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溪躺在白色的病牀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默默的流着眼淚。
像是有一粒粒粉塵從白色的天花板上掉落下來,好像雪花一般,一片一片的,彷彿要將她整個人給掩蓋。
如果……真的能將她掩埋在白茫茫的灰塵之下,也挺好的。
死去了,就沒有知覺了,也沒有痛苦了。
帝宸訣,這個男人,讓她知道了什麼叫恨,什麼叫痛苦,什麼叫絕望。
而從今以後,他與她再無瓜葛了,她甚至連恨他,連痛苦,連絕望的資格也沒有了!
如何來形容這種感覺呢,就好像被人生生用刀剝離了肉身與骨頭,帝宸訣於她而言,不管是痛苦還是幸福,早已是深入骨髓的那個存在。
突然,這個人要離開自己了,可不就是骨與肉的分離麼,留下的,只有鮮血淋漓的疼……
從此以後,再也不用逃,不用躲,不用戰戰兢兢,按理該開心纔對。
可是這一刻,卻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根本就開心不起來。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着的,也不知是什麼時候醒來的。
黑暗中,空氣安靜,安靜得有些壓抑。
微弱的光線從窗外透進來,也不知是月光還是晨曦。
總之,安若溪就像是死了一樣,無知無感,什麼都無所謂了。
“支呀”一聲,好像有人開門。
安若溪依舊閉着眼睛,連擡起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
呵呵,管它開門的人是誰,對她來說,無所謂了。
漸漸的,聽到有腳步聲靠近自己,深深淺淺的,不像是醫生或是護士。
即便能聽出這裡面有不尋常,可若溪還是維持着那個固定的姿勢,依舊緊閉着雙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實際上,她並沒有睡着,發生過這麼多不幸,她又怎麼可能睡得着呢?
“她好像睡着了……”
“應該是睡着了,我們要不要叫醒她?”
“不要了,她看起來太疲憊了,讓她休息吧!“
是兩個男人的對話,對若溪來說,無比的熟悉。
猛的睜開眼睛,果然看到,牀前站立的,正是嚴凱,還有歐陽漠!
三個人,在黑暗中,彼此目光交匯,靜靜的,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最終,安若溪終於還是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你們來了,你們……你們怎麼纔來啊!“
她的哭聲,從一開始的默默流淚,到現在的嚎啕大哭,好像是個被遺棄了的小孩,埋怨着從新找回她的父母,一聲比一聲哭得大,委屈極了。
歐陽漠和嚴凱都被若溪這突然崩潰的情緒給震住了,兩個人小心翼翼的,誰也沒敢說話。
“你們怎麼纔來,太晚了,太晚了,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你們知道嗎?“
若溪的內心,被絕望所籠罩,充滿了濃濃的負能量。
孩子沒有了,帝宸訣也不要了,她突然覺得自己像是被抽去了靈魂,不知道前路在哪裡,也不知道該如何走下去……
“怎麼了,若溪,發生什麼事了?“
歐陽漠一臉心疼的看着安若溪,他想伸手輕撫女人,給予她安慰和力量,可是最終又將手給收了回去。
他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歐陽漠了,變成了一個人人害怕的怪物,醜陋無比。
他給不了她安慰,只能給她恐懼。
恨這樣的自己,卻又無力改變。
“嚴凱,替我好好安慰她。“
他轉身,輕聲對嚴凱說道,面具之下的表情,有些受傷,默默的退回到了更黑暗之中。
“歐陽先生,你……“
嚴凱看着歐陽漠,再看看安若溪,突然覺得自己壓力山大。
兩個人,都是受傷的人,都需要安慰,突然不知道自己更應該安慰誰了。
不過,相比起來,現在最需要安慰的人,應該是安若溪。
雖然不知道在安若溪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能從她佈滿眼淚的小臉上看出,她經歷了痛苦,很大的痛苦。
“妖夭,告訴我們,發生什麼事了?“
嚴凱靠近安若溪一點,認真的朝女人問道。
若溪哭得傷心,也哭得大聲,什麼也沒管,直接抱住了嚴凱,像是漂泊在大海中的浮萍終於找到了依靠一般,說道:“我孩子沒了,帝宸訣也不要我了,我不知道我接下來的人生該如何走下去,我……我什麼也沒有了。“
“這……“
嚴凱被若溪這樣抱着,有些尷尬,默默的看了歐陽漠一眼,腦子一下子短路,不知道該說點什麼纔好。
歐陽漠則是黯然的低下頭,他依舊穿着黑色風衣,依舊戴着面具,依舊像是一道可怕的陰影一樣,不敢暴露在任何光纖之中。
他甚至連給無助的若溪一個擁抱的勇氣也沒有……
擁抱,和安慰,也只能讓嚴凱代替他給了。
“爲什麼老天對我要這樣殘忍,爲什麼我那麼努力的活着,還是不讓我好過,我只是想跟我愛的男人,擁有一個幸福平淡的家庭,除此之外,我別無所求,爲什麼連這麼小的願望,都無法實現,是我上輩子作孽太多麼,可是……我的孩子是無辜的,爲什麼我作的孽,要讓我的孩子去承擔……“
若溪太絕望了,以至於說話都沒有思考,想什麼便說什麼,將自己最無助的一面展示了出來。
是啊,她沒有什麼大的要求,就希望有個男人,好好的相愛,就希望有個平淡普通的家庭,就希望擁有那種最平凡的幸福而已,可是總是得不到,總是不斷的受到傷害。
她絕望了,徹底的絕望了,失去再去拼搏的勇氣了……
“沒有爲什麼,也不是老天對你殘忍,只因爲你自己傻,你愛上了不該愛的男人,你愛的那個人是帝宸訣,這樣的人,是永遠不可能給你想要的那種生活的!“
嚴凱有些冷酷的說道。
每一次,當若溪被傷得遍體鱗傷的時候,他都是這樣迴應她的。
他以爲,她再受了那麼多傷的時候,會稍微學會保護自己一點,至少像帝宸訣這樣的男人,她會主動避讓。
可是,呵呵……每一次都一樣,每一次都是被傷得遍體鱗傷,下一次又義無反顧。
所以,對於若溪這些痛苦,他都快要免疫了。
“爲什麼他就不可以,他說過他愛我的,我也覺得他是愛我的,可是……爲什麼不可以,就因爲他是帝宸訣麼?“
”對,就因爲他是帝宸訣,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哪一次受傷,不是因爲他?當初,當你決定要背叛安離的時候,重新和帝宸訣在一起的時候,我勸過你吧,可是有哪一次,你是聽過的,說實在的,我現在都不想安慰你了,因爲如果還有下一次,也是一樣的,他只要隨便朝你招招手,你鐵定屁顛屁顛的跑過去,你就是嚴重的受虐傾向!“
嚴凱越說越生氣,他放開了安若溪,像個嚴父一樣,不想再給予他柔情和安慰。
因爲,這個執拗的女人,就是一條大道走到黑,永遠出不來的!
”你知道嗎,一個開關,小白鼠被電了一次,就不會再去踩第二次,而你呢,你比小白鼠還要蠢,你自己數一數,你被帝宸訣傷害了多少次了,你怎麼還是要那樣執迷不悟呢?“
“我……“
若溪本來哭得很傷心,被嚴凱這樣一通‘教育‘,突然像明白了什麼。
好像的確是這樣啊,就是嚴重的受虐傾向,明知道會受傷,還是要義無反顧。
落得今天的田地,她能怪誰呢,唯一能怪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是她蠢,是她太固執,看不清,看不透,也不懂得放手。
“知道誰才能給你想要的那種生活嗎?“
嚴凱說着,將站在他身後的歐陽漠給拉了過來,對安若溪道:“你想要的那種幸福平凡,普通安定的日子,你想要的那種小家,只有歐陽先生能給你,因爲你們是一類人,你們都對這個世界心存善意,歐陽先生一直都在爲你付出,你難道都看不到嗎,你的心……都不會有一點點感動嗎,你……“
”嚴凱,你在胡說什麼,閉嘴!“
歐陽漠阻止嚴凱說下去,有些自卑的想要躲得遠遠的。
也許,從前的他,還敢拍拍胸脯說,他有那個能力給安若溪幸福,能給安若溪一個她想要的家。
可是現在……他不能給若溪幸福,只能給她痛苦。
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遠離她,不成爲她的陰影,不給她帶來任何困擾。
“歐陽先生,難道我說得不對嗎,這個世界,最愛妖夭的人,難道不是你嗎?“
嚴凱固執的說道,他早就想爲歐陽漠打抱不平了。
歐陽漠弄成今天這副模樣,完全是爲了成全安若溪而造成的,如果安若溪稍微有點感恩的心,就不會視歐陽先生這份心而不見的。
“我……“
安若溪看向歐陽漠,看着這個完完全全被她毀掉的男人,原本是那麼優秀,那麼英俊,那麼前程似錦,眼淚一下子便像洪水一般,傾瀉不停,哽咽道:“歐陽哥哥,我……我對不起你,嚴凱說得對,這個世界,沒有人能比你更愛我了,是我太蠢,不識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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