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的一聲,寧惜的腦子炸開了,炸的她暈頭轉向。這一瞬間,她只覺得天旋地轉。
她強忍着眼淚,問:“醫生,有沒有補救的辦法了?”
醫生緩緩搖頭,道:“建議你最好儘快做人流,不然,對你的身體影響很大,甚至會影響今後的懷孕。”
“哦,好。”
她失魂落魄的走下體檢牀,跌跌撞撞的向門外走去。
醫生又問道:“要不要今天做?”
寧惜無力的擺擺手,她暫時還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她還需要時間消化。她都不知道這個孩子到底是什麼時候停止的心跳,他就已經胎死腹中了。
可是,寧惜覺得,這個孩子還像活着一樣,她捨不得讓他從身體裡離開。
出去的時候,張媽見寧惜臉色不好,便問:“寧小姐,醫生怎麼說啊?您臉色怎麼這麼白?”
“我沒事的。”寧惜說:“大概是有點累了。”
張媽喃喃的說:“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回家之後,張媽開了暖氣,又給寧惜灌了個熱水袋讓她捂手。
張媽笑呵呵的說:“寧小姐,現在天越來越冷了,天氣預報說今天還要下雪呢。您要注意身體,千萬彆着涼了。懷孕的時候吃藥,對寶寶不好。”
提到寶寶,寧惜就覺得眼淚不斷的往上涌,她努力擠出一絲微笑,說:“謝謝張媽。”
然後張媽便開始洗菜,準備中午的飯了,寧惜心事重重的回到臥室,趴在枕頭上,讓眼淚肆無忌憚的往下滑。
她真的好捨不得的,這個孩子雖然纔在她肚子裡兩個月,可是,她真的覺得這已經是她生命的一部分了。現在,說沒有就沒有了,她該怎麼讓自己釋懷?
如果唐穆帆知道的話,他是不是也會很失望很失望,當初知道她懷孕的時候,他是那麼高興,抱着她轉圈圈,像個孩子一樣爽朗的大笑。
直到中午,唐穆帆也沒回來,他往家裡打了電話,說是公司的事情太多,中午加個班,晚上回早點回。
於是,這件事就繼續在寧惜心裡悶着,午飯也就吃了幾口,便吃不下了。
張媽勸她再吃點兒,她只說自己有點反胃,想吐,孕期反應而已。
直到晚上,寧惜都是渾渾噩噩的,天已經黑了下來,臥室裡也沒開燈。就讓她在這漆黑中,好好靜一靜吧。
這時,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寧惜一驚。拿起手機一看,是唐穆帆打來的。
“喂。”
一下午沒說話的她,開口之後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又嘶啞又難聽。
那邊唐穆帆的聲音輕快無比,“小惜,我在樓下,你下來。”
“你在下面幹嘛?”寧惜心不在焉的問。
唐穆帆道:“你先下來,哦對了,記得穿厚點兒。”
她答應之後,無力的起身,穿了件羽絨服,戴了個帽子,出了家門。
雖然已是黑夜,可外面的世界依舊是花花綠綠,滿街霓虹,燈影閃爍。
在黑暗中呆久了的寧惜,一出去,因爲刺眼,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
出了這層樓,她便看見了穿着黑色羊毛風衣的他,站在漫天飛舞的小雪中,英俊的臉上掛着如若春風的笑。
頓時,心中一陣莫名的感動,駐足在原地,跟他遠遠的相望。
她在想,如果他們的孩子沒有死,而是八個月之後生出來了,會不會長得很像他?
唐穆帆見她站在原地不動了,便走了過去,離近一看,發現她眼眶紅紅的。
他柔聲問:“小惜,你怎麼了?”
寧惜脣邊牽起了笑容,伸出手,說:“今年的第一場雪。”
唐穆帆也笑了,他說:“是啊,我就是看下雪了,所以才讓你下來。”
寧惜笑的淚光閃爍,在彩色路燈的映襯下,她的眸子竟然是那樣亮,那樣美。唐穆帆看的癡了,情不自禁的吻上她。
他們不顧來來往往的路人,深情的在雪中擁吻,緊緊抱着對方,像是要把彼此融入自己的身體中。
後來,寧惜說:“唐穆帆,你帶我去街上逛逛吧,都好久沒逛街了。”
“行啊。”
唐穆帆牽着她的手,道:“是我的錯,忙的連帶我老婆逛街的時間都沒有。”
他們在路上慢慢的走着,唐穆帆問:“對了,今天你去產檢,醫生怎麼說?我們的寶寶沒什麼問題吧?”
她的心一涼,話到嘴邊卻又不忍心讓他失望,便搖搖頭,說:“一切都好。”
“那就好。”
他又傻傻的笑了,“小惜,明年的這個時候,就會多一個小鬼頭跟我們一起賞雪景了。”
他越是開心,她就越不忍心把血淋淋的正想給他看。不然,他會多麼的傷心,多麼失望!
市中心熱鬧無比,很多情侶都趁着今年的第一場雪出來約會。
唐穆帆問寧惜晚上想吃點兒什麼,寧惜把他帶到一家買混沌的店,她和江天晴經常來這裡吃蝦仁兒混沌。
唐穆帆本想帶她去吃大餐,可寧惜偏偏喜歡在這樣的小飯館兒吃東西。不過這裡雖然小,卻很乾淨,也很溫馨。
買混沌的大嬸兒看見寧惜,便笑着問:“以前經常跟你來的丫頭沒來啊?”
寧惜也跟她笑了笑,說:“我今天帶我男朋友來的。”
唐穆帆連忙幫她改正道:“我是她老公。”
寧惜不好意思的抿了抿脣,大嬸兒誇寧惜道:“丫頭,你真會找,這個小夥子一表人才的。”
唐穆帆平時要不在大型酒店吃飯,要不就回家吃張媽做的,很少在這樣的飯館吃東西。
不過,這個蝦仁兒混沌的味道還真不錯,怪不得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小飯館,顧客卻這麼多。
兩碗混沌下肚,兩人都吃得飽飽的。
他們剛出餛飩店的門,一個賣花的小女孩便撞到他們跟前,唐穆帆連忙見寧惜往懷裡護了護,生怕撞着寧惜的肚子。
小女孩兒嫩嫩的聲音說:“哥哥,你給這個姐姐買束花兒吧。”
唐穆帆一笑,拿出錢包,掏出幾張百元大鈔,對女孩兒道:“這些話我全要了,拿着錢趕緊回家吧。”
女孩兒收了錢,還給唐穆帆鞠了個躬,“謝謝哥哥。”
寧惜看着女孩兒離開的方向,又望向唐穆帆,“咦?你現在怎麼越來越有同情心了?”
唐穆帆邊走邊說:“因爲我要爲我們的寶寶積福啊。”
她的心狠狠一沉,有些話總是差
點兒就脫口而出,最終卻還是忍住了。她真的沒有想好,該如何對滿懷期待的他說這個殘忍的消息。
他把那一大束花放進她懷裡,有點靦腆的說:“在遇見你之前,我一直是個工作狂,不懂浪漫。現在,我也想浪漫一點兒,你們女孩兒不是都喜歡浪漫麼?”
寧惜水靈靈的大眼睛望着他,鄭重的問:“唐穆帆,你愛我嗎?”
唐穆帆一怔,他家小惜這是怎麼了?平時,她從來都不會,或者說不敢問他這樣的話。
不過,他雖然奇怪,但心中還是喜悅的,至少,她現在是越來越在乎自己了,不是麼?
唐穆帆也一字一句的說:“是的,我愛你,小惜。”
“那……”寧惜的眸子忽然暗了下來,她說:“假如……我是說假如……沒有這個孩子的話,你還會愛我麼?”
唐穆帆只以爲這是小女孩的敏感,他甚至還覺得挺可愛的。
他鄭重其事的說:“小惜,孩子是我們愛情的結晶。但你要相信,我愛你,與任何事都無關,我只愛你!”
她一下子撲進他懷裡,雖然她從沒有親口對他說過她愛他。但是,這一刻,她是確定了。自己真的是愛上了這個男人,不忍心他受一丁點兒的傷害。
唐穆帆寵溺的說:“好了好了,今天怎麼像個孩子似的,我都有點兒受寵若驚了。”
兩人在市中心的繁華區又逛了逛街,像很多情侶那樣,這個晚上,唐穆帆覺得異常幸福。他的小惜,終於能放開自己的心,把自己當作她的依靠。他很開心看見這樣快樂的小惜,而不是從前那個卑微、小心翼翼的女人。
直到回家之後,寧惜也沒有勇氣說出孩子已經胎死腹中的事情,雖然早晚都要說,可今天這個晚上,對於她來說,真的是太美好,她不忍心去破壞。
晚上睡覺的時候,唐穆帆擁着她,柔聲說:“小惜,以後每年的第一場雪,我們都去約會,好不好?”
她眼眶有些溼潤,含笑答應,“好。”
這是他們的第一個約定,每年第一場雪,都會約會,牽手相擁在洋洋灑灑的雪中。也許,陪伴,纔是最長情的告白。
次日一早,唐穆帆就去了公司,這些天,有好幾個重要的會議,必須他親自參加。況且,唐修禮在這裡,他也不敢偷懶。
寧惜起了之後去衛生間,上完廁所,居然發現內褲上沾染的點點血跡。她的心狠狠痛了起來,再也無法騙自己,寶寶還在,寶寶沒有走。她是學過醫的,這是流產前的跡象。
她真的好無力,沒有留住這個孩子。
本來上午她就想去醫院,去做手術,就算不做,腹中的孩子早已沒有了心跳。再留着,已經沒有意義了。
正要出門,卻接到了小樂學校的電話,是他們班主任王老師打來的,“喂,是小樂的姐姐嗎?”
“是的,王老師。”寧惜看着這是上午十點,便問:“王老師,是小樂有什麼問題麼?”
王老師的聲音裡滿懷歉意,說:“是這樣的,小樂姐姐。今天早操之後,小樂就不見了,我們老師到處找了,都沒有。我想問問,是不是他太想家,偷偷跑回家了?”
寧惜心下一驚,緊張的說:“沒有啊!小樂是什麼時候不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