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東笑笑的看着她,一把將走廊上的窗戶打開了,“你這間房離這個窗戶這麼近,這樣不就換氣了嗎?我這裡啊,帶窗戶的房間都租出去了,再說也貴啊,多個窗戶一個月多三百,你算算,划算嗎?”
沈清寒沒有出聲,三百塊?曾經對她來說,拿幾百塊出來給乞丐都覺得拿不出手,沒想到,現在因爲這三百塊,寧願要一個沒有窗戶的房間。
看了看走廊的窗戶,再看看房間的門,好在距離很近,那就需要換氣的時候開着門好了。
把東西往桌上一放,就表示她願意住在這裡了。
房東笑嘻嘻的指着門上的鑰匙,“一把房門鑰匙,一把房間鑰匙,出門記得鎖門,不然丟了東西,我是不負責的。”
沈清寒點點頭,送走房東後,她站在窗前,靜靜等着換氣。房間裡的味道實在有點……不知道之前住的是什麼人。
看着牀上那髒兮兮的牀單,沈清寒心裡一陣噁心,用塑料袋把牀單枕套被套都撤了下來,給房東送了過去,鎖上門,下了樓,準備去一套新的。
記得來時,在商場一側的路邊,有一家牀上用品店,她拎着包快步走了過去,好在腳上穿着棉鞋,走起路來很是輕快。
買好牀單被套,沈清寒看向商場門口的奶茶店,哎,折騰了一整天,就獎勵自己一杯奶茶吧,平時這個時間,應該喝下午茶的。
走過去,買了一杯十來塊錢的珍珠奶茶,一邊喝一邊感嘆,這味道和這價格真配啊。
目光掃到一邊的咖啡廳,正是自己平時最愛喝的那家品牌連鎖店,以前經常和那些豪門太太來這裡聊天喝下午茶,每次都會點他家的皇冠手衝咖啡,豆子品質一等一的好,咖啡手手藝也好,這一杯咖啡要四百多,哪裡是手裡這杯奶茶可以比的?
正唏噓感嘆着,既看到從咖啡廳裡走出來三個眼熟的女人,穿着很奢華,一人一件最新款的貂皮大衣。
沈清寒立刻轉過身去,生怕被她們看到,這三個人,是之前最喜歡約她喝下午茶的宋太太、周太太和吳太太。
三人邊走邊聊,根本沒注意到站在奶茶店旁邊的沈清寒。
也是,她穿着羽絨服和棉鞋,頭上還包着絲巾,這三個人能認出她來纔怪。
本想避開,不讓她們看見自己就算了,誰知,她們的聊天聲飄了過來,說的正是自己。
“咱們很久沒看見沈清寒了是吧?”吳太太笑盈盈的撥弄了一下頭髮。
第一句話,就惹得沈清寒很是不快,以前這三人在自己面前,從來都是恭恭敬敬的稱自己爲賀太太,背地裡就對自己直呼姓名,真是過分。
宋太太冷笑一聲,“她啊,現在在賀家越來越沒有地位了,還有錢跟咱們出來下午茶加逛街shopping嗎?”
“啊?她好歹也是賀太太,不會這麼慘吧?”周太太不明所以的看過去,卻看到宋太太拋過來的極爲不屑的眼神。
“什麼賀太太啊,她啊,就是個小三,這事,賀家所有傭人都知道,我家的傭人跟賀家當傭人是表姐妹,平時會坐在一起吃飯聊天,這不昨天她們姐妹倆又出去吃飯,回來我家傭人就把這事告訴我了。”
“什麼?!她是小三?!”吳太太和周太太對視一眼,驚愕不已。
老賀總可是在跟前夫人陸梓琳離婚十年後才娶她進的門,若真是小三,能等這麼長時間?
見她們不信,宋太太停下腳步,拉住兩人,“真的,我家傭人說,沈清寒被賀少趕出了賀家,不過啊,她也是活該,你們知道她多賤嗎?她和陸梓琳可是好閨蜜,人家在她離婚之後經常邀請她去家裡做客解悶,沒想到啊,她就趁此機會爬上了老賀總的牀。”
“天啊!”吳太太捂脣,“我說都傳陸梓琳和老賀總是感情極好的一頓,怎麼就突然離了婚還杳無音信了呢?原來是被閨蜜和老公一起背叛了!要是我,也接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可不。”宋太太得意飛了個眼神過去,“以前,賀少不知道這事,現在知道了,還能有她的好果子吃?我家傭人說,趕她走的時候,連衣服首飾都不讓她帶,聽說卡也被停掉了,嘖嘖,她現在的生活啊,肯定很悽慘,還配跟咱們以前喝下午茶逛街嗎?”
吳太太不屑的翻了個白眼,“看她以前在咱們面前總是耀武揚威的,天天炫來炫去,一會炫炫新款的包,一會炫炫新買的衣服,那時咱們還羨慕她,現在看來,她哪有咱們幸福?人家賀家說不要她就不要她了,不過是個女人,老賀總還能因爲她跟兒子對着幹嗎?”
周太太瞭然的點點頭,“是啊,咱們都是原配夫人,跟老公都有孩子的,那就是一家人,就算偶爾吵架鬧彆扭,那孩子都是站在咱們這邊的。”
“就是,她就慘了,沒兒沒女的,老了老了還被趕了出來,我看她啊是沒臉回沈家了。”
“呵呵,是啊……”
三人笑着往商場門口走,路過奶茶店的時候,誰也沒有認出來一旁站着的就是她們嘲諷了半天的沈清寒。
見她們走了過去,沈清寒怔怔的側過身來,看着她們的背影發呆,淚靜靜的滴落。
自己被趕出賀宅的消息已經傳出來了嗎?那個宋太太是最八卦最愛嚼舌根的,以前找她喝下午茶,就是因爲她小道消息靈通,誰家打架了還是怎樣了,她總能第一時間知道。
在自己面前一頓嘲諷,聽得自己特別痛快。
沒想到,今天,自己竟然成了她口中嘲諷的對象,成了她的談資。
只怕有她,這個消息不出幾天,就會傳遍整個豪門圈,到時候弟弟和弟妹還有侄女也知道了,可怎麼辦是好,自己這張臉,該往哪放啊!
口中的奶茶突然苦澀至極,沈清寒走到門口,隨手把奶茶扔進了垃圾桶,手伸進絲巾裡,胡亂的抹了一把淚。
當務之急,還是應該找到賀文柏,這幾天打電話給他,一直沒有人接,應該不是故意躲着自己,畢竟當年的事,他全都知道。
而且,他一直以爲是他的錯,以爲是他酒後進錯了自己的房間,所以這件事,他應該不會讓自己背黑鍋。
只要找到他,哪怕他礙於賀天翊,不會再把自己接回賀宅,起碼會給自己一筆錢補償,或者像上次一樣,把自己安排在城郊別墅。
沈清寒想來想去,這事既然被賀天翊知道了,他來質問自己之前,一定也質問過賀文柏了。
難道說,賀文柏被刺激的進醫院了?眼眸突然一亮,沈清寒立刻出了商場的門,打車直奔貴族醫院。
與此同時,阿通打電話給賀天翊,告訴他,屬下們已經按照楚媽給的地址出發了,因爲地址在鄉下,有些遠,所以估計今晚才能到達。
聽完這些之後,賀天翊淡淡的“嗯”了一聲,頓了一會,又問道,“我爸他怎麼樣了?”
阿通就知道,少爺看起來心狠,實際上心裡可惦記老爺了。
昨晚可不是他偷偷跑來門口看老爺,離去的時候還被自己發現了。
不過,也難怪他如此,一直以來都以爲是夫人出軌,離婚消失,所以心裡難免有怨恨。
突然之間得知親生母親是被冤枉的,爸爸和繼母纔是罪魁禍首,這事放在誰身上都接受不了。
尤其是夫人已經去世了,少爺再也沒有彌補的機會了。
不過話說回來,既然當年三人都喝醉了,應該也是無心之失,不過老爺之後的行爲的確欠妥當,不該再娶沈清寒進門。
不過今天早晨,老爺跟自己聊天,說起來他娶沈清寒的原因,因爲覺得是自己酒後無意間進了她的房間,冒犯了她,既然夫人不肯回頭,那自己該給她一個交代。
否則,這事若是傳出去實在難聽,畢竟她是沈家千金,還要顧慮她的名節。
另外就是,夫人跟他離婚的時候,特意囑咐了他,以後能幫沈清寒母女兩一把的話,一定要出手幫一下,說她們孤兒寡母的很可憐。
天翊和明珠兩個人感情又挺好,所以他又覺得對大人虧欠,又想保護孩子,所以才娶了沈清寒。
阿通想,老爺突然跟自己說這事,應該是想自己把這些話傳給少爺。
所以在聽到少爺的問話之後,他簡單的交代了一下老爺的身體狀況之後,把老爺所說的話,通通傳達了過去。
聽完阿通的話,賀天翊半晌沒有回話,最後輕輕的說了一句,“知道了,好好照顧他。”之後,掛斷了電話。
手裡握着手機,賀天翊站在窗前,怔怔的看着窗外,思緒複雜。
其實說起來,爸爸的錯的確是無心之失,他確實是因爲喝醉了,進錯了房間,不是有意要出軌。
只是,最後造成的結果,對媽媽來說太不公平了。
他做錯了事,媽媽也做錯了事,兩人都是因爲酒醉,爲什麼他不肯理解?不肯原諒?要把這事鬧的四大家族都知道了?
若他知道自己錯了,偷偷瞞下這件事,和媽媽互相包容,重新過日子,誰也不告訴。
媽媽最後也不會落得個衆叛親離的下場,忍痛帶着腹中的孩子去了X國。
他更不該的是娶沈清寒進門,就算覺得虧欠,可以給她們很多錢,或者派人好好照顧她們。
他應該想到,若有一天,自己得知真相,該如何面對沈清寒,該如何面對沈明珠。
是,明珠去世了,可那時爸爸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
自己把明珠當親妹妹,若她還在世,此時此刻,自己該如何面對她這個害媽媽離婚的小三的女兒?!
還有沈清寒,就算酒醉那天,她是無辜的,之後的一切,她不可能沒有私心。
若她真的跟媽媽情同姐妹,就該勸媽媽留下,自己永遠的離開,劃清界限,再也不聯繫。
若她真的沒有私心,當初就不會嫁入賀家,爲了媽媽這個好閨蜜,她也應該義正言辭的拒絕爸爸。
她沒有,她貪戀賀家的權勢,她不顧媽媽的感受,這一切,都說明,當初的酒醉也許是個意外,但那晚之後,她想的全部都是自己,是她聯合爸爸一起把媽媽逼到絕望的角落。
就衝這一點,自己就沒辦法原諒他們。
即便找到那兩個人,證明當晚的確是意外,自己也無法原諒沈清寒。
該走的是她,而不是媽媽。
可如果那兩人證明,當晚的事不是意外,自己就絕不會放過她!
沈清寒到了貴族醫院,直奔2樓的vip病房,賀文柏如果真的住院了,只可能住在那裡。
剛進了病房區,就被護士攔了下來,“你找誰啊?這邊vip病房住的都是富商,閒人免進。”
沈清寒知道,她這是看自己穿的寒酸,所以才攔着自己不讓進。
也不好說自己是賀太太,那樣太丟人了,而且即便說了她也不一定會信。
“呵呵,護士,我是來找我們家老爺的,賀總住在哪個病房你知道嗎?”
原來是賀家的傭人啊……
護士也沒多想,直接說道,“賀總在218病房,前面一拐彎就到。”
“好,好,謝謝你。”
沈清寒眸光一亮,果然被自己猜中了,賀文柏住院了!
找到了病房,直接衝了進去,衝到病牀前,一把握住了賀文柏的手。
賀文柏和阿通都被嚇了一跳。
“你誰啊?快放手,我們老爺昨天才醒過來,讓你嚇着就壞了。”
阿通連忙過去,想要拉住她。
“我是清寒啊,文柏,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沈清寒連忙出聲,雖然兩人看這穿着打扮沒認出來,可這聲音,的確是沈清寒的沒錯。
阿通連忙鬆了手,雖然少爺把她轟了出去,可老爺在這,還不知道最後是個怎樣的結果。
賀文柏撐起胳膊坐了起來,驚愕的看向她,“清寒?你怎麼穿成這樣?爲什麼用絲巾把臉包起來?”
“文柏,我……”聲音裡滿是哭音,沈清寒一把掀開絲巾,捂着臉嗚咽道,“我的臉被天翊用熱湯燙壞了,他還把我趕出賀宅,不許我拿任何衣服行李,還把我的卡停了,我一點錢都沒有,當了身上的大衣,纔買了身上的衣服,交了房租,聯繫不到你,我猜想你可能住院了,所以連忙找了過來!”
聞言,賀文柏探究的看向阿通,這是,他一點都不知道,之前也想過,兒子可能會去賀宅找她算賬,所以問過阿通,家裡有沒有什麼異常情況。
可阿通告訴自己家裡一切正常,讓自己好好休養,所以,沒多想,沒想到,兒子下手這麼狠。
目光憐惜的落在她那張燙的紅腫滿是燎泡的臉上,賀文柏沉沉的嘆了一口氣,這個女人平時最愛惜的就是她的這張臉,每天面膜護膚品保養做個不停,現在被燙成這個樣子,除了疼,她一定很傷心。
說到底,當年那件事是自己的錯,是自己喝醉了闖進了她的房間,強行和她發生關係,她什麼事都沒做錯,白白擔了小三的罵名,還被兒子這樣對待,哎,自己真的很對不起她。
想到這,賀文柏看向阿通,“去,送夫人去看醫生,這臉要好好治一下,別落下疤痕纔好。”
阿通爲難的看着他,搓搓手不語,這傷是少爺燙的,自己帶她去看醫生?讓少爺知道了,不得收拾自己?
“快去啊,帶她去看醫生!”賀文柏見阿通沒反應,加重了語氣。
“不許帶她去!”
門口突然傳來了一道冰冷的男聲,三個人下意識看過去,只見賀天翊臉色陰沉,目光如刀的站在病房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