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駱蕁頗有些五年前混世魔王的影子,一樣的我就是手滑了,你能奈我何的無賴樣子。
可偏偏就因爲這樣,桑瑩才更不敢對她怎樣,那麼多年在駱蕁影子下生活的陰影太刻骨了。
桑瑩捂着臉,眼中燃起的是刻骨的恨意,“你以爲我會信你手滑?”
“你愛信不信!”駱蕁藏起顫抖的手,向桑瑩靠近了兩步,強迫她與自己對視,“我只是想告訴你,雖然公民有言論自由,但是每個人都得爲自己說過的話負責任。我父親的事情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演員演好你的戲就夠了!”
“不然下次手滑,我就不敢保證你這漂亮的臉蛋上,是不是隻有這五指印了!”她每句話都講的很輕,嘴角甚至帶着些許笑意,可每一個字都被桑瑩聽了進去。
駱蕁是在警告她!
桑瑩沒有說話,她被駱蕁突如其來的威脅給嚇到,因爲太瞭解駱蕁,知道她說得出一定做得到。可是這種驚嚇也不過只是一瞬,真正讓她沉默的是那個突然出現的高大身影……
“真的很對不起,說了伯父不好的話。駱蕁,請你原諒我,不要跟我一般計較。”
駱蕁看着桑瑩突然變臉懺悔,痛哭求原諒的表情,只覺背後有冷汗緩緩浸透衣裳,不詳的預感攀上心頭。
“你做什麼?!”
果然,身後一身怒喝響起,低沉而有磁性,是每個夜晚都會在她夢裡響起的聲音。
駱蕁根本來不及回頭,身子就被來人大力一扯,然後一個躡蹶因爲慣性撞上了櫃檯的邊角上。
伸手扶着被撞疼得腰部,轉頭看向安習之,眼中一片冷意。
安習之大腿一邁,連忙扶着桑瑩,開口道:“有沒有什麼不舒服?”
桑瑩擡眼,面色倉皇卻又眼淚汪汪的看了安習之一眼,微微側臉,露出左邊被駱蕁一巴掌扇過的臉頰,怯怯道:“沒、沒事。駱蕁不是故意,我剛剛不小心說駱伯父挪用了公款的事,她才生氣的。都是我不好。”
聽着像是爲駱蕁解釋,言辭間卻字字直指駱蕁傷了她。
安習之牙一咬,嘴脣微抿,冷笑了一聲,“這件事,難道她哪裡說得不對?”
安習之冷聲問了一句,眉頭微微皺起,顯然是在可以壓着怒火。
櫃檯旁的導購將眼神投了過來,放下手中的藍色被單,後退了幾步駐足準備觀看這一場熱鬧。
嘖嘖,三角戀還有挪用公款,有好戲看了。
她哪裡說得不對?
她哪裡說得都不對!
駱蕁沒有注意導購看她的眼神,只感覺渾身冰冷,涼到心頭。
其他人可以不信她爸爸有關公款的事情,爲什麼連你安習之也不相信一手養大自己的親人。
駱蕁咬着牙,沒有說話。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徒勞,說什麼都會被認爲是狡辯,就像五年前她爸爸去世的事情一樣。
是她自己笨,沒有提防到桑瑩的手段。明明一直都知道桑瑩花樣最多,最愛耍手段,卻再一次落進了她的圈套裡,還讓安習之當場捉到。
“說話啊!”安習之的聲音突然提高了一倍。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胸中的怒意幾乎控制不住燒到了理智邊緣,不是因爲看到桑瑩受傷,不是因爲駱蕁的沉默,而是駱蕁那雙眼睛裡盛滿的對他的失望。
駱蕁有什麼可失望的,被拋下的人是他,醉酒流落街頭的人是他,一無所有的人也是他!
“不打擾了。”駱蕁只說了一句,點了點頭,轉身準備離開。
“呵~連句對不起都不會說嗎?駱助理,你的教養呢?”語氣冰冷中帶着譏諷。
安習之換了稱呼,他在提醒駱蕁的身份。
“是她先說爸爸……”駱蕁停下腳步,想要據理力爭,可是觸及安習之那冷酷的眼神時,卻突然沉默了。
曾幾何時,這種愛憐的維護是唯獨對着她一個人的。
“難道說的不對?你離開的太久,中文字應該是認得的,駱文昌挪用公司公款被揭發的事情,網上一搜一大把。你告訴我,桑瑩那點說的不對?”冰冷的語調上揚,一字一句咄咄逼人。
駱蕁一滯,立即反駁道:“那只是新聞,你明明知道那不是事實。”
“我所知道的事實就是駱文昌挪用公款,畏罪自殺。”安習之直接打斷她,幽沉的眼神變換片刻,盯着駱蕁臉上看了幾秒。
不被人接受的感覺,失望吧!
可我曾經歷過比這更殘酷百倍的絕望。
“總有一天,我會讓事情真相大白。”駱蕁緊緊咬着牙,後退了一步,眸中帶着希望的點點星光盡數破滅,她不該在安習之對於爸爸的事情上抱有一分幻想的。
她的表情比哭難看,卻帶着幾分不容人質疑的篤定。
桑瑩看着安習之深思皺眉的表情,生怕他意識到什麼,連忙伸手推了推安習之,輕聲圓場道:“你們別吵了,駱伯父的事情當年都是由專人調查定案的,你們在這裡爭也沒有用。習之我們走吧,被人看到不好。”
安習之看駱蕁那麼篤定,不容置疑的樣子,有一瞬間真的以爲駱文昌事件另有隱情。可是桑瑩的話提醒了他,那件事情由專人調查,歷經大半年才立的案,已成事實,絕不會有什麼其他隱情。
要真的說隱情,他一開始只是懷疑,現在幾乎是確定了。
林子徹說的對,駱蕁就是對當年的事情起了悔意,現在想要回頭,所以纔會藉着駱文昌的事情對桑瑩動手!
駱蕁嫉妒桑瑩,嫉妒在他身邊的任何一個女人!
可是現在想要回頭,哪有那麼簡單?!
桑瑩看起來像是真的要息事寧人,可這樣的態度卻讓駱蕁心裡起了一股怒意,積在胸口無處發作,化成了刻骨的痛。
“嗯。”甩開繁雜的思緒,安習之應聲,摟着桑瑩邁開了腿。然後踏上下樓的電梯,在電梯行駛到四樓的人看不見的時候,心不在焉地鬆開了懷裡的桑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