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陸之謙終於艱難的把單車騎到了最上坡的一點,下坡的時候就舒服了。
郝萌伸手,將他汗溼的衣服扯起來。
冬季的風,灌入他的衣服裡。
他的後背,立即鼓起來。
看起來像是一個鼓囊囊的氣球。
郝萌的裙子,也隨着下坡的速度,輕舞飛揚。
她坐在他的單車後架,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腰,腦袋擱在他後背上。
聽着風呼嘯吹過自己的耳朵,感覺像是回到了從前的時光。
以前,她坐在陸之謙的單車後架時,總是喜歡不停的催促他,“你騎快點,騎快點。”
那個時候的她,只恨不得陸之謙騎車的速度,比風再快一些纔好。
可是現在,她卻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當初騎車騎那麼快,到底是爲了追逐什麼。
就好像,她家樓下的那羣小朋友,每天都樂此不疲的奔跑着。
郝萌卻永遠都想不通,他們跑那麼快,到底想追逐什麼。
自行車終於騎到了b市有名的風景勝地——大澗山。
他們並排走在藍天白雲下,流連在青山綠水中。
陸之謙牽着她的手,坐在一棵大樹底下,說:“這裡好像還是和從前差不多,沒怎麼改變。”
郝萌點頭,“其實每一個地方都在改變,只是你沒有發現而已。”
陸之謙嘆息着說:“是嗎?可我爲什麼總覺得,這裡還是像我們從前來的一樣?好像連那輛單車的手感,也和你以前那輛破單車一模一樣。”
郝萌笑,忽悠他,“嗯,說不定我那輛破單車轉世投胎了,捨不得我,又化身來找我了。”
陸之謙戳她腦袋,說:“你整天就會胡思亂想。”
郝萌笑笑,不說話。
陸之謙忽然問她,“你也會變嗎?”
他眼神專注的看着她,似乎在等待一個答案。
郝萌愣了一下,問:“變什麼?”
“一切,所有。”
“關於什麼的?”郝萌問。
“關於我們。”陸之謙答得堅定。
郝萌拒絕看他的眼睛,不安的轉動着眼珠子,有些賭氣的說:“不知道。”
陸之謙劍眉一蹙,似乎有些難過,手越發用力的捏緊了她的手,耍賴的說:“真的不知道嗎?我好像很不喜歡這個答案,可不可以幫我換一個答案?”
“陸之謙,你不喜歡這個答案,就要讓人去改答案,世界上怎麼可能事事如你所願?享盡齊人之美?”
郝萌終於還是藉着這句話,說出了自己內心的不滿。
陸之謙怔了一下,才慢慢反應過來:
“可是我,已經很努力了啊。當初我真的是做好決定,以後都要陪着你的。可是後來你說,你會一直待在我身邊,我才願意回去。事情既然已經這樣開始了,你爲什麼不能陪我一直走下去?爲什麼要半途而廢?你就算心有不甘,騙我一下很困難嗎?還是說,你對我的感情,已經磨得越來越淡了?可不可以別這樣,這太讓人難過了,假裝你還是很愛我,假裝對我一如既往的好。不可以嗎?”
郝萌很少聽陸之謙說這樣長的一段話,心口有些酸,喉嚨哽咽着,不說話。
——他陸之謙的魅力何其大,何須她假裝愛他?她早已無法自拔。
她起身,準備離開。
陸之謙固執的拉着她的手,指着身後的樹幹,說:“別急着走,我有東西給你看。”
說着,他繞着那棵大樹,左找右找,似乎在找什麼重要的東西。
郝萌不耐煩的說:“找什麼啊?”
陸之謙說:“找證據啊……”
郝萌皺眉,“什麼證據?”
陸之謙找了許久後,終於指着樹幹的邊緣一角,興致勃勃的看着郝萌,像個小孩子,笑着說:“這個,就是這個,我愛你的證據。”
郝萌蹲下了身子,順着陸之謙手指指着的方向,就看到粗壯的樹幹上面,有人刻下了一行字,正確來說,是一行數字代碼:“52049”
郝萌斜眼看他,“這是你刻下的?”
陸之謙點頭,“當然。”
“49是我小學的學號?”郝萌疑惑的問。
陸之謙嘆息一聲,很無可奈何的說:“看來你都忘記了,可是我的每一個密碼,都和你的學號有關。”
郝萌努努嘴,“爲什麼不是和我的生日有關?”
陸之謙說:“因爲我總是每晚做夢,夢見你坐在我隔壁的座位上,那個時候,你坐着的位置就是49號,穿着校服裙子,扎着馬尾辮,留着齊劉海。本來吧,你也是個很小的一個小女孩,可在在夢裡,你卻常常用眼神,把我搞到夢遺。”
郝萌蹙眉,狠揍了他一拳,正中心臟。
陸之謙捂住心臟,裝死的說:“萌萌,你也太殘暴了,我的心都被你打碎了,現在要是有一把刀,我就把我的心掏出來給你看,被你揍得跟餃子餡似的。”
郝萌原本想罵他的,但是他表情萬分痛苦,讓郝萌頓時沒了罵他的心情。
只是說:“你總記得以前的事情做什麼了?電視上都教你了,人是要向前看的,否則這日子還怎麼過下去?”
陸之謙說:“我和電視不同。”
郝萌無奈的笑着說:“我的重點並不是你和電視相同還是不同。”
陸之謙聳聳肩,說:“反正你就是差不多那個意思。可是我死了也不能忘記你過去的樣子。就算我忘記現在,也不能忘記你的過去,哪一天我老年癡呆了,我還是記得你坐在我隔壁桌子的模樣。”
郝萌覺得,陸之謙這番話,說得簡直太令人感動了。
如果不是陸之謙最後一句話,忽然破壞了美感,這簡直就是完美。
陸之謙看着郝萌,又低笑着補充了一句,說:“嗯,因爲我心目中的‘制服誘-惑場景’,就是差不多那樣的。”
郝萌額頭滴汗,悶哼着說:“就知道你說不出一句好話!”
說完,她就撥開陸之謙的手,離開。
陸之謙笑笑,趕緊追上她。
藍天白雲之下,他討好着她,在她耳邊說軟軟的情話。
一高一矮的兩抹身影,融入這風景中,一切美得不像話。
如果那一天,你經過大澗山的林蔭小道,一定會看到他們——
女孩的笑聲,如銀鈴般動人。男孩看她的目光,如月光般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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