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暮生的聲音裡是一片雲淡風輕。
可是在顧以安聽來,卻頗爲動情。因爲是那個人,所以她的好她的壞,他都愛。這就是另一種曾經滄海難爲水吧。
顧以安當然不可能去指責別人的感情世界,相反的,她也覺得淡暮生這種人,很讓人心疼。
“那……那你以後,就打算這樣帶着grace生活嗎?”顧以安低聲問道。
淡暮生卻是微笑了起來,“嗯,其實我相信某一天,她會回來的。”
不用說,顧以安也知道淡暮生口中的那個她,指的應該是grace的媽媽。
被這麼一個深情的男人愛着,那個女人也真是夠幸福了。哪怕是她選擇遠走高飛,可是身後還有人一直站在原地等她回頭。
感情之中,沒有公平不公平,只有心甘情願。
顧以安不免想到了自己。
她得承認,自己愛上了談晉承。點點滴滴。
雖然她一直都不太願意承認,可是她愛上談晉承,的確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如果她不愛他的話,之前在見到雲睿的時候,她一定會二話不說直接就跟談晉承分開。
實在是雲睿的容貌,太具有說服性了。只看一眼就知道他一定是談晉承的孩子。
如果她不愛談晉承,她一定不會裝聾作啞,一定不會去賭那萬分之一的概率,有萬分之一的概率雲睿不是談晉承的孩子……
顧以安這會兒終於願意承認了,她愛上了談晉承,所以她不願意相信雲睿是談晉承的孩子,她想要有一個美好的結果……
這會兒,萬分之一的概率果然是沒賭到,雲睿的確是談晉承的孩子。
顧以安也不知道自己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一個陸默然,她用了五年的時間才釋懷,那一個談晉承呢?她得需要多少時間,才能不在乎?
何況,陸默然和談晉承還不一樣。她和陸默然的戀情很純潔,最多也就是牽手和親吻臉頰。
而她和談晉承呢……他們甚至都在爲要孩子而努力。
顧以安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苦笑,難道這次要用十年的時間去釋懷嗎?
十年之後,又會是什麼樣子的。
而且這還是她的理想狀態,還有一種狀態,就連顧以安都不願意去猜測。那就是,即便是談晉承有了雲睿這個孩子,她還是不願意放手……
她的感情一向都很淡,可是入了她心中的人,痕跡卻會陡然加重,絕對不是她用冷靜二字,就可以把他的痕跡從自己的心中給祛除掉的。
顧以安有些悵然。
“怎麼了?”淡暮生輕聲問道,一邊給她到了一杯白開水,“心情不好嗎?是不是grace讓你生氣了?”
“沒有沒有,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不開心的事情。”顧以安連忙笑道,“grace很乖巧,我很喜歡她。”
淡暮生點了點頭,“人生不如意十之**,放寬心。不喜歡的直接放下,喜歡什麼就去追求,不要有太多顧慮。人生短短几十年,不必將就,更不必委屈自己。”
不必將就,更不必委屈自己。
顧以安忍不住用奇異的目光看向了淡暮生,脣邊是淺淺的笑容,“說的真好。只是能做到的人,恐怕沒有幾個。”
“這就叫做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淡暮生也笑了。
顧以安有些無奈地失笑,“是呀,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誰不想隨心所欲,但真正能隨心所欲的,又有幾人?”
淡暮生輕輕一笑,“其實想要隨心所欲,也不難。你有家人牽絆嗎?你有必須要照顧他們情緒的親人嗎?你有不得不爲他們而將就的人嗎?如果有的話,那麼恐怕你還真不能隨心所欲。但如果沒有……那你要爲誰將就呢?爲別人的眼光?還是爲亂七八糟的各種準則?”
她有不得不爲他們而將就的人嗎?
這個問題,真是一下子就說到了顧以安的心坎兒裡。
她沒有父母親人,當然也沒有必須要爲他們而將就的人。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她可以隨心所欲……
想到這兒,顧以安猛然擡頭,看向了淡暮生,“你……你呢?”
“我,我有grace。”淡暮生輕笑,“顯然,grace不會干涉我的任何事情,所以我也能做到隨心所欲。”
聽到淡暮生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顧以安一臉若有所思,她也沒看到,身邊的grace在聽到自己爸爸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的鄙視。
也不知道爲何,看到淡暮生,顧以安覺得很是親切,至少,她跟淡暮生雖然不是很熟,可是卻覺得他很適合做朋友。
顧以安這會兒的心真是有些亂了,想要說些什麼話,卻又唯恐自己說了會覺得很奇怪。
“有什麼問題,可以跟我說一下的。”淡暮生微笑,“我可以當一個很好的垃圾桶。當然,或許我還能給上你一些意見。”
顧以安一臉尷尬,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
“沒什麼。”她連忙說道。
不是她不願意說,而是她覺得有些難以啓齒。她能跟淡暮生說,她的老公忽然多出來了一個私生子,而他老公之前一直強調她是她的第一個女人?
這話還真是,跟誰都沒辦法說的。
淡暮生大概是看出來了顧以安的顧慮,他也沒有追問,而是淡淡地說起了他自己的事情。
“grace的媽媽,她其實一直都在恨我。從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就註定了是敵對的。我應該……應該不去看她的,可是我忍不住。我忍不住愛上了她。這就是一切的原罪。我們之間,不應該存在愛情的,當然,也的確沒辦法存在愛情。她只恨我,無論我做什麼,她都恨我……”
淡暮生的聲音很平靜。
顧以安卻是有些發愣,“恨?”
恨這個字,在現代來說其實是很奇怪的。人討厭一個人很正常,但是恨……這就需要一些原因了。
“爲什麼會恨?”顧以安好奇地問道。
因爲她實在是想象不出來,爲什麼會有恨。
“難道說,你讓她家破人亡了?”顧以安玩笑道,心裡卻覺得不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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