺囑迫使他如此需要一個女人爲他生孩子……猶記得第一次跟他有過親密接觸,他對她說過,他不討厭她身上味道!

想到這裡她竟然有些懵了。不會的,她究竟在想些什麼!

“看得那麼入迷!研究出了什麼沒有!”不知什麼時候,楚鈞回來了!他來到安寧的身邊,笑吟吟地問道。

安寧擡起頭,臉色有些蒼白,但神情還算平靜。她瞅着他,抿嘴兒道:“楚鈞,我現在真得很佩服你!”

“嗯?”楚鈞脫掉外套,回過身,一時間有些摸不着頭腦。“什麼意思?”

儘管心裡有些忐忑,但她還是大着膽子說道:“衝着這份遺囑,如果我是你,被蘇蘇害死了好不容易得來的孩子,在掐死她之前準會忘記自己對她的虧欠!”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安寧無懼,她清澈的眼眸完全沒有任何的陰翳,定定地凝望着他,粉嫩的脣瓣微微揚起,彷彿只是在跟他開一個極普通的玩笑。

良久,楚鈞僵硬的肢體開始變得自然,他勉強一笑,不置可否。

告訴自己不要失望,但安寧還是失落難過。原來,他還是避諱着談論蘇蘇,依然不允許她提起蘇蘇做過的壞事。在他的心裡,蘇蘇的地位仍然無可替代。哪怕他把她趕走了,哪怕他親手把她送到了別的男人懷裡,可是在他的心裡仍然只盛着這個女人。無論是誰,哪怕是她安寧,也不能相提並論。

安寧不由托起腮,垂下眸子怔怔地思忖着。

“睡吧!”楚鈞見她縮成一團的身子,就知道她不開心。過來抱住她,吻了吻她的臉頰,想攬她入夢。

可是,安寧睡不着。她很煩亂,心裡的鬱悶簡直要撐破胸臆。她避開他的觸摸,然後起身跳下牀,走到沙發前打開臺燈,說:“我看會兒書!”

就這樣,她把他晾在一邊,自己看書了。

楚鈞實在有些無奈,犀利的眸子睨向那份擱在牀頭櫃上的遺囑影印件,難道是因爲這份遺囑的內容嗎?

可是,這跟蘇蘇有什麼關係?或者根本就是她仍然對蘇蘇耿耿於懷,借題發揮?

僵默了一會兒,他還是下牀走過去,從她的手裡拿走了書。

安寧擡頭,俏臉已經沒有任何的笑意,她的語氣變得強硬:“我不想吵架!”

“不吵架,我們睡覺!”楚鈞彎腰,想把她抱起來。

可是安寧不讓他抱,她執拗起來的時候,誰都拿她沒轍。從小就這脾氣,連老媽都拗不過她,更何況是楚鈞。“別碰我!走開!”

“又來了!”楚鈞只覺頭疼,他看着她,問:“能不能別鬧了?”

“爲什麼?”安寧突然暴發出來,她哭了:“爲什麼我連她的名字都不能提起?她是女神嗎?她就那麼不容褻瀆嗎?如果她真那麼好也就罷了,她做的事情根本就是魔鬼才能做得出來!我恨她!我討厭她!可是你居然連提都不讓提她!憑什麼?就因爲你欠她的?我不欠她的!……”

她徹底爆發了,壓抑那麼久的情感,憋屈、鬱悶、忿恨……統統發泄了出來。她都不知道自己罵了些什麼,嚷了些什麼,只是哭着數落着,任由悲憤揮撒,無法自控。

“你冷靜點!”楚鈞俊目中閃過一抹焦慮,他試探着靠近她,可是她尖叫着不允許他靠近。怕她傷到自己,他只好作罷。退開幾步,他着急地喊道:“你冷靜點!”

安寧終於冷靜下來,她發現自己竟然穿着睡衣坐在地毯上。楚鈞就在旁邊乾站着,他沒有靠近過來,也許是怕她太過吵鬧引來家人的圍觀破壞了好不容易營造起來的溫馨假象。

沒錯,就是假象!什麼寵溺什麼專情什麼溫馨,統統是他刻意營造的假象!

突然一個念頭像毒蛇般鑽進了腦海,再也揮之不去——蘇蘇不能生育!蘇蘇不能生育!蘇蘇不能生育!

他爲了蘇蘇的離棄,單身這麼多年,直到再也抗不住家族的壓力找到了她安寧閃婚。領了結婚證後,他迫不及待地讓她懷孕,就等着孩子落下,看看是男孩還是女孩。也許,她生男孩就會跟她結婚,如果她生女孩,就會繼續拖着,然後讓她繼續懷孕,接着生孩子,直到生出男孩爲止。

當然,還有另一種更壞的可能。也許在他對她失去興趣之後,會拿張支票打發掉她,然後轉身找別的女人接着完成這個任務。而且就算她生的女孩也要被他帶走(也有資格繼承股權,只是額份小一些)。她就像一塊被用髒的抹布,直接丟棄進垃圾筒,他連一眼都不會看。

當然,因爲蘇蘇的出現,害死了未出世的孩子,破壞了他的全部計劃。他非常生氣,但絕不會捨得傷蘇蘇一根頭髮(蘇蘇親口說過,從前她掉一根頭髮他都會心疼半日)。所以,他故意當着安寧的面,讓傑拉爾德帶走了蘇蘇。那只是表象而已,誰知道傑拉爾德有沒有真正的帶走蘇蘇,也許剛出門口,就被他的保鏢給劫住了。

他爲了騙她,就演了這麼一齣戲!哄她說已經把蘇蘇送給了別的男人,讓她別再提她!其實,全是騙局!

就因爲他深愛蘇蘇,又爲遺囑的內容所迫,不得不繼續跟安寧繼續虛無委蛇,營造着對她餘情未了的假象。結果,她就真得該死的心軟了!

她竟然沒有底線的原諒了他,轉身投入了他的懷抱,還自以爲甜蜜幸福,卻不知道自己在他的眼裡始終只是個代孕的工具而已!而在他的心裡……她根本就從未入過他的心,他的心裡只有蘇蘇。

在他的面前,她不敢提起蘇蘇,否則就會有一場浩劫等着她!上一次是離婚大戰,這一次……天知道還會有什麼等着她!

騙子!騙局!都是騙人的!

突然之間,她有些懂了白雯珊的憤怒和痛苦。也許,白雯珊是知道某些內情的,但是卻有苦說不出。這些豪門裡的男人什麼事情都想得出來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白雯珊看待楚鈞和曹一鳴的眼神是同樣的痛苦和痛恨,可見她被他們倆傷得很深。否則,以白雯珊的身份地位,決不可能如此失態。畢竟這麼一鬧,作爲上流名媛的她可能身敗名裂,再不能嫁入嫁門爲婦,代價十分慘重。

還有什麼?還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安寧抱着自己的頭,痛苦地無法自拔。她緩緩後退,直退到牆根處,脊背抵着冰硬的牆壁,無助地緩緩坐下。

“寧寧!”楚鈞想不到安寧的反應如此強烈,太出乎他的意料。又是心疼又是焦急,都不知道該如何哄勸她。“寧寧,你別靠着牆壁,太涼了!”見她不肯聽,他只好拿了個抱枕丟給她,讓她墊在腰後。

可是安寧不肯理睬他,她抱緊自己的身體,仍然低頭冥思着什麼。

“別賭氣了,來,上牀去躺着,我睡書房!”楚鈞試探着想再靠近,可是當他剛剛觸及她,就惹來她瘋狂的尖叫。

“滾開!騙子!你這個騙子!”安寧沿着牆壁不住地後退着,她退到衣櫥時,就起身去衣櫥裡拿衣服。

“你要幹什麼!”楚鈞見她急手急腳地收拾衣服,不由更急了。“你到底想幹什麼?瘋了嗎?”

安寧瘋狂地撕打着他,哭着:“我是瘋了!被你逼瘋的!楚鈞,你這個禽獸!”

楚鈞終於被她的胡攪蠻纏給激怒了,他不再顧及是否傷到她,強硬地把她攔腰抱起,然後把她扔上牀。

“嗵!”安寧被他重重地摔在牀上,迷亂的神智瞬間清醒過來。她究竟是怎麼了,爲什麼患得患失到如此地步。歸根究底,還是爲了一個“愛”字。她愛楚鈞,楚鈞雖寵她卻並不愛她!

夜已經深了,安寧仍然跟楚鈞僵持着。她抱緊自己的身體坐在牀裡的一個角落裡,不言不語,也不理睬楚鈞。

楚鈞實在很無力,她不允許他靠近,而他說什麼她都不聽。事隔多時,直到今日,她仍然念念不忘要讓蘇蘇爲失去的孩子償命!爲什麼,那個善良寬容的安寧唯獨不肯寬恕蘇蘇,爲什麼她就不能爲了他饒恕蘇蘇。

“寧寧,你看在我的面子上,饒過她好嗎?”楚鈞耐着性子,一遍遍地懇求着。“爲了我,饒過她吧!我欠她的太多太多!這輩子……”

“你滾!”安寧抓起身畔的一隻抱枕,狠狠地砸向他。她狂亂地喊叫道:“永遠都別再讓我看到你!”

楚鈞氣結,從小到大,誰敢用這種語氣和態度跟他說話?而她,卻對他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簡直……讓他忍無可忍。

他的臉色越來越陰沉,薄脣抿成一線,猛然轉身,頭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砰!”狠摔房門的聲響讓安寧渾身一顫,淚水像斷線的珠子,不停地滴落下。

今晚的宴會上,她站在楚鈞的身邊,是衆人矚目的焦點。他們溫馨的笑鬧,默契的調皮,還有心有靈犀的對視,都是那麼令人陶醉。她相信,今晚整個京城,肯定有數不清的名流千金羨慕她嫉妒她。哪怕明知道自己是在他的工具也不會介意。

可是,她介意!她愛他,所以忍受不了不愛!哪怕他再寵她,對她再好,如果得知他心裡還藏着別的女人,她就如喉梗刺,寢食不安。

上次離開他,只是不想讓自己日日夜夜承受煎熬,哪怕再愛,她不想這樣折磨自己。就因爲他的契而不捨,又讓她產生了幻想。憑他的條件,要找一個代孕工具何其簡單。甚至可以具體到身高長相學歷家世……只要他願意,無數的女子都爭先恐後趨之若鶩。

可是,他仍然堅持選擇她。所以,她相信他對她有着不同的感情,所以,她再次回到他的身邊。

他對她那麼好,簡直寵到了骨子裡。她相信此生此世再也找不到比他對她更好的男人。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都幸福得摸不到邊際。以爲自己找到了真愛!她認爲他愛她,如果不愛,爲何如此用心?

直到今晚,她看到那份遺囑的時候,終於明白了,他心裡始終愛的只有蘇蘇。他對她安寧的堅持不過是他骨子裡偏執的一種表現。

他不喜歡再重新尋找一個“生育的工具”,也不喜歡再讓別的女人碰觸他。他說喜歡安寧身上的味道,喜歡擁着她入眠,所以他認爲她是最合適的生育工具。

她只是他用着比較滿意的工具,是他比較喜歡的一隻寵物。如果她膽敢不知天高地厚,張口問詰蘇蘇,那麼他就會毫不留情地讓她知道,什麼叫做安守本份!

她根本就不配提起蘇蘇,他根本不允許!

蘇蘇是他心目中不可褻瀆的神,哪是她這樣的庸脂俗粉可以相提並論的。可笑她還渾然不自知,自以爲他對她有多麼的寵愛。她敢恃寵而驕,他就敢讓她知道什麼叫自取其辱。

“不……不能再這樣……不能再這樣下去……我要離開他……離開他……”安寧低低地飲泣,喃喃自語。既使痛苦一生,思念一生,她也不要這種屈辱的婚姻!

她安寧傲骨天生,不屑這種沒有愛情的婚姻。他敢傷她,她就敢休他!

不知道哭了多久,安寧擡起朦朧的淚眼,竟然看到楚鈞就在牀前,默然地看着她。以爲自己哭得很久,產生的幻覺,她連忙擦了把眼淚,再望去,果然是他!

也不知道楚鈞在牀前站了多久,直到她擡頭看見他,他才走過來,慢慢地躺上牀。

他躺在她的身邊,但並沒有碰觸她。然後,他抽出一支菸,默默地點燃。

安寧一怔,因爲他從未在她面前抽菸,她也很少見他抽菸。印象中,只有心情不好的時候,他纔會避開她,到陽臺抽一支。

這是第一次,他躺在她的身邊抽菸。

兩人都沉寂無聲,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他們之間劃開了難以逾越的鴻溝。把他們倆越拉越遠,越隔越遠。

等楚鈞抽完煙,把菸蒂掐滅在菸灰塵缸裡,安寧也已經擦乾了滿眼的淚痕。她站起身,準備下牀換衣服。可是,她剛剛站起身,還不等下牀,就被一雙強有力的大手抓。

“啊!”一聲急促的低呼,安寧又被他摔倒在牀上,然後他健碩的身體就壓下來。

他牢牢地壓着她,一隻手扳過她的臉,迫她與他對視,薄脣輕啓,吐字如冰:“又想離婚!”

肯定句。

安寧冷睨着他,答道:“對!”

她如此直接的回答令他氣結,卻也成功地激起了他的怒氣。他笑了,那麼溫柔迷人,卻是冰寒刺骨。

她瑟縮了一下,因爲這樣的他令她害怕。是的,她有點害怕。

也許是看出了她的恐懼,他似乎略略猶豫,但仍然不動聲色。“如果我不肯呢?”

安寧怔怔地看着他,她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可是她知道,他若不想做的事情,任何人都很勉強。她安寧,又憑什麼認爲可以改變他?

“無論你肯不肯,我都會離開你!”安寧語調清晰地告訴他:“這次,沒有人可以改變我的決定!”

也許是安寧的話太過絕決,讓他的眼睛裡閃過一瞬間的無措。不過,很快他就平靜下來,冷靜下來。

修長好看的手指輕輕刮蹭着她的臉頰,他將涼薄的脣貼上來,像往常狎暱時那樣,嘬住她的耳垂,魅聲吐字:“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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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夕之間,她從高貴的公主淪落爲他的寢奴,冷眼看他坐擁天下,懷抱心愛的女人,成爲叱吒風雲的天下霸主,而她卻只能卑微的跪伏在他的腳下。

臣服命運?寧爲玉碎?或者絕地反擊,奪回他曾虧欠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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