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欠她的。
童母聲嘶力竭的哭喊,讓談晉承很是頭疼,心裡……也很是難受。
當年的事情,他自認爲做了最正確的選擇,可是很多時候,最正確的選擇,往往不是人們心理上和情理上能夠接受的選擇。
童真卻是白着臉,看着談晉承:“阿承哥,我知道這些事情你現在也做不了主了,但是……但是如果找到姐姐的話,可不可以……可以不可以讓我們先去見見她?我相信,我們可以勸服姐姐的。我們可以的!”
童父也點頭,“是,無論如何,我們一定要試試。這件事情……我會自己去跟上面說,我會自己去申請,謠謠當年可是被定爲了烈士的,怎麼都不能讓烈士……白白地就這麼死了吧!”
“對,你們既然把謠謠定爲烈士,就說明她曾經做的那些,都是值得肯定的,都是值得尊敬的,你們現在不能就這麼隨隨便便地要殺了她,就算是殺人犯,還要進行審理才能定罪的,你們不能什麼都不說,就殺了我的謠謠!”童母怒道。
她又看着談晉承,“謠謠當年那麼喜歡你,我們誰看不出來?你一直對她冷冷清清也就罷了,全當做是謠謠一廂情願。後來,謠謠死了,一切就都不提了,只當是我閨女沒有那麼好的命,她自己命苦。可是現在,她還活着,你……你就不能念念當初的那情分,救她一命?”
談晉承緩緩地擡頭,看着童母,“不是我不肯救她,是她現在,已經不是當年的童謠了。”
“是!她怎麼就不是當年的童謠了?”童母大怒,“你憑什麼說我的謠謠不是當年的謠謠了?你就是不想救她,你就是想殺了她對不對?你這個殺人兇手……”
童母開始胡攪蠻纏起來了。
她實在是太害怕了。
談晉承雖然現在已經不在那些地方工作了,也沒有那些權利了,可是他說話的影響力也是相當深的。
可以說,再沒有多少人能比得上他對那些部門的影響力了。
他的意見,那些部門必須要考慮的。
而且就算是那些部門不考慮,談晉承自己也能夠做到很多事情!
所以,童母這並非是在無意義地發瘋,她此時的腦筋還是很清楚的,她現在真的是在……在爲自己的女兒爭取最後一絲可能存活的機會。
她的謠謠,她這個當媽的都不爲她爭取機會的話,還能有誰會爲她爭取機會?
童母這麼胡攪蠻纏,就是爲了讓談晉承愧疚,爲了讓他答應,救童謠!
談晉承又何嘗不明白童母的意思?
他也並不想看到童謠死。
對於他來說,如果童謠活着,纔是最好的事情,因爲他可以把心底關於這一切的王氏全部都給拋開了……
當初,沒有救童謠,是一個正確的決定,卻也是一個一直壓在他心底的遺憾,如果現在,能救下童謠的話,他的心裡就可以不再愧疚,可以徹底放開了過去。
但是……
談晉承卻不敢輕易地給出這個承諾。
很簡單。
因爲顧以安。
童謠的目標太明確了。
從前的時候,童謠就喜歡他,這麼多年,那種堪比地獄的痛苦生活,童謠之所以能夠熬過來,還是因爲他。
在那種地獄煎熬之中,以他爲信念,熬過來……
可想而知,在童謠的心中,他,會成爲一個多麼深刻多麼恐怖的執念!
一個可以毀滅一切的信念。
跟童謠的那一次接觸,他已經完全明白了。
現在的童謠,毫無理智可言,也毫無同情心,她的心理已經被那些地獄一般吧的生活給折磨得徹底變︶態起來。
她……已經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完整的人了。
現在的童謠,更像是一臺設定了一個程序的機器,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這個程序的最終目的服務,除此之外,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而這個程度在最終目的,就是霸佔他。
談晉承輕輕地搖頭:“我不能答應你們。”
“爲什麼!”童母簡直要崩潰了,“阿承,阿承,你爲什麼不能答應?爲什麼啊!當初是你對不起謠謠的,現在就當做是彌補還不行嗎?我們不要求更多,我們只要謠謠活着,你們可以抓住她審問,但是不要擊斃她,不要再一次殺死我的謠謠啊!”
談晉承嘴脣緊抿,沉聲說道:“以童謠現在的能力,想要抓住她,是一件太難太難的事情了。”
“那就放她走啊!放她走,讓她去國外,不要再回來了。”童母道。
談晉承沒有吭聲。
顯然,這話完全就是童母的一廂情願,也是她的口不擇言,放童謠出去?更加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不可能,除了不可能,還是不可能。
童母一下子就失去了力氣,她僵硬地坐在沙發上,眼神空洞,完全不知道在想什麼。
童真再一次提出:“阿承哥,我媽她是太着急了,說話沒仔細想過。但是……阿承哥,如果你們發現姐姐的蹤跡了,可以不可以讓我們先過去?我相信姐姐的人性……並未泯滅,她只是……她只是太難了,那些經歷太痛苦,她不得不把自己的一切都封閉起來,所以……所以我相信,我們能喚醒姐姐的。”
談晉承微微嘆氣,“這些事情,不是我可以決定的。”
童父站了起來,“就到這兒吧,剩下的事情我會跟上面的人談,我就不信了,他們能讓我們這些功臣,一次次傷心!”
說着,他站起來轉身就要走。
可是童母卻不肯。
她盯着談晉承,一字一句,都似誅心:“你就沒有一點愧疚嗎?你就一點都不覺得對不起謠謠嗎?她那麼愛你,她爲了你做了那麼多,身爲一個女孩子,不顧生死去部隊,參加那麼危險的任務,最後還被你拋棄了……讓她一個女孩子,孤零零地留在戰場上,成爲俘虜……”
童母聲聲泣血:“談晉承,你怎麼對得起謠謠?你怎麼對得起她那份心啊!你每天晚上,能睡得着嗎?你在面對你妻子孩子的時候,你可曾想過謠謠此時在做什麼,在承受着什麼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