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尋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恐慌之中,她以前是有自信能夠留在他的身邊,改變他,因爲他是陸連城,曾經單膝跪地告訴自己這輩子都可以託付給他的人,可是現在呢,她已經懷疑了。
“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陸連城從她出現的時候就看出了她的情緒上波動太大:“千尋,你剛剛見了誰?”
白千尋苦笑,她能說自己見了誰?
說冷嬈的不好嗎?因爲她喜歡連城哥所以白千尋現在就退縮了,這樣的話她現在能說嗎?答案當然是不能。
她的情緒慢慢平復下來,但是看着陸連城的眼神依舊充滿了陌生。
“連城,我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聊過天了,對嗎?”白千尋看着他,眼中充盈着淚光,嘴角倒是上揚着的:“以前我看過一篇文章,上面說如果一個男人在愛你的時候有所猶豫,就一定要放棄他。”她低着頭,現在是她在猶豫,所以陸連城要不要同樣的放棄她呢?
陸連城看着她,又點了一支菸。
“感情事不過是兩個人在同一時間犯糊塗,然後一起死心塌地。”白千尋看到他就會想到冷嬈在說到陸連城的時候表情是隱約帶着幸福的,愛的熱烈的人大多容易被認爲薄情。因爲開始結束不過那一瞬間的事情,可以滄海桑田生死同穴,可以轉瞬即逝老死不相往來。
白千尋現在覺得最可憐的,不是她和陸連城已經快要結束了,而是,提到她,陸連城眼底的光亮已經消失了。
燈火霓虹深處,兩個人並肩站立。
也不知道陸連城扔掉菸蒂的時候說了什麼,白千尋突然抱起雙臂痛哭起來,靠在牆邊瑟瑟發抖。
她把自己關在工作室的小閣樓一整夜,月光透過舷窗照射進來,白千尋花了一整夜的時間消化整整兩天發生的故事,心越來越空。
清晨,星空工作室的人陸續來上班,這裡不需要打卡,也沒有嚴格的考勤制度,每個人每天都有自己的事情,只要完成就好。
白千尋爲大家泡了茶,茶水間還有熱騰騰的三明治和起司蛋糕。新的一天開始了,似乎沒有人記得昨天白千尋沒有來上班,也沒有人提起來昨天白天,工作室裡有一個男人來過,一直等到他們所有人都下班了,他就在門口等。
艾米麗吩咐過,那個男人如果想等,就讓他一直等下去。
但是這些人跟着艾米麗許多年,都還是知道陸連城身份的,於是更不敢隨意地上前詢問。不過,白千尋能讓陸連城這樣等,說明她的身份很是不一般。
“千尋,你真的是太好了,我們都還沒有吃早飯呢。”
“是啊是啊,真的是麻煩你了。”
同事們在吃早餐的時候圍着白千尋,既不主動問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也不放棄任何一次和白千尋打好關係的機會。
艾米麗來的時候,看到這一幕臉色不是很好:“你們開茶話會呢?不能回到自己位置上吃嗎?湊在一起吃的香還是怎麼回事?”
艾米麗今天好像是吃了槍藥一樣,工作人員都面面相覷,白千尋更是感覺得到,於是尷尬地一笑。
“你怎麼來上班了?”艾米麗看到她,於是皺着眉頭:“你身體還沒有好,我不是說讓你休息幾天嗎?”
因爲不知道前天夜裡發生的事情,所以艾米麗現在有些生氣,昨天陸連城堵上門了要人,還真的是胡鬧。
白千尋跟着艾米麗進辦公室,走路的時候想要掩蓋自己腳踝受傷的事情,但疼痛是沒有辦法可以佯裝的,也是沒有辦法像是正常人一樣走路。
“你的腳怎麼了?”艾米麗發現她的腳踝受傷了以後,語氣稍微緩和了一點:“昨天你去哪了?爲什麼打你電話不接,也沒有上班更沒有回家?”
白千尋低着頭,總不能和她說自己出了車禍被陌生人所救的事情,只好說:“昨天我想回家一趟,是自己的家……路上不小心扭了腳。”
艾米麗一臉的‘你騙鬼呢’的表情看着她,對於白千尋的那個烏煙瘴氣的家,她多多少少是有調查過的,如果是她的性格,壓根不可能在回去,不明白白千尋回家幹什麼。
“艾米麗,午宴在中午的十二點開始,主辦方詢問您現在是否能夠出發去現場化妝。”艾米麗的另一個行政助理進門,看到白千尋以後一愣,然後兩個人相視一笑,點頭。
“今天中午,由我陪您去吧。”白千尋自告奮勇。
“你的腳可以嗎?”艾米麗看了她一眼,然後嘆了口氣:“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省心,我讓你休息,你就在家好好休息。”
白千尋搖頭:“我的腳沒有問題,如果在家一直待着,纔會胡思亂想。”她話裡有話,看着艾米麗將自己的心裡話說清楚。
不管是什麼事情,艾米麗多少還是理解她的,於是點頭。
“你跟我一起去吧,你們倆都去。”艾米麗指了指自己的樂譜:“千尋就負責我演奏的順序和上場之前的洽談,剩下的事情交給別人,知道嗎?”
白千尋當然也是點頭,嘴角微微上揚,能夠有點事情做,就不至於總是想想着昨天晚上說錯話的事情,也就不會總是忍不住想給陸連城打電話。
艾米麗又看了眼白千尋的腳踝,然後佯裝生氣地說:“要讓我知道你的腳受不了,我一定要你好看!”
“好的,如果疼,我就一定立即放下手中的事情。”白千尋和艾米麗相處了這麼一段時間,也算是知道了她的性格,倒真的是心直口快,刀子嘴豆腐心。
難怪會和冷嬈這麼搭……提到冷嬈,白千尋的笑容漸隱,她是打心底裡喜歡豪爽的女孩兒的,因爲她的前二十年唯唯諾諾的假裝乖巧,已經形成了自己的性格和習慣,可是冷嬈不同,她喜歡冷嬈不羈的性格,嫉惡如仇,辛辣而直白的人生,誰說不是最快意的呢。
白千尋羨慕,但是可惜自己永遠都做不到。
“今天舉辦私人音樂會的,雖然不敵上一次部長夫人,但是她老公也是未來省長的不二人選。我們這一次受邀請,實際上是有其他目的的,星空工作室的背後是艾米麗女士的海外集團,未來能否在本省佔有一席之地,得到當地政府的支持,恐怕還要仰仗這樣的私人關係……”準備的過程中,作爲艾米麗的行政助理,做主和白千尋交代一下這家的歷史。
白千尋笑笑:“我知道,我會認真不出紕漏的。”
“這就好。”然後看了看準備好的樂譜,她有些感嘆:“這些曲目都是艾米麗不喜歡的,恐怕回國以後,想要按照自己的喜好去演奏的機會就會變少了。”
白千尋點頭:“謝謝你的提醒。”她照樣會做好準備工作,確保艾米麗的每一次演出都完美落幕。不過不是因爲這場音樂會是哪位夫人舉辦的,而是能夠成爲艾米麗的私人助手,她能做的,就一定會做到最好。
只是沒有想到,這一場音樂會這麼的冤家路窄,也是到了現場以後,白千尋才真的理解了,幸好剛剛的行政助理與她說了那麼多。
“今天可是我媽媽特地爲我出國留學舉辦的歡送會,就連現場奏樂都是國際大牌,你們想要簽名可是要抓緊啊。”背對着白千尋站立的,是一個穿着香檳色低胸晚禮的大小姐,說話的時候倒是不傲氣,只是骨子裡的那股優越感特別的明顯。
圍在她周圍的都是與她年紀相仿的女孩兒,每個人的臉上都是豔羨的目光。
“有誰啊?”有一個穿着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冒出頭來問:“不知道賣出去轉不賺錢,有沒有帥哥明星啊?拍了照以後我還可以發朋友圈。”
“呵呵,你可真的是搞笑。”
於是所有女孩都捂着嘴巴偷笑,明明是年紀相仿,明明都是很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但是隻有一個誠實的女孩說了,她卻淪爲了大家笑話的對話。
白千尋站得很遠,再加上還要提前和現場控制音樂的人接洽,白千尋低頭笑笑便繞開走了。
“欸?”那個女孩指着白千尋離開的背影,突然揚高聲音叫住她:“那個工作人員,你能叫他們把音樂換成有歌詞的嗎?這些音樂聽得我都要睡着了。”
白千尋轉過身去,兩個人面對面皆是一愣。
先反應過來的是白千尋,她只是祈禱自己是認錯人了,現在這個穿着香檳色低胸晚禮的大小姐,與那天傍晚騎着帥氣的單車,繞着圈在公園中與林子越嬉笑打鬧的女生完全是兩個人。她真希望自己是看錯了。
“你等一下!”對方顯然也是認出她了。
眼睛瞪得特別大,冷笑一下向白千尋的方向走去,然後譏笑地說:“你怎麼在這裡?”然後指了指旁邊散落一地的話筒線,然後意會道:“這不會就是你引以爲傲的工作吧?”說完以後誇張地冷笑幾聲。
“是,這就是我引以爲傲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