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珈葉仍在笑,只是這一次眼盛滿淚,她說,“我的愛情就象這根草,註定只能長在泥土裡,它哪兒也去不了。一旦它離開泥土,它的根就會腐壞枯萎,現在我必須要動手,把它腐壞的部分挖掉,然後長出另一片新的枝葉。”
這蠢女人在說什麼?溫賢寧錯愕不已,又聽她如輕聲囈語,“從現在起,我不愛你了,我們分手吧,這一次是真的,大叔,請允許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我一直在等,等你開口,可是你顯然並不把我放在眼裡,你眼中的唐珈葉就是個傻瓜,而我現在也看明白了,你根本不需要我的愛,你愛那個夏嫣然,你不愛我。我的愛在你眼中就是個笑話,我的愛太廉價,不值得你看上一眼。你甚至十分厭倦於應付我,所以分開吧,你去重新找一個更單純好控制的女孩,我相信憑你的功力,任何女孩都逃不過你編織的情網。”
該死的!溫賢寧剎那間感覺自己被她戲弄了一般心裡陣陣惱火,無論是商場還是情場,從來都是他掌控局面的主動權,沒想到這一次麻痹大意,竟然會栽在這丫頭的手裡。
她什麼都知道,原來她心裡一清二楚!
可惡!可惡!惱怒到快要殺人,溫賢寧再一擡頭,哪裡還有唐珈葉的影子,黑森森的瞳眸瞬間充滿了森寒的殺機,該死的女人,你以爲玩弄我一番後,還能全身而退嗎?
此刻的唐珈葉一路奔跑,彷彿身後有洪水猛獸在追趕,她一口氣跑過三條街,然後喘/息到不行,纔不得不在廣場上停下來。
她知道那是他最終的目的,一旦註冊,她永遠將如死去的美麗蝴蝶一樣,被做成標本永遠地盯在溫太太這個位置的,不能掙扎,無法動彈,只能做傀儡。
好在,她醒悟過來,她知道不管自己怎麼裝傻,終究瞞不過他不愛自己的事實。
狡猾如他,小小年紀的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可惜,他的眼裡從來就沒有她,以至於他過於自負,自負到以爲能很好的掌控她,所以他今天才會輸。
離開前,她不是沒看到他臉上那毫不掩飾的盛怒,怒氣不是因爲她要和他分手他生氣,而是因爲他覺得自己被她玩弄了,那是一種惱羞成怒。
呵呵,她輕輕哽咽,無聲哭泣,又無聲在笑,這也算是報復成功了吧,她要他知道,什麼都可以隨便,只是不要隨便玩弄別人的感情,因爲感情是世上最不能玩弄的東西。
從小她就和爺爺奶奶在一起生活,她渴望媽媽溫暖的懷抱,渴望爸爸鼓勵關心的話語,然而什麼都沒得到,這些經歷促使她比同齡孩子敏感,往往別人還沒有感覺到的時候,她已經從蛛絲馬跡中察覺到什麼,因此當她急於從唐家跳出來的時候,便被溫賢寧溫暖的懷抱所接納,她便漸漸愛上了這個有着溫暖懷抱的男人,愛上了他的吻,愛上他的一切。
她什麼都明白,卻貪戀他僞裝出來的溫暖。好比她站在懸崖邊上,不小心滑倒,最後一線的時候,她抓住了懸崖邊的石頭,然後有人向她伸出了手,那一刻她不管那雙手是出於什麼目的,只想抓住。
什麼都能僞裝,只是眼睛騙不了人,她勇敢地揚起小臉說‘大叔,我愛你,你愛我嗎’,從他眼裡看不到愛,儘管那裡全是堆積出來的溫柔和微笑。
她試過了,試過去裝傻,試過不去讀他冷漠無愛的心,只看他溫柔的臉,可是,她沒辦法騙過自己的心,那裡每次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便如同有利劍戳在心臟上,時時抽痛,時時提醒她這幸福並不快樂,除了痛還是痛。
眼前的街道車水馬龍,她和他的一切已經成爲過去,或許他現在已經重新物色新的目標了吧。
不知道那個倒黴的女孩是會象她這樣,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不說,癡心地等他回心轉意,卻等來的是心碎呢?
還是那個女孩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只要有溫太太這個位置,有榮華富貴的豪門生活,什麼情啊愛啊都只是浮雲。
是啊,神馬都是浮雲,可惜,到現在纔看清楚。
她不過是他手中最柔軟的一支樹葉,在他手掌裡輾轉,被利用去保護另外一個女人,然而,春天過去,風一吹,那樹葉也枯萎落在地上。
與其等到和他註冊後,永遠地守着一座空房子,不如現在走出來,走出他的陰謀陷阱,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許久後,一身輕鬆的唐珈葉拍拍衣袖,重新站起來,連做了幾個深呼吸。
或許之前說分手的時候,心在翻攪、撕裂,不過現在已經好多了,畢竟,她丟掉的只是一個沒有愛情的婚姻,沒什麼好留戀的,生活還得繼續下去不是嗎?
加油,唐珈葉,你是打不垮,踩不爛的唐珈葉!
唐珈葉抹掉眼角的淚水,在市中心廣場上努力變回過去那個無憂無慮的唐珈葉的時候,唐碧玉正在唐氏辦公室裡喝茶。
倪成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愁眉苦臉,“這個月我們又有幾筆單子被搶走,照這樣下去,唐氏這個月的盈利可能大降百分之三十……”
要是在平常,唐碧玉馬上緊急召開手下開會,大家商量着怎麼把那些單子給搶回來,可是今天她卻是坐在辦公室裡悠閒地喝茶,“慌什麼?你別忘了,我小女兒嫁給的是什麼樣的人家?要幾筆單子,還不是我一句話的事。”
倪成點頭,笑了起來,“你說得對,溫氏日進斗金,賺得盆滿鉢溢,現在和我們可是兒女親家,你這個岳母開口,那溫賢寧怎麼也得分一杯羹給我們。”
唐碧玉白了倪成一眼,轉而去撥電話,很快電話撥通了,卻是溫賢寧助理的聲音,“您好,請問找溫總有什麼事?”
唐碧玉清了清喉嚨,“我找我女婿。”
“您是……”
“我叫唐碧玉。”唐碧玉直翻白眼,這溫賢寧請的是些什麼人啊,連她都不知道,真是飯桶。
溫氏總裁助理辦公室,姜普樂語調仍是很謹慎的樣子,“原來是唐總,溫總在開會,您有事可以跟我說,我幫您轉達。”
其實溫總一共有兩部手機,一部隨身攜帶,只有最親近的幾個人知道號碼,而這部手機一直在他這裡,主要是對外,有什麼事外面的人一般都打的是這個電話。
溫總結婚辦酒席,整個溫氏只有他和秘書室的秘書長餘靈知道,溫總交待過要嚴格保密,他和餘靈自然心領神會,不會傻到多嘴多舌。所以這個唐碧玉,他知道是溫總的丈母孃,也是唐氏的總經理。
唐碧玉有些氣憤,野蠻起來,“怎麼還要轉達啊?我說了我找我女婿。”
“我知道,唐總,請您放心,溫總開會出來我馬上替您轉達。”姜普樂仍是敷衍,然後那頭唐碧玉怒氣衝衝掛掉電話。
聽着電話裡嘟嘟的聲音,姜普樂直搖頭,卻在這時桌上內線響了,沉穩的聲音響起來,“姜助理,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姜普樂不敢怠慢,馬上去敲對面總裁辦公室的門,聽到“請進”的聲音後進去,溫賢寧顯然剛剛進公司,正緩步走到辦公桌後的班椅上坐下。
事實上溫賢寧根本就不在開會,姜普樂之所以那麼說,也完全是溫賢寧的交待,除了公事,如果有人打那個對外的號碼,姜普樂一律找理由推掉。事後再向溫賢寧彙報,由溫賢寧決定是不是要回復過去。
“溫總,剛纔唐氏的唐總打來電話。”姜普樂邊彙報邊觀察溫賢寧的臉色,好象溫總今天心情不好,一臉的陰沉,緊擰的兩道濃眉彷彿凝滿濃濃的寒霜,整個人有如一頭盛滿怒氣的暴獅。
跟隨溫總多年,頭一次看到溫賢寧今天如此反常,怒氣完完全全寫在臉上。
一開始姜普樂慶幸自己遇到個好老闆,在下屬面前從來不擺架子,總是一臉和煦如風的微笑,後來他親眼看到溫總不動聲色,一點一滴地把對手蠶食掉。
溫氏在溫總手裡從名不見經傳到一鳴驚人,成爲現在全國舉足輕重的房地產龍頭老大,他才漸漸明白,溫賢寧是個慣於掩藏脾氣,喜怒不形於色的人。
對手越張狂,越是咄咄逼人,溫賢寧臉上就越平靜,越是處變不驚,不是他打不過對手,而他在等待機會,如蛇不聲不響地盤於洞中,等待一個對手露出破綻的時機,然後狠狠抓住這個機會,出奇制勝,一招制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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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魚是含有劇毒的蛇,這比喻一點不錯,從來都只有蛇咬人的,沒有人咬蛇的,他被唐三戲弄,終究是要狠狠地咬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