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談晉承撞開了門,衝了進來。
顧以安此時,已經倒退到了牆角,整個人順着牆體下滑,蹲在牆角,很是孤獨無助地抱着自己。
她在哭。
她不斷地哭泣着,眼睛裡是一片通紅。
她不斷地大哭着,不斷地搖頭,“小夜不是那樣的人,她不是。她也是一個人,跟我一樣,她跟我一樣。”
顧以安哭得很動情,哭得太過劇烈,甚至讓她無法呼吸。
談晉承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
顧以安蜷縮在牆角不斷地哭泣。
而容湛,他站在沙發前,距離顧以安只有幾步之遙,可是他卻沒有伸手去抓住顧以安,沒有安慰她,沒有擁抱她,他只是放任她崩潰!
雖然知道這肯定也是某種治療上的策略,可是談晉承真的是無法接受。
尤其是此刻,顧以安在牆角哭泣,在崩潰,可是容湛卻好像是在神遊天外,完全不在狀態!
談晉承深吸口氣,壓下自己心中的怒氣,趕緊把顧以安抱在了懷裡。
他緊緊地抱着她。
壓力在這種時候,會讓人更有安全感。
“安安,安安,別怕,別怕,我在這兒……我在這兒。”談晉承不斷地親吻着她的臉,她的眼睛,她的脣。
她此時什麼都感受不到,但是她能夠感受到他。
談晉承早就發現了,這是一個非常有效的方法,只要能夠讓她感受到他,她就會很快地安靜下來。
很快,顧以安就不再大哭了,也不再掙扎了,而是任由談晉承將她抱住。
“安安,不怕,不怕。”談晉承也就在不斷地親吻着她,因爲他感覺到,她在顫抖,渾身都在顫抖。
“晉承。”
顧以安總算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也找回了自己的感覺。
“晉承,小夜不是那樣的人,她不是。”顧以安那水霧瀰漫的眼眸,緊緊地盯着談晉承,“小夜不是那樣的人,她不是壞人,不是。”
她的眼神裡,帶着一種渴望認同的情緒,她渴望他同意她的話。
談晉承輕輕地點頭,“嗯,她不是。”
聽到談晉承這麼說,顧以安終於是忍不住,一把撲到了談晉承的懷裡,雙手緊緊地抱着他的腰,再一次大哭起來,“我就知道,小夜不是那樣的人,她不是,她只是被逼的,她不是天生的殺人狂……”
容湛這會兒,也終於找回了自己的思緒。
他看着談晉承,以及緊緊地抱着談晉承的顧以安,他的眼神真是複雜極了。
他想要說什麼,可是卻被談晉承用眼神給制止了。
容湛只好閉嘴,重新坐回到沙發上,依舊沉思。
談晉承看了容湛一眼,他其實很清楚,容湛是個非常專業的醫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又根據有理由的,絕對不是無的放矢,不是胡編亂造。
談晉承也很清楚,在這種治療的過程中,病人崩潰,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有些時候,甚至必須要讓病人崩潰一次,或者是幾次,才能夠徹底治病。
但是他不管別的病人是怎麼樣的,他就是無法看到顧以安崩潰!
談晉承抱着顧以安從房間裡往外走,就在他剛剛走到門口,即將走出去的時候,顧以安的手忽然伸出,抓住了門,阻止了談晉承。
她回頭,看向容湛,此時,她的眼眸之中還有霧氣,眼睛紅得不像話。
“容湛,小夜不是你說的那樣……她……她和我一樣,她就是另一個我。不,她就是我,這個我。”
容湛猛然擡頭,看向了顧以安,他的眼神之中全都是震驚之色。
真的是難以置信。
顧以安竟然說,小夜跟她一樣?
而此時,顧以安已經鬆開了手,任由談晉承把她給抱出去了!
容湛卻是沒辦法平靜下來,他立刻起身,找到自己的本子,開始不斷地在上面寫寫畫畫。
顧以安說小夜是另一個她,跟她一樣。
這話絕對不是隨便說說而已的,一定是有什麼原因,是有什麼事情讓她說出這種話的。
在容湛看來,小夜跟顧以安,除了都是醫生,都有高超的醫術之外,他們完全沒有任何相似之處,更別說是相同了。
她們完全不一樣。
但是顧以安說,她們是一樣的,這是爲什麼?
性格?
不同。
愛好?
不同。
經歷?
不同!
等等!
經歷?
容湛忽然擡起了頭。
顧以安剛纔崩潰之時說的那些話,又歷歷在目。
她說,她不是那樣的人,她也是被逼的。
容湛的眼睛瞬間就眯了起來。
她也是被逼的。小夜也是被逼的。
容湛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說得通了。
小夜也是被逼的,顧以安也是被逼的,這一點,還真是完全一樣啊!
從小到大,顧以安經歷過那麼多次生死危機,任何一件事,放在普通人的身上,都很恐怖,足以讓人崩潰。
但是這些事情對於顧以安來說,卻是很平常,她經常會遇到。
而這些事情全部都不是自然發生的,全部都是被人設計的,是被逼着發生在她的身上的!
而小夜,也是被逼的?
那麼,小夜被逼了什麼?
只是在一瞬間,容湛就想到了。
其實事情很簡單,不是嗎?只要抽絲剝繭,細心地推斷,一切就都無所遁形。
顧以安所害怕的那些恐怖幻覺,她成爲施暴者的那些幻覺,其實就是小夜的真實記憶,也是真實地發生在小夜身上的。
小夜,乃是狠辣無情的施暴者。
而這,並非是小夜的本性,而是被逼的!
小夜被逼成爲施暴者,成爲一個殺人犯……
顧以安又何嘗不是?
容湛理解了。
正是因爲這種感受,讓顧以安在一瞬間接受了小夜,接受了小夜就是她的一部分,同時,她在接受小夜就是自己的同時,自然也就接受了,那個施暴者就是她自己的這個事實!
所以,那些恐怖的記憶,主角,變成了她。
她最憎惡的施暴者,就是她自己。
這,正是顧以安恐懼那些記憶和幻覺的真正原因,也是她崩潰的真正原因。
容湛想清楚了,想明白了,可是他的臉色卻更難看了。
弄清楚了事實,並不代表他就有能力拯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