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凡兩大家族的子女結合,不外乎是長輩們在背後推波助瀾,一切以利益至上。
唐珈葉心裡沒有太多驚訝,這些就算他不說,她也早猜到了,當初他一個大男人與她在婦產科相遇本來就蹊蹺。
把自己曾經有預謀做過的事說出來並不是一件輕鬆光彩的事,房井臣坐在他們對面,臉色不太好看。
溫賢寧身形動了動,從褲袋裡摸出一包煙,抽出來兩根,房井臣沉默着接過去,兩個男人在火光中點燃了嘴裡的煙。
反覆吞吐菸圈,菸草中的尼古丁漸漸鎮定住壓抑緊繃的情緒,房井臣的情緒稍微穩了一些,混血的五官上露出一絲無奈,“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繼承房家的產業,雖然我是家裡的獨子,可是我有我的打算,我喜歡法國,我在那裡讀書時就愛上了那個地方,我想通過自己的努力在那裡創業,想在那裡結婚生子。可想而知我的想法立刻遭到父親的強烈反對,這些年他想過各種各樣的辦法讓我回去,要麼稱病,要麼住院,最後我的態度仍然很強硬。無奈之下我父親說只要我娶何成禮的女兒,他就不再強迫我繼承房家家業,我經過*的深思熟慮後答應了。幾天後我接到何成禮的電話,他告訴我他女兒具體要出門的時間,果然我到了她的住所,看到她出門,去了一家醫院,我跟着進去,然後我看到她進了婦產科。我馬上猜到她可能懷孕了,她不懂法語,在那裡指手畫腳了半天醫生也不懂,我挺身而出,獲得了她的好感。”
說到這裡房井臣幽幽的目光盯着唐珈葉,“不消我說你們也知道,我嘴裡的這個女孩是你,珈葉!”
她垂下眼簾沒吱聲,最終只是說,“你還是講講童童被調包的事吧。”
房井臣直直地看着沉默吸菸的溫賢寧,“這件事他已經知道。”
大叔知道了什麼?房井臣篤定的口氣彷彿暗示了什麼,唐珈葉腦子“嗡”了一下,彷彿一片空白,其實隱約間她一直感覺到了,但是沒想到大叔竟然早就知道,她還一直以爲瞞他瞞得緊,只有她和房井臣兩個人知道。
“小乖。”溫賢寧慢慢挑起脣角,撫摸着她的頭,“關於童童被調包的事,我早就知曉。你在我面前從來沒有提起此事,我之前一直以爲是倪成搞的鬼,所以纔會幫唐碧玉,後來我才知道根本不是他做的手腳,調包童童的黑手另有其人,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當時遠在臺灣的何成禮。你和我離婚後,等於破壞了他與溫家聯姻的計劃,於是他又不死心,繼續把你當成聯姻的工具,暗中聯繫上了房運水(房井臣的父親),要你和房井臣結婚。房井臣在你最危難的時候照顧你,何成禮知道你被我傷透了心,如果不出意外,你會接納房井臣的求婚。童童不是房井臣的骨肉,現在他爲了你肯接納你肚子裡的童童,一旦你以後嫁給他,難不保結婚後變卦。爲了掃平障礙,也擔心我和你的離婚再次上演,何成禮決定對童童下手。重金買通醫生和護士,在你生下童童後把一個畸形兒與童童調包,等你醒來後謊稱因爲你懷孕前長期服用安眠藥導致胎兒畸形。”
是這樣嗎?原來何成禮居然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及親外孫女下得了這樣的毒手!他怎麼能把童童抱走,送到孤兒院,如果不是房井臣事後再抱回來,真不敢想象童童會流落到哪個角落。
唐珈葉胸口一陣絞擰的疼,前陣子她與溫賢寧的關係降到最低點,她和房井臣在一起總是不自覺地心不在焉,房井臣看出來了,毫無徵兆的,他突然告訴她當年童童被調包的真相,指出調包童童的事是何成禮指使。
她聽了震驚不已,接受了這個事實,畢竟童童現在完好地在她身邊,過去的就讓它過去。
最後他說他看出來她的心裡一直有溫賢寧,她愛的人始終是溫賢寧,不管他怎麼努力,永遠也無法取代溫賢寧在她心裡的烙印,他爲了成全愛願意放手。
“井臣,你是個好男人,可惜我們相遇的時間不對,以後我們可以做朋友。”唐珈葉記得自己當時只能這麼說。
“還有朋友可做,真是求之不得!”房井臣突出的五官上有淡淡的陰影,眼睛裡透出澀笑,“要不要我再幫你一次?”
“什麼?”她沒明白。
“中國人有句話叫‘送佛送到西’,我既然肯放手成全你們,那麼我還可以再幫上一次。你和溫賢寧之所以弄成現在這種關係,完全是因爲你們彼此都太驕傲,只要一方肯低頭,你們走到一起並不難。我聽說你和他的妹妹關係不錯,一心希望哥哥和你複合。這樣,你可以事先和他妹妹通氣,把底牌告訴他妹妹。你和我假裝演一齣戲,假裝你要跟我回臺灣見我的父母商量婚事,再通過他妹妹的嘴到醫院給他轉述。他不是挺疼妹妹的嗎?他妹妹的話他一定深信不疑,到時候他妹妹再把我和你登機的時間透露給他,他在乎你,不想看你嫁作他人婦,自然會來攔你,想盡辦法阻止你和我回臺灣。如此一來,你還可以測試一下他對你的愛到底有多深,要知道他現在可是左腿骨折在住院。”
一隻手臂搭上她的肩,打斷唐珈葉的回憶,溫賢寧靠過來,一臉的擔心,唐珈葉搖頭朝他無聲地笑笑,告訴他自己沒事。
霎時誰也沒說話,房井臣看着對面的兩個人默契地對視,深情款款,心裡一陣酸澀,“關於孩子調包的事我親眼目睹,卻無能爲力。那時候我的內心在做天人交戰,一個聲音說,不,不能這樣做,這樣做太卑鄙,另一個聲音說,房井臣,別傻了,她幾個月前沒有把孩子拿掉說明她對前夫仍有舊情,就算你以後娶了她,這孩子在你與她之間也是根刺,不拔掉你永遠不能真正擁有她。在我猶豫之下,何成禮的計劃進展順利,孩子被抱走,畸形兒成功取代了孩子的位置。誰知你不僅沒有嫌棄畸形兒,反而對孩子疼愛有加,取名童童,我永遠記得那一刻,你生產後醒來抱着畸形兒,眼含淚水,仰着細白的脖子咬牙說,你要把他撫養長大。之後的日子我看你辛苦地照顧畸形兒,心裡倍受煎熬,良心受到極大的譴責,又私心地想霸佔你,於是咬牙把這個秘密吞進了肚子裡。”
過去是段傷感的回憶,唐珈葉眼睛裡有了淚水,聽見自己的冷笑聲,一字一句咬着牙發了狠地問,“那麼那輛上面寫有溫氏集團分公司名字的車呢?是不是冒充的?就算那孩子是個畸形兒,你們怎麼下得去手?是你的主意,還是何成禮的意思?”
房井臣低頭猛抽菸,大量煙霧開始在他身體四周瀰漫,又沉默了一陣突然站起來,“對不起!珈葉,這件事不是何成禮乾的,是我,是我昏了頭,我看你活那麼痛苦,那麼累,爲了一個畸形兒把自己弄得不成樣子,天天家裡公司兩頭跑,整個人憔悴不堪,所以我就……”
字字猶如利刃,原來他也有份!
太陽穴劇烈地跳動,大腦裡的血管好象快要炸開,唐珈葉內心深處涌出來一陣陣冷寒,眨眨眼,兩滴滾燙的液體從眼眶中掉下來,“儘管那孩子是畸形的,可我和他在一起那麼久,我和他已經有了感情……畢竟是一條生命,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你真殘忍,真殘忍……”
視線模糊,溫賢寧摟緊她的肩拉進懷裡安慰,脣角緊抿着,線條冷厲,冷冷地盯着房井臣。
在他開口之前,房井臣身體搖晃,先出聲,“我傷害了一條生命,所以在我來之前我已經給自己找好了後路,我現在去向警方自首。”
一剎那,唐珈葉心口震了震,擡起淚眼,只見房井臣迅速走了出去。
頭疼欲裂,唐珈葉抽噎着埋進溫賢寧寬大的懷裡,“大叔,你原來知道是何成禮調包了童童,爲什麼不說?你是怕我難過對不對?”
大掌輕輕拍在她的後背,溫賢寧柔聲說,“我怕你難過,何成禮這些年對你不聞不問,一而再再而三地拿你當成聯姻的工具,我擔心童童的事會讓你更加難過,怎麼說他也是你的父親,你嘴上說恨他,可你心裡對他還是有親情在。我不想你再傷一次心,想一直保持沉默,儘管我猜到你可以已經知道是他乾的,不想當着你的面說破而已。”
“大叔,你好傻,我們是夫妻啊,夫妻間無話不談的!”唐珈葉嗚咽着,心裡一陣感動,“早知道你已經知道,我也應該說開的。”
他擁緊了她,“因爲愛得深,所以更怕你傷得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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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3千字,嗷嗷嗷……提前通知一下,今天可能大結局不了,大概在明或後天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