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卓巖脣邊卻泛起苦澀的一笑。
他其實在這裡,等了她很久。
他知道她今天會回來,卻沒有想到她會和朋友聚到現在纔回。
半晌,他嗓音有點飄渺,卻又平靜地說着,“晴晴,我來……沒想過要惹你生氣。只是想看看你而已。因爲活着,有些事情總是不能隨心所欲。想保護自己,那凡事……就要懂得適量的忍耐,不要過於意氣用事。”
他轉頭去看窗外的落雪。
像一朵朵水晶的花,開在半空。
在暈黃的路燈下,像個晶瑩的精靈,閃着銀光。
這樣好的雪,這樣潔白晶瑩的雪,似曾相識,他還記得她穿着粉色的毛毛小襖,跑在雪地裡的情形,如今,雪還是那年一樣的雪,只是,那個雪一樣晶瑩通透的女孩子,卻早已變了……
忽而,他對着窗外的雪深深的嘆息,“晴晴,每天都活在算計中,累不累?”
聽到這句話,許晚晴的眼淚幾乎要落下來,她仰起臉,去看頭頂那盞慘白的燈,眼淚生生的被逼了回去,她冷聲說:“你都不覺得累,我又怎麼會覺得累?”
聞言,他眸華一閃,終於不再說話,仍是轉頭去看窗外的落雪。
許晚晴抿了抿脣,移步緩緩離去。
冰涼光亮的大理石地板,映出他們擦肩而過的身影。
那麼貼近,卻如此遙遠,當真是咫尺天涯。
這一夜,註定難眠。
許晚晴睡不着,還是起來看雪,趴在大大的露臺上,絲絲寒意侵入身體,縷縷疼痛在心肺間遊走,恍惚間覺得樓下好像有人。
灰黑色的風衣,在雪地上分外顯眼,那人好像夢遊一般,在雪地上轉圈,一遍,又一遍,夜大黑,路燈太暗,她看不清他到底在做什麼?可是,那身形?
蕭卓巖?他在幹什麼?
忽地,腦海中又浮起一段記憶,那麼久遠,卻如許清晰,印在眼前。
那年冬天,僅僅兩個月,許晚晴答應嫁給蕭卓巖。
那天下了好大的雪,他那麼一個不懂趣的男人,居然拉了她的手,衝出門去,在雪地上踩出兩顆連着的心,笑起來的眉眼,那樣生動清朗,彷彿還是個初墜情網的青澀少年。那時候的他,笑起來多陽光……
忽而,她有點生氣地,生自己的氣,猛地拉上窗簾!
下面的人,肯定不是他。
他向來對她無情,亦無義,怎麼擔得起這麼旖旎的幻想?
她更氣的,是自己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老是想着他,老是他的身影在腦海中晃?
“罷了,罷了,這個世上,誰少了誰不能活?”她悶悶地嚷嚷着,蜷在被窩裡。
輾轉反側了很久,不知不覺中才睡着。
睡着了,卻仍是覺得冷。
雖然暖氣很足,卻還是冷徹心扉,到凌晨便即起來,仍是對鏡理紅妝,沒有情,沒有愛,可獨獨不能沒了事業,那纔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
面色太過蒼白,便多塗了些脂粉,梳洗罷,對着鏡子看自己,仍是明眸皓齒,脣紅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