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城,因你而美麗
他以最狼狽的姿態,迎接雲歌的到來。
此時,雲歌站在門口,忽然有種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進退兩難的感覺。
其實雲歌又在會不明白,他很難堪。
他的尊嚴,此時已經不剩多少了。
怎麼辦呢輅?
當自己什麼都沒看到,關門就走嗎?
不可能的吧……
如果他沒有發現自己,她馬上消失是可以的,但他也擡起了頭,兩人的視線是確確實實地對上了的,這個時候離開,還不知道他會怎樣想娼。
雖然他怎麼想已經和她沒關係了,但面對一個如今暫時殘疾的人,雲歌還是覺得殘忍了。
兩個人的對視,有一種彷彿過去了一個世紀的感覺。
是何凌霄先移走視線的。
他輸了。
他才發現,自己根本就輸不起,這種感覺,太難受了。
那時候,他不停地告訴告訴自己:何凌霄,站起來!站起來給她看,證明你可以的!你不是廢物!
然而他不敢。
這幾天的復健都沒有效果,他深知自己站不起來,哪怕是嘗試,也會摔得慘烈。
在明知道會繼續摔的情況下,他又怎麼會選擇在她面前一次次地丟臉?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轉開自己的視線,不看她,所有悲哀都往肚子裡吞。
這大概是他在她面前最爲狼狽的一次了。
而內心的吶喊,他希望雲歌能聽到:離開吧……快點離開這裡吧……
雲歌的手伸向了他的面前,柔情似水的聲音說道:“要起來嗎?”
是的,雲歌沒有選擇離開。
何凌霄擡頭,看到雲歌笑起來的樣子,有些恍惚。
天使,大概就是她這樣的。
她的聲音是很溫柔的,然而卻並不是因爲他是何凌霄的緣故。
她就像白衣天使們在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時的感覺一樣,何凌霄知道,她幫自己,只是因爲此時自己需要幫助。
也就是說,她是以陌生人的姿態,來幫助他。
其實這樣也好,她給自己留了尊嚴,他該感謝的,不是嗎?
然而他卻拒絕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如果……你離開的話。”
他是以她爲動力,但她在這裡,卻也沒辦法繼續做復健。
“不要說任性的話,起來吧。失敗了可以再來,這纔是何凌霄。”
“他以爲他沒敗過,”何凌霄說,“他以爲自己一直以來都在贏,贏了靖雲歌他開心,滿足。可是他不知道,從一開始他就輸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一個失敗者,做什麼都是失敗的,沒有從頭再來的機會。”
他不知道是在說給自己聽,還是雲歌。
“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用了,先起來吧。不管是失敗還是成功,你都必須先站起來。”
是嗎?
面對雲歌的堅持,依如早上面對墨墨時一樣,他發現自己沒辦法繼續拒絕。
在雲歌的幫助下,他拄着柺杖艱難地“站”了起來。
“我早上碰見墨墨了。”
“……”雲歌頓了一下,輕笑,“是嗎。”
“他說彤彤病了,彤彤怎麼了?”
雲歌本以爲他要說墨墨和彤彤的身份,還做了一下心理準備,誰知並不是。
“彤彤有哮喘,昨晚是哮喘病發了。”
他愣了一下,“哮喘?”
彤彤還才那麼點兒大啊……
老天爺爲什麼連個孩子都不放過?
“嗯,哮喘,這病很難根治,我跑了很多地方都沒用,眼下只剩下祈禱的法子。”
“他呢,有幫忙想辦法嗎?”
既然是哮喘,那麼一定不是第一次發病了,以前的時候,她應該不是這樣一個人照顧兩個孩子吧?
有白澤在,她就不用那麼辛苦。
“阿澤嗎?他也沒辦法。彤彤發病的時候,他也比任何人都難過,我們除了陪彤彤一起難過,度過艱難的等待之外,也別無他法了。彤彤太小,不適合任何手術,風險太大了,我現在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地長大,別的什麼都不想。”
原本何凌霄不準備再問了的,但看現在既然已經問到了這,就乾脆問到底。
“你們領證了嗎?”
雲歌竟然對他實話實說:“並沒有。”
果然……
“他不給你名分,可以嗎?過去那麼多年你還是沒有名分,沒事嗎?你可以做他背後默默無聞的那個女人?”
娛樂圈的確是這樣的,很多人都是這樣的模式。
他們更喜歡將背後那個女人藏起來,不爲世人所知。
“不重要,”雲歌說,“你應該知道,那於我來說並不重要。我只想我們好好地過下去,沒有其他紛擾。”
“他在保護你們母子三人吧。”不曝光他們的原因,何凌霄不用猜也知道了。
“嗯。”
除此之外,雲歌什麼都沒說。
再說下去,可能就要靠謊言來支撐了,但她並不想去撒謊。
而何凌霄也沒有再問。
他的確很想知道這幾年是怎麼過來的,她和兩個孩子生活的點點滴滴,然而問這些他無疑是在自虐,知道的同時自己也會很痛心。
傅展回來看看情況的時候,意外地看到了這一幕,愣在了那裡。
雲歌在一旁幫助他的樣子真的太美了,當然,如果現在他們的關係是患難過的老夫妻的話,那場面一定會更美。
只可惜,如今的雲歌已經屬於別人了,她沒有繼續等他。
雲歌沒有呆很久,雖然病房裡有護士幫她看着,但她還是不放心的。
……
到了晚上的時候,復健已經結束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雲歌來過的緣故,傅展總覺得何凌霄好像是精神了許多,但心情卻因此而更沉重了,不知道是好是壞。
“那兩份禮物已經放在這很久了,反正是送給二寶的,不如就早點送給他們算了?趁着今天他們生日,有名頭可送,先送了吧。”
傅展的意思他明白,是說生日禮物可以先欠着,等他什麼時候買了,再補上不晚。
反正今天他們是出不去買的,何凌霄的狀態這樣,還不如先欠着。
何況傅展覺得,下次送,還多個能見二寶的理由呢!
“而且,董事長每每過來看見,就得暗殤,以爲總裁你真的瘋了。何家其他人也都是這樣想的。”
“八點了,趁墨墨彤彤還沒睡,把禮物送過去。”
傅展拿了禮物就要跟着去,何凌霄盯着他半天。
傅展算看明白了,“不用我跟着去?”
“我自己去吧。”
……
好在,傅展並沒有跟去,何凌霄的難堪除了他自己,沒人看見。
他停在彤彤的病房門口,準備敲門的手在因爲聽到病房內的嬉笑聲之後,放了下來。
白澤來了。
他在百忙之中,還是選擇了飛回來給兩個孩子過四周歲生日,想必他們母子三人在他眼裡真真是很重要的。
何凌霄沒敢去仔細聽裡面都在說些什麼,但那肯定不是屬於他的。
以前的何凌霄多牛氣啊,看到這樣的情形絕對是一腳踢開門,進去“捉-奸”,可現在呢?
他只是把兩個禮物擱在牆邊,對着雪白的牆說一聲“墨墨彤彤生日快樂”,然後黯然離去。
回到自己的病房,傅展還奇怪怎麼會那麼快,正想仔細問一問,卻發現他的表情不怎麼樣,最後把想問的話給吞了回去。
看來,結果不太好!
……
病房門被打開。
滿臉都是奶油的墨墨似乎聽到門外有聲響,就從裡面走了出來,探頭看了看,並沒有人啊?
心想或許是自己聽錯了吧?
一回頭,就看到門口擱着兩個禮物。
“媽媽,門口兩份禮物,不知道是誰的。”
“哇!有禮物!一定是爸比送給我們的!哥哥,快拿給我看看!”彤彤聽到禮物就開心極了。
一開始白澤回來說沒有禮物,彤彤還難過了一陣子,但因爲有蛋糕吃,加上人也是齊的,所以她很快就忘記了這茬。
“別鬧了墨墨,快回來,”白澤臉上也都被塗滿了奶油,“別騙彤彤了,待會兒沒禮物拿出來,她又該生氣了!我們的彤彤可是非常小氣的!”
“就是。”雲歌也點頭表示贊同。
墨墨直接把兩份禮物拿進來給他們看,“喏,真的有禮物。”
“誒?”兩位大人奇怪了。
白澤是匆匆從馬德里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趕過來的,馬不停蹄就是爲了給二寶過生日,時間上本來就很緊了,哪有時間去給他們兩個挑禮物?
這點雲歌也知道,所以她不認爲白澤有給他們準備了“驚喜”。
“哇!真棒真棒!哥哥快給我!”
包裝袋是傅展重新年包上的,所以還看不出來裡面是什麼。
“放門口……總應該是給你們的吧?打開來看看,有沒有些什麼。”白澤說。
而云歌心裡已經有了個譜,難道說……是他送的?
彤彤一拿到手,就迅速地拆了包裝紙,開心地大拍手掌:“是芭比娃娃!”
小丫頭嘛,特別喜歡這些個娃娃,抱着就不肯放手了。
而墨墨打開來一看,是輛F1塞車,雖然不是他的菜,沒有很喜歡,但心底卻是開心的。
他和雲歌想一塊兒去了,這兩份禮物必然是他們的親生父親送的!
剛纔他就是以爲他在外面纔會去開門,哪知道被白澤抓着抹奶油,一時沒能逃掉。
等他出去的時候,人也已經不在了。
然而不管怎樣,這份禮物他一定會好好收藏的,爸爸送的第一份禮物呢!
白澤在和彤彤開着玩笑,猜是誰送的,雲歌輕輕地跟他說了一句:“是他。”
白澤馬上就反應了過來,他?
除了何凌霄,沒有別人了!
“他剛剛來過了?”
卻沒進來?
……
白澤還沒給二寶過完生日,鍾天森就八百里加急無數個電-話打過來催,沒辦法,兩個孩子剛睡下,白澤就一刻也沒停歇地往馬德里趕。
又過了大半個月,雲歌終於接到了上面交換學習的通知,第二天一早去雲霄集團報道。
然而當天下午,雲歌就接到了傅展的電-話。
他告訴雲歌,何凌霄的意思是,她是自由的,在她知道一切是他操控的之後,她可以選擇留下也可以選擇離開。
雲歌則讓傅展轉告他,自己遵從上司的一切安排,不會有怨言。
“那我就放心了靖小姐,”傅展鬆了一口氣,“你要是走了,總裁又要跟行屍走肉一樣了!好歹你在這個城市,會讓我覺得總裁還像個活着的人。”
“他會慢慢地習慣的。”雲歌說的算是客套話。
“呵呵。”傅展也不說其他了。
習慣嗎?四年了都沒有習慣啊,還能怎麼習慣呢?
何凌霄說了,讓傅展不要多做任何無用之功,所以傅展硬是把想說的話給憋了回去。
愛情是兩個人的事,他這個旁人,看來還是不要管太多了。
其實傅展有猜過,那天二寶過生日,總裁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否則怎麼會更糾結了呢?
“那靖小姐,總裁還說了,你不用過來報道,你自己隨意吧——如果你還沒有做好讓雲霄集團的人知道你還活着的準備的話。素素楊曉她們大部分都還在,所以你自己決定一下,一旦回來,想走就不是那麼容易的吧。”
“……我明白了,謝謝你們的體諒。”
雲歌的確還沒有做好讓她們知道的準備。
總覺得走一步是一步,如今也不想想太多。
傅展說得對,現在還沒幾個人知道,一旦知道範圍擴大了,她再想走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
掛了電-話,雲歌收拾自己在華盛的東西。
“雲歌你可真好,這麼快就要去別的公司了,這待遇好的呀!我聽說那邊養眼的帥哥美女可多了!”
“行了你就別羨慕人家了!人家那條件哪是我們能比的呀!”
有人真的是羨慕,也有人是殷紅嫉妒,更有人是嘲諷,反正一個辦公室有各種各樣的人,每個人心裡在想什麼你也不可能弄清楚。
雲歌只當自己來華盛走一遭,並不準備和她們打好關係,所以只要不起衝突就好了,其他的也就不管了。
反正今天也是最後一天了。
辦公桌上有一些用不着的,就分分掉留給她們。
收拾得差不多了,纔去把辦公室裡個人的保險櫃裡把天使之光取了出來。
她上網查過天使之光的價格,太“漂亮”了!以至於她不敢把天使之光就這麼放在家裡面,想來想去,反正辦公室裡有保險櫃,還不如鎖在這,安全!
“小柳,就是那個雲歌!”窯姐忽然帶着一名高挑的女人來到這間開放辦公室。
雲歌聽到有人叫自己也就擡起了頭,發現那女人背後還跟着幾個穿警服的人。
辦公室裡突然多了幾位不速之客,把大家都嚇了一跳。
但很快她們就反應過來,她們怕什麼?沒聽見窯姐口中喊的是“雲歌”嗎?
要也是她犯事兒啊!關她們什麼事?
於是大家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再看那位當事人雲歌,乖乖,從頭到尾人家都淡定得很!
而云歌憑的什麼呢?
就憑行的端坐的正,身正不怕影子斜,沒做過虧心事,她還怕夜半鬼敲門?
雲歌憑着對公務人員的尊敬,放下手中的東西站了起來,“誰找我?”
“你就是雲歌嗎?”其中一名警務人員問道。
“對,我是,有什麼需要我配合的嗎?”
“雲歌,你就別裝了,”窯姐說,“現在小柳丟了寶貝,已經報警了,你現在承認,小柳說不定還不會跟你計較,銷案。”
“我給窯姐一個面子,你現在把我的東西交出來,我可以既往不咎。”那個女人說道。
“等等,”雲歌笑了,即使以寡敵衆,也還是和最初的靖雲歌一樣,鎮定自若,“我有點不明白,爲什麼丟了寶貝卻要往我這兒來找?我雲歌的腦袋上就寫着‘丟東西必找之人’這幾個字嗎?”
“你還裝?你還真是能沉得住氣啊!警察人都來了,你還能那麼鎮定,怪不得膽子那麼大,那麼貴的東西你也敢偷!”
雲歌忽然拿出了手機,按成錄音模式,“窯姐,我尊你是前輩,一直容忍你的態度不計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如果你要對我進行人身攻擊,那我是不答應的。我從沒說過,你們可以隨意給我按罪名。”
辦公室裡那幾個年輕姑娘都呆了。
雲歌沒比她們大多少,甚至比她們當中有幾個還要小,她是經歷過什麼,才能對眼前這樣的情況泰然自若,完全沒被嚇到?
雲歌忽然笑了一下,似有些無奈,自言自語,“每個人都這樣,總是隨隨便便就給人按罪名,我是招誰惹誰了,壞事兒總落我腦袋上?”
末了,雲歌才又放大了聲音說:“不好意思窯姐,你想說什麼就儘管說吧,我錄音了,不過你要慎重,如果不附和事實——那就對不起,我要告她誹謗罪。”
最後一句話,雲歌是臉轉向那幾個警務人員說的。
大家是清清楚楚看到窯姐趔趄了一下,差點沒站穩。
想必窯姐還沒被這樣嚇過,她可能並不知道“誹謗罪”是輕還是重,但聽到自己要被告,還是被嚇了一跳。
這個雲歌處理起這些事來……遊刃有餘啊??
“那你這又算不算是恐嚇罪?”那個叫小柳的女秘書說道。
“當然不算,我只是在爲我自己維權而已,這位小姐要是不知道什麼是恐嚇罪,不看書的話搜一下百度也好。”雲歌笑。
“你——”女秘書本是抱着手看戲,這回被氣得挺直了腰桿瞪着。
“這……現在到底要怎麼辦?你們到底有她偷東西的證據沒有?”警察問道。
“要什麼證據啊!搜啊!辦公室搜不到就搜家裡,這麼簡單的事還要我教你們,吃我們的稅幹什麼的你們?”
警務人員被堵得沒話說,跟這種難纏的女人較勁,到頭來吃虧的一定是他們!
她們最閒了,明明是她們的錯,到最後還要弄成是他們不對去警局投訴,那就得不償失了。
“要不是有像柳小姐這樣吃飽了撐着沒事幹的人總是報假警去***擾警務人員,他們至於沒有時間去辦真正的案子嗎?”雲歌諷刺道。
贊,贊,贊!
她們似乎看到,雲歌的腦袋上方一閃而過許許多多的“贊”。
“你——誰報假警了!”
“那你說,我偷你什麼了?”
“天使之光!”
雲歌的表情稍微有些異樣。
天使之光她的確有。
“哦天使之光,我有,”雲歌大大方方地承認,直接將剛纔擱在桌上的盒子打開,赫然就是那條天使之光,“不過這是我的,你自己丟了,哪有來我這邊補的理!”
“你們看到了吧!?那就是我的天使之光!丟了好十幾天了一直沒有找到!今天聽窯姐說雲歌有一條,還是十幾天前剛‘到’的,我懷疑就是她偷了我的天使之光,然後僞裝有人寄禮物給她,當時別人送的!”
柳秘書還當自己是神探了,頭頭是道地分析道:“她一定是寄了個包裹給自己,大家那麼忙,誰會注意到她?然後趁大家不注意,就把天使之光放進去當是那個禮物,最後再喊大家來看!是不是這樣?”
“天大的笑話!你憑什麼說這是你的天使之光?”雲歌真是覺得沒有比這更好笑的笑話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那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這是你的?”
“那好笑了,你又有什麼證據證明這不是我的?”雲歌輕鬆反擊。
場面瞬間一片混亂。
其實柳秘書的話有很多漏洞,而且雲歌隨隨便便就能撇清關係:只需打一個電-話給赫里斯。
以赫里斯的威望,他說天使之光是他送的,柳秘書都會直接嚇得道歉了,哪還會搞那麼多幺蛾子?
何況這種小事,她也不想麻煩遠在法國的赫里斯越洋幫她處理。
“我最後問你一次,你真認爲你的天使之光是我偷的?”雲歌把手機遞到她面前。
柳秘書先是被嚇到,但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實在是下不了臺,更何況她認爲像雲歌這樣在辦公室裡摸打滾爬的小職員,能買得起天使之光?
“對!就是你偷的!”
“好!”雲歌終止了錄音,“柳小姐,你嚴重侮辱我的人格,損害我的名譽,情節很嚴重!誹謗罪,記住了,到時候兩個一起告,讓你們有個伴!”
衆人呆若木雞,什麼情況……
有點反客爲主的味道?
“這種情況要帶我回去調查吧?可以!”
其實她有千百種可以不用去警局的辦法,可爲什麼不用呢?
因爲雲歌知道自己不會有事,這位柳小姐太嫩了,比起以前她遇到過的那些豺狼虎豹,算得了什麼?
手段手段比不上,氣場氣場比不上,隨便嚇一嚇就被唬住了,還玩什麼?
……
這個警局,對雲歌來說太熟悉了。
她就是因爲這裡,失去了她第一個孩子。
當初的那批警務人員也早就已經不在這裡當班了,全新的面孔,她一個都不認識。
雲歌差不多是去警局喝杯茶的時間,何凌霄居然來了!
這倒是雲歌沒想到的。
她原本不準備驚動任何人,淡定地來,淡定地走。
曾經在她彷徨無助的時候,赫里斯有如神降,將她帶離了恐懼;而今,卻是何凌霄來了,儘管她並沒有什麼事。
“雲小姐,沒事了,你可以走了,這條天使之光還給你。”
和何凌霄一同前來的,還有他帶來的律師,對柳秘書說:“柳小姐,稍後我們會正式起訴你,等着接律師函吧!”
“要證據的話,我有。”雲歌一句補刀。
柳秘書的臉瞬間就嚇得慘白。
“你的腿好了嗎?”
醫院一別,又大半個月了,他現在都已經不用柺杖了嗎?
剛剛看他雖然走得慢,但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他受過傷。
相信時間再久一點,就能痊癒了。
雲歌的樣子看起來真是有夠氣定神閒的,何凌霄看着她一會兒,突然放鬆地苦笑出來,“看來我真是白擔心了。”
“有什麼好擔心的,”雲歌笑着,跟他並肩走出警局,“我又沒事。自願來的,給那位柳小姐一個教訓,別沒事瞎犯傻,聽人幾句耳邊風就信以爲真。”
“是真的擔心。”他說。
“看得出來,收消息還挺快!”
何凌霄不說話。
他擔心,非常。
他很怕再發生像四年前那樣的事。
那時候他沒有及時趕到她身邊,讓她在警局受到了過多的驚嚇,導致流產,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雲歌的體質並不差的,除非她受到的驚嚇以及當時那種絕望感深深地籠罩着她,纔會那麼嚴重。
所以他每每想起當時她可能會有的情緒,就懊悔不已。
同樣的事情不能發生第二次,所以一收到她被帶到警局審問的消息,就迅速地把律師叫來,什麼都沒問直接趕到警局。
別的他不管,他只想第一時間出現在她身邊。
“沒事就好。”
他倒覺得,總歸還是他白擔心的好,總比她出事要好上太多。
“你工作的事我已經安排好了,你怎麼看?”
“再呆一段時間吧,”雲歌說,“反正阿澤巡演還沒結束。他決定要息影了,所以,我們之後會去臨川生活,基本上就不會再來桃城了。”
何凌霄忽然停住。
這個消息太突然了!
白澤的事業正在頂峰上,居然決定要息影?爲了他們母子三人嗎?
可想而知,雲歌他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要吧?
如今正好是黑夜,街邊路燈昏暗,將他的表情隱藏了起來。
她又要離開桃城了……
上一次,他是無能爲力;而這一次,是什麼都不能做。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又一次離自己而去。
明知道她追求的是自己的幸福,他又怎麼能說服自己去破壞他們現在的寧靜生活?
晚了終究是晚了啊……
何凌霄的沉默也很突然,雲歌說完之後他好長時間都沒有接一句。
她也感覺到了,慢步走在他身邊。
“挺好的。”他說。
天知道說出這三個字時他心裡有多難過。
雲歌若是仔細聽,或許還能聽見一絲如鯁在喉的感覺。
“嗯……”雲歌也不知道說什麼好,輕輕地點點頭。
當她決定相忘於江湖的時候並沒有想到會重遇,重遇後兩個人的相處則一直清清淡淡,連好朋友都不至的程度,頂多是相識不久的朋友關係。
“他爲了你們三個,還真是捨得啊。”他還能說什麼?只得這樣感慨一句。
“是,”雲歌的聲音也沉了下來,“他當初會走上這條路,也完全是因爲我而已。你知道嗎,白澤是誰。”
“……誰?”他並不是在問他是誰,而是奇怪於她的這個問題。
白澤若不是白澤,還能是誰?
雲歌看着他,一字一頓地道:“是世清。”
“什麼?”何凌霄着實是驚到了,“穆世清?!”
這個答案,太出乎意料了!
白澤……
居然會是那個已經他認爲死了七年的穆世清?!
怎麼回事他!
何凌霄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是真的。
“對,是他,”雲歌說,“雖然他沒有告訴我三年前救了他讓他活下來的人是誰,但他的的確確是世清沒錯,我可以確定。”
“……”何凌霄比剛纔稍微鎮定了一些。
的確,白澤的有些舉動真的很奇怪,有時候他也想不明白他對自己那種入骨的恨意究竟是爲哪般。
而今想來,如果他是深愛着雲歌的穆世清,那麼一切就都可以解釋了。
原來是他……
竟然會是他!
何凌霄的心裡原本在見到雲歌沒事之後已經靜了下來,而如今又開始狂風暴雨了。
如果是穆世清,那麼他可以確定,他一定會對雲歌很好,他會給她最好的幸福。
也正因爲是穆世清,他才更悲涼。
就算之前他還對自己抱着一丁點的希望,但現在在知道白澤就是穆世清之後,已經完全放棄了。
因爲即便雲歌對他不是愛,他們之間所有的那種羈絆,也不是他能比得上的。
更何況七年前的那場自燃,一直都是她心中的痛,她愧疚,自責,不能原諒自己。
他和白澤——不,穆世清,現在在她心目中誰更有分量……
他已有自知之明。
“竟然是他……”何凌霄苦笑道,已經無法表達出自己的震驚之感了。
“是啊……”雲歌感嘆一聲,“我當時知道的時候,也和你一樣的想法,竟然是他……世清竟然還活着……這已是對我最大的救贖了,不是嗎?”
是!
他很想回答,是!
因爲於他來說,能在四年後知道她還活着的消息,這亦是對他最大的救贖。
那種感覺,他感同身受。
“是我讓他走上那條路的,他一直很討厭娛樂圈那個複雜的地方。息影是他一直以來最想做的事,我支持他的任何決定。今後的路,我會陪他一直走完,直到生命的終結。”
何凌霄聽着,不說話。
“臨川是個美麗的城市,”雲歌說,“到時候你可以來我們家做客。”
“好。”
臨川的確美,因爲未來有你。
桃城也是個美麗的城市,它因你而美麗。
好像很多人都對雲歌有誤解,伏筆我一直有埋,超級細心的人才會聯想到,放心,你們的疑問會解釋的,稍安勿躁。
一萬字終於來了……天都亮了,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