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連串的問號在葉姿的頭腦中不斷地膨脹,讓葉姿頭痛欲裂!她咬着牙,努力地支撐自己繼續工作。現在,找出神秘人並不是她唯一的目的了。她更想知道的,是關於媽媽的事情。
爲了母親,她必須要努力!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約定好的時間。葉姿循着留下的地址,一直尋到了一處老宅前,再三確認過後,摁響了門鈴。
門內傳來一聲清冷的女聲,“哪位?”
葉姿站直了身子,不卑不亢地望着眼前的門板,“你好,我是來拜訪阮小姐的。”
不過幾秒鐘的時間,門“吱呀”一聲已經打開了,站在門口的正是阮盛夏,此刻穿着素色的家居服,上下地打量了她一眼,語氣平靜,“進來吧。”
有了此前的接觸經歷,葉姿對她這樣的冷淡態度也見怪不怪,知曉不是特地爲難自己,只報以一笑,換上拖鞋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普通的複式房,雖然面積不大,然而四處卻都收拾得整潔乾淨,顯然像是阮盛夏的風格。
葉姿張望了一眼,並沒有再看到其他人,不禁有些疑惑,“阮小姐讓我到這裡來,是什麼事情?”
“不是我要見你,”阮盛夏一邊說着,一邊領着她走到了二樓一處書房前,站定了身子,輕輕地叩了叩房門,“爺爺,我帶葉小姐進來了。”
爺爺?葉姿心中瞬時疑竇叢生,隨着阮盛夏的腳步進了書房一瞧,那書桌前坐着的果真是一位頭髮隱約透露出些許花白的老者,正是自己前幾日在樓梯處遇見的那個古怪老人。
從來沒有想過所謂的幕後BOSS是這樣一位面目慈祥的老人,葉姿怔在原地猶疑了半晌,仔細辨認着眼前老者的面龐,又突然想起了阮盛夏的姓氏,最終有些半信半疑地喊出了腦內依稀浮現的那個名稱,“……阮爺爺?”
她的幼年時期,是記得有這麼一個人了,只是年代久遠,哪裡還記得清楚他的模樣,只記得似乎是外公的部下,後來隨着外公去世以後,她便再也沒有見到這個人,沒想到居然還能夠再次遇見,不能說不是三天的安排。
“哎,”阮鶴齋樂呵呵地答應了一聲,眼眶有些溼潤,“原來你還記得爺爺啊,真是重情重義的孩子。”
聽得這麼一句,葉姿心中頗有些愧疚,一邊解釋道,“當年年紀還小,自從外公去世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跟爺爺們見過,之前在公司樓梯那邊沒有及時跟您打招呼,是我太不應該了。幸好今天阮爺爺您主動出面,不然恐怕我又要失禮了。”
和他說話時,她聲色初時還有些青澀的微顫,似是還不太習慣跟陌生的老人對話,難免有些緊張,往後聲音卻越來越平穩端和,輕重有度,語速也不徐不疾,並不在老年人面前逞能,也照顧到了老年人逐漸退化的耳力。這一切舉動看似稀鬆平常,糅合在一起聽在耳裡卻很舒服,正好不動聲色地表現出了她的用心程度。
聽着聽着,阮鶴齋的眉頭不禁逐漸舒展開來,看向她的眸光也從平常的善待,轉得有些深沉。
他從前就知道葉姿很優秀,然而等真正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他纔可以看出這個孩子的潛能。
“不礙事,不礙事,這麼多年過去了,連我自己都快認不出來現在這把老骨頭了,又何況是你呢?”一邊想着,阮鶴齋笑着擺了擺手,一邊又感嘆道,“小姿原來都已經長這麼大了。我還記得上回看見你的時候,還只有那麼一點點大,窩在你媽媽的懷裡,一雙眼睛眨啊眨的,瞧見人就笑,特別討喜,一晃眼,已經成爲一個大姑娘了。”
阮鶴齋滿意地看着眼前的葉姿,一邊寒暄着,一邊笑呵呵的順手比了個高度,只跟眼前的茶几差不多。
看着眼前慈祥的老人,葉姿微微有些失神,忽然想起了記憶中外公的模樣。外公如果在世的話,應該也會以這樣的語氣跟自己說話的吧?
想到這裡,葉姿一時間只覺得眼眶有些微酸,差些又要落下淚來,然而想到眼前的老人是自己當年以雷厲風行爲名的外公的部下,肯定也看不慣這樣的脆弱姿態,忙收斂了那些被無故激發出來的軟弱情緒,轉而在他面前端端正正地坐了下來,搶先端起面前的茶壺,爲他面前滿了一盞熱騰騰的茶,溫言問候道,“阮爺爺,近來身體還好嗎?”
“好、好,葉振海看我這一把老骨頭了,也不敢把我怎麼樣,只是調了一個閒職而已,明年也就退休了,總算可以安心地養老了。”阮鶴齋一邊說着,一邊有些欣慰地看着她,似乎怎麼瞧也瞧不夠一般,顯然是已經把她當做親孫女來看待了,忽然間又長嘆了一聲,“可惜老董事長和老董事長夫人都已經先去了,就連你媽媽也那麼年輕就走了。幸好,葉振海那小子還算有些良心,總算是把你拉扯大了。老董事長如果泉下有知,自己的孫女這麼本事,也會開心的。”
“阮爺爺……”葉姿輕輕地喚了一聲,心中也被他的話引得有些難過,“您快別這麼說,我現在還在學習階段,有很多不懂的,不會的,以前不敢問人,今天重新見到了阮爺爺您,總算安心了一些,以後還希望您可以多多教導我,就如外公一樣。”
她回答的內容張弛有度,雖然有些書面上的官方,更多的卻是人情的意味,打了一手親情牌,這無疑是極聰明的一種做法。簡單清透到他不用看就能猜測出她的想法。她很清楚外公每一位部下的個性都與外公有着共同點,而他們之間最大的共同點便是,欣賞的是有能力的人。
阮鶴齋聽着聽着,神情變得更爲和藹可親了起來。葉姿偶然擡眼時,見他笑起來眼角的紋路舒展,心中知道是自己的表現不錯,到底是贏得了她初次印象的好感,便也隨着輕輕低頭一笑,有些俏皮,卻又不誇張,很是得體。
她雖然之前並未瞭解過這位阮爺爺的個性,但也知道在這種在商場上混跡了一輩子、見識廣眼光毒辣的老江湖面前,最好是每句話都說得誠懇明白,既然沒有那個能力糊弄過去,最好就不要耍小聰明,以免被當場揪出來,反而難看。
抱着這樣的想法,所以她至始至終每句話都是由心底而發的肺腑之言,不需要花
腦子去編造,語氣自然而然地端和自然起來,沒有絲毫的矯揉造作、胡編亂造,不知不覺舉手投足之間已有了幾分大家之氣。
“你已經做得非常好了,”阮鶴齋果然對她的言辭很是受用,笑呵呵地抿了一口眼前的茶,一雙眼中閃爍着睿智的光芒,“我看過你回覆過來的工作郵件,雖然還有些不完美之處,但就你的入職時間來說,處理得已經非常出彩了。”
聽到他提起這件事情,葉姿一愣,這纔想起自己找到這裡來時的初衷,不禁問道,“阮爺爺,之前那些文件就是您發的嗎?”
“是。”阮鶴齋點了點頭,承認得非常爽快。
心中的猜測得到了證實,葉姿那塊懸着的大石頭總算落了地,然而不免還是有些疑問,“這……您又是爲什麼呢?”
“我怕葉振海不肯好好教你,所以用內部賬號特地發幾份工作郵件給你看看,想看你到底是如何處理的。否則,我不會放心把當年的事情告訴你的,免得你衝動戰勝理智,做出什麼事情來,反而讓我更覺得對不起老董事長他們了。”說到這裡,阮鶴齋不禁一笑,看向葉姿的目光更添了幾分讚許,“你沒有讓人失望,不愧是老董事長的外孫女!”
面對這樣直白的誇獎,葉姿隱約感覺有些不好意思,又敏感地捕捉到了他所用的詞彙,“當年的事情?”
此話一出,眼前阮鶴齋的面色已經沉定了下來,口氣也逐漸變得認真了起來,“對,關於老董事長和夫人的死因。”
“外公外婆?他們不是……他們不是因爲車禍而去世的嗎?”葉姿心中突然泛出些不好的預感,有些急切地追問道。
阮鶴齋嘆息地點了點頭,“是因爲車禍而去世的,然而那場車禍,並不是意外。”
最後五個字,仿若驚天霹靂,一下子在葉姿的腦袋中炸開。葉姿瞪大了眼睛,死死地捂住了嘴巴,這才讓自己不叫出聲來。半晌,她纔有些乾澀地開口,“那……那是因爲……誰,是誰那麼想要置我外公於死地?”
口中雖然是這麼猜疑不定地問着,然而通過阮鶴齋剛纔的言辭,她心中卻已經隱隱浮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影,只是始終不願意承認,只有些急切地看着眼前的老者,想要一個準確的答案。
阮鶴齋看着她的眼眸,一雙稍顯灰色的眼眸透露出些許沉痛來,最終還是一字一句將答案說出了口,“你的父親,葉振海。”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父親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來,這可是兩條人命啊……”葉姿口中低聲唸叨着,只覺得牙關不斷地打着顫,仍有些不可置信,然而想起每當父親說起外公外婆的死時那含糊敷衍的語調,卻又不得不承認葉振海的嫌疑的確是最大的。
心中知道葉姿肯定一下子接受不了這個事實,阮鶴齋低低地嘆了口氣,暫時停下了口中的話語,轉而親自爲她面前倒了一杯茶。
葉姿顫顫巍巍地拿了起來,這才覺得手指冰涼,襯得手中的茶杯越發滾燙,連忙又放下,轉而問道,“您……您是怎麼知道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