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萌被推往急救室,情況十分緊急。
她出血嚴重,醫院正在聯繫其他醫院送血液過來。
陸之謙接到劉嫂的電話時,正是夜晚七點十五分。
劉嫂沒有來得及和他打招呼,直接把電話,拿給醫生。
醫生的話,簡潔而短促:
“你妻子現在情況危急,出血嚴重,胎兒還能正常跳動,建議保住孩子。要留孩子還是留大人……”
陸之謙腦中轟隆炸響,再也聽不清醫生的話。
仿若被雷劈中,震在原地。
原來,最殘忍的一刻,是現在。
醫生不停的催促他做決定:
“要留孩子還是留大人?只能保住一個!建議保住孩子,這樣成功機率比較大。你妻子失血嚴重,情況不樂觀……”
陸之謙這一輩子,永遠都無法忘記這一刻。
他用力摁住突突直跳的額角,儘量讓自己聽清楚醫生的每句話,卻在一瞬間,紅了眼眶。
大手掌緊緊攥着,額頭青筋暴跳,他深吸一口氣,說:“不,不要留孩子,留大人!”
醫生見他這樣說,依舊竭力的勸說着:“大人情況不樂觀,血庫告急,現在就算要救活大人,還得看看血庫的情況。”
陸之謙一顆心沉到了谷底,卻咬着牙,重複道:“救大人!”
陸之謙掛下電話,稍微冷靜後,第一時間打電話通知李冰兒。
他讓李冰兒立即收拾一切,等待司機送她去醫院。
李冰兒的血型與郝萌完全匹配。
陸之謙是個謹慎的人,在郝萌懷孕後,他便有暗中留意。
陸之謙趕到醫院不久後,李冰兒也火速趕來,她被安排到輸血室抽血。
劉嫂見到陸之謙,“撲通”一聲,跪在他眼前,哭着與他說對不起。
陸之謙摁住脹痛的額角,不發一言,讓劉叔把劉嫂帶走。
所有人離開後,他一個人坐在急救房外,雙手焦慮的抱着頭,不安的等待醫生出來。
他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如此的不知所措。
原來,真的只有到了最後那一刻,你纔會知道,你多麼害怕失去一個人。
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是從來沒有在深夜的病房搶救室外,蹲在牆壁,抱着頭,害怕得失聲痛哭的人。
易向北聞訊趕來的時候,遞給了陸之謙一根菸,爲他點燃。
陸之謙深吸一口,看着煙火一點點的將煙燃盡。
就好像,在看着郝萌的生命,正一點點的爲他耗光。
他想起普陀寺寺廟那個神棍說過的話。
不知爲什麼,那麼長的時間過去了,他從來都沒有想起過那個神棍的話。
此刻,神棍的話卻又一次清晰的在他耳邊浮現。
——神棍說,郝萌若是待在他身邊,一年之內,絕對會被他剋死。
陸之謙煩躁的耙了耙頭髮,轉頭看着易向北,又重新倒回了凳子上。
許久過去,急救病房的燈始終都是紅的。
有路過的護士小姐提醒他們不要抽菸。
易向北捻滅了菸頭,看了陸之謙一眼,突然說了一句:
“如果她醒了,你別告訴她。”
陸之謙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話裡的意思。
他有些沉重的點了點頭。
然而,此刻他最擔心的,不是她醒來後的事情。
而是,她究竟能否醒來。
二十四個小時後,陸之謙終於等到了郝萌脫離生命危險的消息。
他激動得又一次紅了眼眶。
他想,他的萌萌,終究是個爭氣的好姑娘。
由於失血嚴重,郝萌仍舊需要待在重症病房裡。
李冰兒過來看郝萌的時候,郝萌還沒有醒來。
陸之謙看着李冰兒,請她幫他一個忙。
李冰兒聽到陸之謙的請求後,臉上寫滿了震驚。
但還是答應了陸之謙,一定會好好保守秘密。
陸之謙安排好一切,只等郝萌醒過來。
郝萌昏迷的這段時間裡,他每天都親自替她處理臉上的傷痕。
貓的爪子很毒,加上郝萌臉上的傷口並沒有及時處理,傷痕還沒有完全散開。
劉嫂每日都親自給郝萌送粥送湯,陸之謙並沒有再追究劉嫂。
然而,陸之謙卻從劉嫂口中,輾轉得知:
當日他請去照顧郝萌的兩個看護小姐,在郝萌出事後的第一時間,立即就離開了醫院。
陸之謙覺得這事有些蹊蹺,派人去調查那兩個看護小姐的資料。
這一調查,才得知,這兩個看護小姐,留在月子中心的檔案資料,全部都是假的。
陸之謙很是自責。
雖然,沒有證據可以證明,兩個看護小姐做過任何傷害郝萌的事情。
然而,爲什麼醫院會忽然有野貓?爲什麼野貓只攻擊郝萌?爲什麼看護小姐要留假檔案?爲什麼一出事倆人就立即消失?
陸之謙下意識的覺得,如果自己不要那麼隨便找人來照顧郝萌,郝萌就不會出事。
他派人去尋找這兩個看護小姐,然而,這倆人似乎在同一時間,人間蒸發。
陸之謙派出去的人,再也找不到那兩個看護。
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
郝萌再度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的事情。
過去的三天裡,她也斷斷續續的醒來,卻因爲身體的重創,導致頭腦無法完全清醒。
三日後,她終於清醒的睜開眼睛。
理智回到她大腦的瞬間,她第一時間尋找自己的孩子。
陸之謙一直寸步不離的守着她。
他看着郝萌焦急尋找孩子的模樣,勉強從嘴角逸出一抹笑,說道:
“別擔心,孩子好好的呢,你現在身體不好,要等你恢復好了才能見孩子。”
一旁的劉嫂見狀,也趕緊附和道:
“是啊,小姐,你放心吧,孩子可健康呢,真的是個小男孩,長得胖嘟嘟的,和我家少爺小時候一模一樣。”
陸之謙斂下眼眸,眼底滑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憂傷。
郝萌卻頓時笑得開懷,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抓住陸之謙的手臂,激動的說:“阿謙,我兒子真的長得像你嗎?”
陸之謙忽然覺得眼睛有些發酸,他點頭,垂眸,短暫的失神後,再擡眸時,眼睛已恢復清明。
他伸手,輕撫着她垂在肩上的細軟髮絲,深吸一口氣,笑着說道:
“是的,大家都說,我長得特像你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