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_第1章 遇見

二年後,海城。

一個三歲大的小男孩正在海邊撿貝殼。他黝黑黝黑的,小身板壯壯的,背上揹着一個小竹簍,撿的貝殼往後面一扔就穩穩的落在了小竹簍裡。

小男孩身後跟着一個兩鬢斑白的老婦人,手裡也拿着一個小籃子,不時的彎腰撿起海灘上的貝殼放進籃子裡。

這一老一少正是韓真的媽媽和兒子慕紹軒。

“外婆,你看這個……”慕紹軒撿起一個小巧形狀像是一彎月亮的貝殼舉到喊媽媽面前,高興的叫嚷着:“這個跟我上次送給媽媽的那個是一樣的,看,我又撿了一個。這個也送給媽媽。”說完,小心翼翼的把貝殼放進褲子的小口袋裡。

韓媽媽寵溺的摸摸慕紹軒的頭,誇讚道:“紹軒真乖,知道把最漂亮的貝殼送給媽媽,媽媽一定會很開心的。”

“嗯。”慕紹軒有模有樣的點點頭,然後轉過身繼續向前走去,尋找好看的貝殼。

夕陽西下,一輪落日掛在海天一線上,餘暉染紅了海灘。遠處海面上停泊着幾艘小型漁船,沐浴着晚霞,就像是一副美麗的花捲。

“紹軒,我們該回家了。媽媽要下班了。”韓媽媽衝着向海邊靠近的慕紹軒。

“好的,我就來。”慕紹軒一面應着,一面繼續跟着貝殼的印跡向海靠近。突然,一股海浪襲來,他沒站穩倒在了沙灘上,接着小身體就被海浪捲進海里一些。海水褪去之後,他想要站起來,可是剛站起來,另一波海浪又襲來再次把他擊倒在海灘上,又被捲進海里一些。

韓媽媽一看這情形嚇壞了,扔下籃子就往外甥這兒跑。可是她距離遠,腳下又老打滑,跑不快。眼看孩子就要被海浪捲進海里去了,這時,一個身影從身後跑出來,迅速的跑到慕紹軒的身邊抱起他,把他抱離了海灘,到了安全的地點才把他放下來。

“小朋友,你沒事吧?有沒有嗆到水?”

慕紹軒擡起頭,慕北寒一下子怔住了,這個小男孩好面熟啊,似乎在哪裡見過似的。在哪裡呢?他努力回憶,可是記憶似乎相當遙遠。

慕紹軒也看着他,眨巴着雙眸,說道:“叔叔,我沒事。你的褲子溼了。”

慕北寒順着慕紹軒的視線看下去,果然,自己的褲子已經溼到了小腿。

慕紹軒拽了拽他的一角,小嘴一張一合的說道:“叔叔,你到我家去吧,我爸爸的衣服你可以穿。”

慕北寒蹲下身來,與慕紹軒對視,他莫名的很喜歡這個孩子,捏了捏他的胖嘟嘟的小臉說:“你叫什麼名字?怎麼可以一個人往海里跑呢?”

慕紹軒剛想回答,韓媽媽從後面走了過來,他指着韓媽媽說:“我不是一個人來的,是跟我外婆一起來的,我叫……”

韓媽媽一把抱住他,渾身還在哆嗦着。“死孩子,你嚇死我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怎麼跟你媽媽交代啊?”

“外婆,我沒事啊!”慕紹軒像個小大人似的輕拍着韓媽媽的脊背,說道:“是這個叔叔把我抱過來的……”

韓媽媽這纔想起剛纔救自己外甥的好人,她放下外甥,擡起了頭。當她看到站在眼前的男人時,原本因爲剛纔險些出事故而心神不寧,此刻更加的慌張了。

這不是慕北寒嗎?他來這裡做什麼?難道是找來的?

她慌忙抱起外甥,說了一句“謝謝”轉身就走。

慕紹軒不樂意了,掙脫了外婆的懷抱跑了回來,跑到慕北寒的面前,然後小心翼翼的從口袋裡拿出那個漂亮的月牙形的小貝殼遞給了慕北寒。“叔叔,這個送你。這原本是要送給我媽媽的,現在我把它送給你。”

慕北寒一聽很感動,心裡一陣暖洋洋的,有一種小小的幸福的感覺在體內洋溢。他向來不喜歡孩子,不過,眼前這個小男孩卻莫名的讓他心疼,有好感,想要好好的保護。他輕聲說道:“既然是送給媽媽的,那怎麼能隨便送給我呢。再說,這可是你辛苦找來的,我不能要。”

“沒關係啦!媽媽已經有一個一模一樣的了,所以你還是收下吧,我明天還會來這裡找的,你拿着吧。”慕紹軒硬是把月牙貝殼塞進了慕北寒的手裡。

慕北寒不忍再拒絕,他寵溺的摸了摸慕紹軒的頭,說:“好,那叔叔收下了,不過,你要答應叔叔,以後不能到海里去,要離海遠一點,知道嗎?”

慕紹軒重重的點點頭。“嗯,知道了。叔叔,再見。”

“再見。”慕北寒伸出手向他揮了揮。

韓媽媽抱起外甥,一面急匆匆的往回走,一面嘴裡唸叨着作孽呀!

湯森一路小跑過來,看到老闆一副依依不捨的看着一個方向,於是問道:“國主,你看什麼呢?”

“一個孩子。”慕北寒看着慕紹軒消失的地方愣愣的說。

“一個孩子?”湯森有些意外,他的老闆什麼時候對小孩子感興趣了。

慕北寒看了看手心裡的貝殼,突然十分懊惱的說:“真是,忘記問他叫什麼名字了?”

“國主,很少看您對一個孩子這麼感興趣,國主……這是想要結婚的節奏了嗎?”湯森開玩笑的問道。

慕北寒笑笑,把貝殼小心的放進褲子的口袋裡,臉上原本的柔情消失了,換上了一副冷峻嚴苛的表情。“人到了嗎?”

“都到了,就等您了。”

“我們走。”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海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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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媽媽回到家裡,還是心神不寧的。不過,她也很慶幸,慕北寒居然沒有認出自己的兒子來。她也很慶幸,慕北寒從來沒有見過她,不然,這一次意外的遇見,可能會再次給她女兒帶來傷害。

她曾經跟着慕家的老先生遊歷了半個地球,雖然老先生什麼都沒說,但她一眼就看出來,紹軒是慕家的種。她原以爲老先生會接受她的女兒,可半年後,卻把紹軒還給她,然後派人把他們三人從國外送了回來。

誰知,兩個多月後,女兒真真也失魂落魄的出現在了家門口。她咋一見居然沒有認出那個憔悴不堪的女人是自己的女兒,她是那麼瘦,那麼憔悴,整個人就像失了魂一樣。她站在門口,看到自己,居然微微的笑了一下,接着就整個人向後倒了下去。

直到五天後在醫院醒過來。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她什麼都不願說,住了近一個月的院身體才完全恢復過來。而他們家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搬家,從B城不遠萬里的搬到了這裡。

後來,她也不再問了。一家人終於在海城落了腳安定下來,女兒真真在這邊的一家臨海的度假酒店做客房服務,兒子也在酒店做保安,他們的生活簡單而又平靜,透着淡淡的幸福。所以,不管怎麼樣,她只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心滿意足了。她更加不想女兒再受到任何傷害了。

可誰知道,她居然會在這裡看到姓慕的那個男人。一想到女兒兩年前回家的樣子,她心裡對他就充滿了恨意,他把女兒折磨成什麼樣了?居然還敢找來?

“媽,我回來了。”一道清麗的聲音在門口響起。韓真站在玄關處一面拖鞋一面衝着屋裡問:“紹軒呢?”她剪了利落的短髮,身材依舊纖細,皮膚白皙,完全看不出已經是邁入三十歲的女人了。

韓媽媽收起心神,從廚房伸出頭來:“在房間看電視呢,小亮呢?沒跟你一起回來?”

“他值大夜班。”韓真換好鞋就衝進房間把兒子從裡面抱了出來。“想死媽媽了,快讓媽媽親親。”她抱着兒子的臉就親了起來。

慕紹軒望着韓真的臉道:“媽媽,我今天在海邊找到一個跟上次送你的月牙貝殼一模一樣的貝殼,本來是要送給你的,不過,我送給了一位叔叔。”

“是嗎?紹軒真懂事。”韓真說着又在他臉上親了幾口。現在,她心無雜念,孩子就是她的一切。她從脖子上扯出一根繩子,上面墜着一個月牙型的小貝殼,“看,你送媽媽的貝殼,媽媽做成了一根項鍊,好看嗎?”

“好看,不過,你編的繩子更好看。”

“哈哈,我兒子真是會說話。不過,還是這個貝殼好看,因爲它是我兒子第一次送我禮物。”

“媽媽,明天我還去海灘上撿貝殼。”

“不行,明天你就該上幼兒園了。”

韓媽媽此刻端着兩盤菜從廚房出來,聽到女兒這麼說忙問道:“幼兒園的事說好了嗎?”

韓真點點頭,走過來接過媽媽手裡的菜盤子,放到桌子上,說道:“嗯,找好了。讓明天就送過去。”

“這麼快呀?”韓媽媽再次從廚房出來,手裡又多了兩碗米飯。

韓真抱着兒子坐了過來,把兒子放到椅子上,自己坐在旁邊,開始照顧兒子吃飯。“嗯,這樣也給你減輕了一些負擔!你身體不好,這樣在紹軒上幼兒園的時間裡,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休息什麼呀?”韓媽媽語重心長的說道:“媽都是一隻腳踏進棺材裡的人了,以後有的時間休息。”

“媽,你說什麼呢?你呀,還要看着我們紹軒一天一天長大,上大學、戀愛、結婚、生子呢!”

“那我不成老妖怪了……”韓媽媽笑着說。

韓真也笑了,望着媽媽。因爲自己的事,真的讓媽媽操碎了心,現在好不容易生活有些起色了,她不能再讓媽媽爲他們操勞了。

韓媽媽吃着吃着突然擡起頭,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問了出來:“真真啊,你們單位就沒有合適的……”

韓真頓了一下,忙說:“有啊,可是小亮的眼光太高了,我介紹了幾個,他都不樂意,嫌人家姑娘這個那個的……”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小亮。”

韓真擡起頭,笑了,說道:“媽,你看我……現在不是挺好的嗎?”

“現在是挺好的,可是以後呢,你也有老的一天啊,到時候誰照顧你啊?我怎麼能放心呢?”韓媽媽說着動情起來。

“媽……”韓真立刻說道:“我不是紹軒嗎?等我老了,紹軒會照顧我的……”

韓媽媽搖搖頭,垂下頭繼續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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