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以安第一次知道，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她更恐懼的東西。
她一直以爲，自己的恐懼已經達到了頂點，已經恐懼到了極致，就不會再有恐懼了。
可是此刻，她纔剛知道，竟然還有讓她更加恐懼的。
她和談耀華，到底有沒有血緣關係！
一想到某種可能性，她就恨不得瘋掉，徹底瘋掉，這樣纔不會去想那麼多。
顧以安從來沒這麼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儘管她也是恐懼的，可她更想知道答案。
談耀華的臉上完全看不出來任何情緒，他的眼神也很平靜。
至少說從他的表情和眼神，顧以安根本找不到答案。
也是，對於談耀華這種人來說，修身養性的功夫已經到了極致，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的功夫更是登峰造極，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來什麼，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顧以安失望了，她只能讓談耀華回答了。
然而，談耀華卻只是笑了笑，並未立刻回答她的問題。
他看着她，“我會告訴你的，但不是現在。”
“爲什麼！”顧以安的臉色很是難看，“現在不告訴我，我還能有機會知道嗎？我一定要現在知道，否則我是不會配合你的這個實驗的！”
“由不得你。”
“是嗎？”顧以安冷笑，“你覺得如果我想死，還能沒有辦法嗎？”
談耀華的目光驟然陰冷下來，他冷冷地看着顧以安，片刻之後才直接說道：“答案我會告訴你，但前提是你要撐過三週。三週之後，如果你還活着的話，我會告訴你答案。否則，你就永遠也別想知道了！”
“爲什麼！”顧以安咬牙問道，“爲什麼現在不能告訴我。”
“因爲這三週很難熬，如果你沒有極其強烈的求生意志的話，你大概熬不過去。”談耀華很平靜地開口，“三週之後，你會知道答案，如果這能夠成爲你求生意志之一的話，我會很欣慰。還有，你最好記清楚了，如果你不好好配合實驗的話，下一個輪到的，就是談時。”
顧以安的拳頭攥緊，一張臉更是因爲憤怒而憋得通紅，“那如果我配合實驗，可是實驗依舊失敗了呢？”
“不會失敗的。”
“沒有絕對不會失敗的事情！”顧以安冷笑，“如果實驗失敗了，你還是要用我女兒去做實驗，那我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你沒有選擇。”談耀華目光冷然地看着她。
“這不是理由。”
談耀華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低聲說道：“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真正的理由是，如果實驗失敗了，她的意識也會徹底消失，所以……不可能輪到別人。以後就算是再進行這個實驗，也不是非要小時不可。”
原來如此。
那個人保留下來的意識，被用在她身上的話，就不能再用在其他地方了，一次性的！
顧以安不得不承認，自己稍稍有那麼一點點放心了。
她有些奇怪地看着談耀華，“你就這麼肯定這一次的實驗一定會成功？她的意識只能做一次實驗，你竟然敢把所有的賭注全部都壓在我的身上。”
“不是第一次實驗。”談耀華淡淡地說道，“在你之前，已經做過幾例實驗了，有一個成功了。”
“真的？”顧以安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置信。
談耀華點點頭，“有一個實驗成功了，目前，他已經能夠很好地適應新身體。”
聽到這話，除了震驚之外還是震驚，極度的震驚，真的能這樣？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看過的那些科幻電影。
在世界末日來臨的時候，人把意識儲存起來，軀體死亡了，但是意識並沒有死亡，等待時機讓意識復活，人就會復活。
這種只在科幻大片中存在的場景，如今竟然這麼真實地發生在她的眼前，不，是發生在她的身上。
而且更讓她覺得難以置信的是，談耀華竟然說，已經有了成功的案例，所以纔會要在她的身上進行最終的實驗，也是談耀華最根本的實驗。
原來是已經有了成功的經驗了，難怪談耀華等不及了，難怪他們不擔心實驗失敗。
顧以安這會兒都不確定自己到底是希望實驗失敗呢，還是希望試驗成功。
“這三週，我還會擁有屬於我自己的意識，對嗎？”顧以安問道。
談耀華點頭，“不光是這三週，你的意識至少還能保留一年……當然，這指的是你順利通過前期實驗活下來的情況。”
“嗯。”顧以安點頭，頓了頓又說道，“你說的，三週之後告訴我答案。雖然我心中已經有了猜測，但我想聽你親口說出來答案。”
“我答應你。”
談耀華的語氣很是平靜，“三週之後如果你還活着，我會親口告訴你答案。”
顧以安點頭，隨即就閉上了眼睛。
她沒說話，談耀華也退後了一步，示意實驗員上前最後檢查她身上的電子元件。
實驗，就要開始了。
淡暮生就在那玻璃幕牆之外，如此近的距離，他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
顧以安閉上眼睛的時候，並未再多看淡暮生一眼，沒那個必要了。
而她也不會知道，玻璃門外的淡暮生，有多絕望。
薄弈就站在淡暮生的跟前，目光冷然地看着顧以安。
還是太晚了嗎？
有研究員在她的手臂上扎針，留置針。
這一瞬間，顧以安有一種回到了醫院的感覺，不過這裡跟醫院可是完全不同的地方啊。醫院是救人的，而這裡是屠宰場。
甚至屠宰場都比這裡要仁慈。
屠宰場只需要安安靜靜地等死就好了，而這裡完全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片刻之後，顧以安還是睜開了眼睛。
畢竟這是難得一見的事情，她閉上眼睛可就真的什麼都看不到了。
在給她紮上了留置針後，研究員就開始不斷地通過電流刺激她的身體……
她不明白這是在做什麼，但她猜，這應該就是實驗過程之一吧。
電流通過身體皮膚和肌肉時，很疼，真的很疼很疼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