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起眼來,看着林暮沉。
“我說,當年去找了那個女人,然後路上被懷疑撞了那個女人的,根本不是小衍,是小衍看我年邁,看我身體不好,她這個傻姑娘,只知道孝順我,她就替我頂了罪,當時我以爲你會念在小衍是無辜的份上,不會太責怪她,但是你竟然暗中使壞,讓她在牢裡一待就是五年,你,你這個沒良心的,小衍哪裡對不起你!”悌悌
林暮沉眼睛定定的看着前方,忽閃的目光,波詭雲譎。
“小衍她,沒有做過……她沒有撞了容雅嗎……”
他忽然緊緊的扳住了陳桂香,斜長的目光,帶着一種讓人無法看清的東西,看的陳桂香竟然一時不敢再罵。諛
“伯母您,說的是真的?”
陳桂香冷哼,“是你當時一氣之下,什麼也沒管,直接讓警察抓了人,那天,小衍在外面爲她爸爸奔走,不知有多忙,在她眼裡,她爸爸纔是根本,你算什麼,你在外面養的那個女人又算什麼,小衍根本不會去管,但是因爲你的憤怒,這件事,根本就沒怎麼查,就定了案。”
林暮沉手上鬆了鬆,眼波迴轉間,似乎想到了什麼。
猛然放開了陳桂香,他第一個想法,就是想進去。
進到裡面,那個該死的女人住的地方……諛
然而,只邁了一步,他又停下了腳步,回頭看着陳桂香。
幽幽的,似乎嘆了聲,他說,“伯母,現在不好找車,我送你回去吧。”
陳桂香哼了一聲,“我還怕作死在你的車上呢!”
“不,關於小衍,我還有事想要問您。”
“問我?呵,小衍從此跟你沒有任何關係,所以關於她的事,你也沒必要再知道,那麼還有什麼好問的。”
他說,“伯母,你能不能講一點道理,那麼,是我害了小衍嗎?她是爲了我頂罪嗎?”
陳桂香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不是你,還是我害了自己的女兒是嗎?”
“難道不是嗎,您已經因爲您的固執,害了一個無辜的女孩,也害了小衍,這些,你難道都要推到別人的身上嗎?”
陳桂香眼睛微微渙散,低頭,恍惚的無措從那一張比實際年紀,還要蒼老的臉上,隨即,她說,“但是,小衍也不是替我頂罪。”
“呵。”林暮沉只是嘆息。
陳桂香說,“我也並沒有開車撞過那個女人。”
林暮沉站在那裡,微微側着身子,欣長的身影,微微頓了頓,才疑惑的看向陳桂香。
陳桂香說,“怎麼,你不相信?沒錯,我是去找了那個女人,我打了她,罵了她,但是之後我就走了,我根本就沒開車撞過她,到底我家的車怎麼會在事故現場,我根本就不知道!”
林暮沉只是望着她。
隨便的相信誰的一面之詞,都不是理智的。
所以他只是用一雙銳利的眼睛,盯着陳桂香。
陳桂香被看的歇斯底里,嘶喊着,“爲什麼就是沒人相信我,小衍不相信,你這個沒良心的混蛋也不相信,沒錯我是希望那個女人死,但是我根本就沒動手。”她惡狠狠的說,“如果我動手了,她怎麼還會活到現在!”
林暮沉秀眉微動,沉定的臉上,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
“伯母……”他只是看着她。
月光透着慘白的顏色,毫無浪漫的感覺,他擡起頭看着,喃喃的說,“殺戮是所有仇恨的開始,所以,不要輕易的說什麼殺人!”
陳桂香只是看着他,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回去的路上,林暮沉邊開着車,邊掛着耳機。
“容雅小姐已經睡了,林先生,還有什麼吩咐嗎。”
“不用,我現在去那邊。”
“啊?林先生要來嗎?”
“是。”
然後,號碼又撥向另一個男人。
“老三,幫我查個東西。”
“你不知道半夜三更的,給一個成年男人打電話,有可能會發生什麼事嗎?”那邊的男人顯然並不歡迎他的電話。
“快六年前的初秋,十月份的那場車禍,你還記得吧。”這邊的聲音依舊波瀾不興,似乎根本沒聽到那邊不滿的咒罵一樣。
“車禍?老子又不是計算機,記什麼車禍!”
“程老三!”
“啊……你說車禍……”那邊似乎才清醒了一些,“你怎麼回想起來查這個!”
“查你的就是。”
“哎哎哎……”那邊傳來了敲門聲。
這邊,林暮沉已經掛掉了電話。
然後,看了看時間,已經快過十二點。
來到了容雅的住處,他進了門去。
容雅的生活助理住在這裡,正等着林暮沉,開了門,林暮沉噓了聲,她點頭示意知道了。
然後林暮沉悄然的邁了進去。
容雅正在熟睡中。
她習慣開一盞小燈,沒有
亮光,她無入睡,這個習慣,從認識她起,就已經持續。
他坐在了她的身旁,定定的看着她。
那張純粹的臉頰,看起來十分的柔美,似乎從很久以前,她就好像是個天使一樣,做所有人的開心果。
然後,她學習了心理學。
之後雖然生病,住院,手術,一直在手術和防感染以及復健中反覆着,她都從沒放棄過自己。
她的堅強,讓所有人都欽佩,因此,她的笑容,更彷彿是帶着堅強的鼓勵。
記得車禍之處,她全身被緊緊的裹在繃帶中,爲了生命,堅持着。
好在最後脫險,她堅強的活了下來。
但是這不過是開始,爲了維持生命,付出的代價就是,全身肌肉變形,骨骼關鍵也變形。
然後就開始爲了復健那些肌肉和骨骼鬥爭。
至今,她也要穿着塑形衣,才能保持着外表那看似玲瓏的身材。
其中,最讓人覺得難以忍受的手術,就應該是爲了手指纖細的骨骼和肌肉的恢復,將整個手縫進了肚子裡的那個手術。
那時,去看她的人,沒有人敢看手術的創口,更無法理解,看着自己的手,縫在自己的肚皮裡,到底是一種什麼感覺。
但是她仍舊堅強的面對,從沒有一絲的怨言。
他看着她放在被子上的手,輕輕的握住了。
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第一次見她時,她纔不過十幾歲。
因爲當年三合會的內部鬥爭,容雅的父親,跟着林青被連累。
混亂時,他們將容雅丟在大陸,自己跑到了澳洲。
從此,容雅開始了在修道院的生活。
六年後,她的父母才重新找到了容雅,也是那一次,林暮沉跟隨着三合會的叔父,一起去修道院接她。
容雅跟那些小朋友玩的很開心,柔和的笑容,幸福的讓人嫉妒。
一個沒有父母照顧,在修道院長大的孩子,竟然會有這樣的笑容。
這讓人覺得十分難能可貴。
後來,容雅被接回了澳洲生活,臨走時,她給了林暮沉一朵漂亮的蝴蝶結。
她按着他的眉頭,說,“要笑才行哦!”
但是容雅跟她父母的關係並不好。
因爲曾經丟棄過容雅,所以他們都很敏感,容雅不喜歡那種環境,所以從小就很獨立,好在,她熱情,善良,跟任何人,都能相處的很好,不論是上學,還是工作,都能得到大家的喜歡。
這就是容雅。
現在躺在這裡的這個,完整的容雅。
或許並不完整,林暮沉默默的想……
這樣看了一會兒,他轉身,叫助理注意着點,然後就離開了這裡。
回去的路上,車流已經越來越少。
街道肅靜的讓人覺得壓抑。
他一手撐着方向盤,默默的看着前方。
大燈偶爾閃過,照着他俊逸的側臉,線條分明,那一雙眼睛裡,正閃着淡淡的幽光。
車禍發生的那一陣,正是他最忙碌的時候。
因爲所有的計劃,積攢了多年,在幾天內要被施行,那是十分緊急,又十分重要的幾天。
所以對於這件突然發生的事,就好像是一個重錘,砸下來,將所有紛亂的似乎,擾的更加雜亂無章。
他趕到醫院看到容雅是時候,容雅全身都是血,醫生正在急救。
周威是從現場過來的,他嚇的渾身都在顫抖。
往常周威就很欣賞容雅,此刻更加擔心起來。
林暮沉記得,他看着自己,說了一句,“是……是宋家的車……”
他才更覺得一陣無法言喻的感覺襲來,第一反應,就是抓住周威,“不可能!”
但是後來呢,後來容雅痛的死去活來,每天在生死線上掙扎,他要管容雅,要管外面混亂的局勢,再也沒有心思去管,就將一切都交給了周威去查。
大約正是因爲,涉及的那個女人,是她,所以,他纔在內心裡,刻意的避免,不想親自面對她這樣的惡毒,不想相信,那個活潑的,善良的女孩子,原來其實是這樣一個人。
周威查到了事情後,義憤填膺的對林暮沉說,竟然真的是那個女人做的。
從此,原本就不覺得宋衍嬌生慣養,任性囂張的周威,更討厭這個女人。
而林暮沉只是緩緩的擡起頭來,看着外面。
一句話也沒說,默默的離開了病房。
之後,審判,自首,宣判,都十分的順利。
她被判七年有期徒刑,即日起執行。
外界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盛傳,是他親手將她推進監獄,七年徒刑尚且不夠,他甚至想要她以死償還對他愛人的補償。
他卻從不做任何的迴應和解釋。
如果她真的是那樣的女人……那麼他也應該討厭她,厭惡她,不,他應該更加厭惡她。
所以,從此以後,宋衍這個名字,成爲他心上的一個傷疤,任何人,也不許提起。
那天,在很久以後的一天,當宋衍已經重新回到他的身邊,跟他鬧脾氣,卻不來找他的時候,他看見桌上的劇本里寫着,愛之深,恨之切……
回到了別墅時,天幾乎已經亮了。
程言語眯着眼睛,黑圈圈看起來十分明顯。
“縱慾過度?”林暮沉扔下一句,向裡走去。
程言語咬牙切齒,幾乎想要衝過來拉住他的衣領,好好的教訓他一頓,“老子是想縱慾過度的,是誰把老子從被窩裡拉出來!”
林暮沉沒管他,徑自坐下來,擡起頭,看着程言語。
程言語大咧咧的坐在了另一邊的沙發上,將手上的一沓資料扔到了他面前。
“連夜去了一下警局,從存檔裡,把過去的案子翻了出來,當時定案時,確實很可疑,只是宋衍是自己自首,車是宋家的,宋衍完全有機會去開那輛車,現場目擊證人稱看的不清楚,去認人的時候,認出了宋衍,因爲容雅跟你的關係,宋衍又有作案動機,所以就定罪了。”
“但是我連夜讓人去查了一下,當天宋衍根本就沒有作案時間,案件發生的時候,她正在宋家舊交那裡做客,請求人家幫她的父親脫罪。”
他向前傾着身子,難得的一本正經,“所以可以肯定,宋衍確實是替陳桂香頂罪。”
林暮沉手上一頓,抓着紙張邊緣的手指微微彎曲,將資料也折的彎了。
“那麼宋衍的母親呢?”
“這個就不好說了。”
“怎麼說?”
“按照你的說法,她說自己沒罪,但是監控錄像顯示,她當天確實去找了容雅,跟容雅有過強烈的爭吵,還打了容雅,容雅後來的驗傷報告,她臉上有打出瘀痕的痕跡,證實應該是陳桂香打的,之後有陳桂香氣憤的跑出去的記錄,之後就沒人知道陳桂香去了哪裡,所以陳桂香並沒有不在場證明。”
林暮沉深沉的目光,定定的看着前面。
突然,起身,向外走去。
“哎,林暮沉,你去哪裡……”
林暮沉什麼也沒說,只是快步的消失在了晨霧之中。
宋衍正起牀,給安安穿衣服,安安故意跟她耍賴,說媽媽,我手麻了,不能穿衣服了,她笑着說,“來,彎手。”
安安聽話的照做。
她說,“來,擡腳。”
他也聽話的照做。
穿好了,她說,“媽媽都幫你穿衣服了,不過來親親媽媽嗎。”
安安就聽話的過去親她的面頰。
身後的室友見了,笑着說,“安安,也來親親姐姐吧。”
安安撇嘴,“姐姐都還沒洗臉刷牙……都不漂亮了。”
室友氣的過來掐他,“好啊你,白疼你了是不是,還嫌棄我,昨天請你吃的冰激凌給我吐出來!” WWW ☢tt kan ☢C〇
一室的歡笑迎着春光,宋衍笑着看着,將自己的頭髮攏起來,然後拿了垃圾下樓去扔。
外面還帶着寫微微的寒意,冬天快來了,南方的城市並不冷,一件毛衣足以過冬,只是海濱的風太涼,因此被吹着,總有種涼涼的感覺。
這感覺在混沌的早晨,沁人心扉,她深吸了口氣,轉過頭,卻忽然看見,一道欣長的身影,如一霽虹光,出現在身後。
宋衍一愣。
竟然看見,林暮沉正站在背後,定定的看着她。
那目光,是說不出的一種複雜感覺。
“你……”她有些發愣,不知道該說什麼。
只是覺得,他這樣突然出現,讓人十分的奇怪,他在幹什麼?他要幹什麼?
昨晚兩個人的“交火”似乎還在眼前,不過幾個小時,他怎麼再次出現?
不是他自己說的,讓她不要再出現在他面前嗎?
她抿了抿脣,卻仍舊只是愣愣的站在那裡。
他突然大步的邁了過來。
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爲他會那麼衝過來,衝破她的身體,衝破她所有的航線,就那麼撞上來……
但是,在距離她只剩下一步遠的時候,他驟然停下了腳步。
低頭,看着宋衍,高大的身材,好像瞬間遮擋住了她所有的晨光。
抿嘴,他似乎想要說什麼。
但是最後,他只是重重的,捏住了她的肩膀,
“宋衍……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宋衍眨着眼睛,不解的看着他。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但是,他只是用那複雜的目光,看着她,意味不明的。
最後,他似乎微微嘆息了聲,但是那聲音太淺,所以她幾乎以爲,那只是一個幻覺。
然後,他突然轉身離開了這裡……
看着他這樣突然的來,突然的走,她有些奇怪。
他到底是怎麼了?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總是感覺,今天的他有些不同。
至於那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你到底個,什麼樣的女人……
莫名其妙的感覺,她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孩子而已。
林暮沉再次坐上了車,開向一個不知名的方向,車裡放着曖昧的,宣揚的音樂,沙啞的男聲,讓人心情更加的激盪。
車窗裡映着他意味深長的目光,帶着點莫名的煩躁,帶着點猶豫不決。
他一手扶着方向盤,來回的旋轉,辨別着方向。
一手撐在車窗邊緣,支着自己的腦袋。
晨光越來越亮,他的心思,似乎也越來越明朗。
宋衍,她這個傻女人。
爲了母親,她可以放棄自己的人生,讓自己在監獄裡受了五年非人之苦。
那麼爲了母親,她也甘願放棄了他嗎?
所以,究其最終,他在她的心目中,根本比不上她的家庭。
自嘲的笑一笑,他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地位,傾盡所有,他也終究比不過她家裡那位母親的一句話……
程言語看着正吃早飯的林暮沉,說,“那麼現在有什麼結論。”
“這個事情有問題。”林暮沉微微看了他一眼,仍舊拿着刀叉吃着東西。
程言語說,“怎麼說?”
“事情本身就有太多疑點,這足以說明,這件事有問題,我要搞清楚!”
“好,如果需要我幫忙你就說。”
“當然需要你。”林暮沉擦了擦嘴,“不然昨天爲什麼不是我去查,而是讓你去,我不想讓人知道我在查,所以,不要依我的名義。”
他起身,雙手滑進口袋裡,看着外面,“如果我沒猜錯,有個人,一直在我們身邊。”
“現在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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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感動了,親們月票很給力,現在重回第七名~當然還有被追趕上來的可能,同時距離前一名,也不差多少票了,所以親們,月底了哦,真的月底了……
然後,明天希望能加更,我儘量……但是因爲病情有反覆我不知道可不可以……這兩天更的比較晚,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