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上了車,雲初的臉還是埋在談晉承的懷裡,不肯離開。
她這會兒實在是有些沒臉見人啊。
怎麼會這樣呢?
雲初簡直是欲哭無淚。
可問題是,這會兒已經上車了,她的臉還埋在談晉承的懷裡,還是不肯擡頭離開,這未免也太像只鴕鳥了。
然而她這會兒要是擡頭的話,豈不是一眼就看到了談晉承?
嗯,這會兒的談晉承臉上會有什麼表情?
會是嘲諷的呢,還是戲謔的?亦或者是其他的什麼表情?
總而言之,雲初不用看不用猜就知道,談晉承臉上的表情絕對不會是她想要看到的!
“你可以一直躲着,我不介意。”
談晉承的聲音在她的耳邊淡淡地響起。
雲初這會兒真是想裝作是沒聽到也不行,當成是聽到了也不行。
總之就是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麼辦纔好。
然而這種窘迫也就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很快,雲初就想開了。
她這種人,什麼沒經歷過?最丟人的時候都已經過去了,現在還怕什麼!
對於雲初來說,現在,還真是沒什麼能讓她害怕的了。至於說窘迫……唔,她在談晉承面前精魄的次數還少嗎?
這麼多的窘迫,她真的是早就已經習慣了。
所以這會兒,雲初直接擡頭,看着談晉承,“放我坐好。”
“現在沒坐好?”
談晉承淡淡地看着她,眼神之中一片清明也全是認真,可就是看不清楚他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雲初有些無奈了。
其實,她心裡還是有那麼一些失望和失落的。
如果他的眼中真的有戲謔或者是嘲笑之類的真實情緒也是好的,至少可以讓她傷心或者是死心。
但是他的眼中偏偏是一片清明,什麼多餘的情緒都沒有,讓人完全摸不清楚他在想些什麼。
“我要自己坐。”
雲初咬脣,看向談晉承的目光之中帶着倔強。
“你現在不是自己坐?”
談晉承垂眸,目光依舊清淡如初。
雲初簡直要崩潰了。
這人絕對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故意裝作是沒聽懂她的話,沒理解她的意思。
其實他什麼都知道,可他就是裝作是什麼都沒聽懂也沒理解,一定是這樣。
她就知道,這個人實在是太狡猾了,如此這般看着她出醜,他卻泰然自若!
“我自己能坐好!”
雲初掙扎着要推開談晉承。
只是她的身體並不能運動自如,她唯一能夠勉強行動的也就只有手了。
她伸手去推談晉承……
當然,她並不值得自己會推到他身體的什麼部位,反正她這會兒是完全沒有任何思考能力,就只是伸手去推而已。
大概是推到了他的胸口吧。
“嗯。”
談晉承忽然悶哼了一聲。
雲初的手頓時就僵住了,完全沒有其他動作了。
她弄疼他了?
不至於吧,她能有多大的力氣?別說她現在根本就是渾身癱軟了,就算是她身體正常的時候,她的全部力氣也不足以讓談晉承悶哼一聲的啊……
等等。
雲初忽然瞪大了眼睛,猛然轉頭看向談晉承,“你的傷……我弄疼你了。”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是的,她完全忘記了談晉承身上有傷,跟她一起受的傷,比她要嚴重得多的傷。她根本就沒有受到上傷,她只是缺氧,然後又無緣無故地昏迷了而已,她的身體沒有受到任何傷,她的大腦也跟睡着的人沒什麼區別,她其實就只是睡了別人眼中長長長長的一覺而已。
可是談晉承……卻是實打實地受了傷。
當時,他連續給她當了兩次的肉墊,電梯急速下墜的力量是多麼驚人!
他本身隨着電梯跌落的力量就足夠讓他受傷了,再加上她,她這上百斤的重量也壓在他的身上……還不是慢慢地壓上去的,而是隨着電梯跌落的力量猛然砸在他身上的……
他當時的肋骨一定是斷了的。
他當時的內臟一定是受傷了的。
不然的話,也就無從解釋他爲什麼會吐血!
可以說,談晉承當時的傷勢是真的很重很重,而她,其實並沒有受傷,她的傷等於是都被談晉承給緩衝了。
而在她剛醒來的時候,醫生的話其實也證實了她的想法。
談晉承的確是受傷了,還是受了不輕的傷。
他的肋骨斷了,手臂也骨折了,內臟也受傷,其中脾臟還因爲大出血被切除了……
現在,她昏睡了三個月,這三個月的功夫,談晉承的骨頭基本上長好了,可是要想恢復到跟之前一樣,根本不是這三個月能夠做到的。
她剛纔,肯定是碰到了他哪個受傷的地方了。
“我……對不起。”雲初咬了咬脣,看向談晉承的目光之中帶着些許的擔憂。
她不是故意的,可是……可是她的動作,又實實在在地給他造成了傷害。
他的傷是因爲她,他的痛也是因爲她。
“不疼。”
談晉承彷彿是輕易地就看穿了她的想法,他的脣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不疼,只是,你摁倒了不該摁的地方。”
“……”雲初有些無語,也有些懵。
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做不該摁的地方?又不是……又不是……
雲初的臉上再度飛上了兩朵紅暈。
她怒瞪了談晉承。
她這樣子,一下子就把談晉承給逗笑了。
他的笑聲很低很低,從喉嚨深處發出,低沉而渾厚,深沉而悅耳。
那是讓雲初怎麼都無法形容的一種聲音。
雲初有些懵了。
是的,她完全懵了。
這是她第一次見談晉承笑出聲音來。
她一直只知道他的聲音很好聽,卻從來都不知道他笑起來的聲音……竟然會這麼好聽,如此好聽,如此讓人着迷。
“你想知道?”他看着她,似笑非笑。
雲初的臉再度紅了,她無語地咬牙,“不想,我一點都不想知道!”
“呵。”
談晉承再度輕笑出聲。
雲初這會兒真恨不得能夠立馬找個地洞鑽起來。她算是發現了,她跟談晉承在一塊兒的時間,似乎總是想要找個地洞鑽進去,這種想法已經出現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到底是她臉皮太薄呢,還是談晉承的臉皮太厚?當然,關於這一點,雲初已經不想深究了,她這會兒只想轉過頭去,不要看他,不看他!
而她也的確這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