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萌聽得眉眼一皺一皺的,陳靜說了太多話,她不知道應該如何迴應她,只能說一句:“隨便你怎麼想。”
陳靜有些諷刺的說:“你真瀟灑,不過,你的確有瀟灑的本錢。他那樣喜歡你,從小喜歡到大,世上有誰會像他那樣喜歡一個人?老實說,這幾年來,我從未見他笑得像現在這樣開心過。”
郝萌說:“感謝你這些年對他的幫助。”
陳靜說:“沒有什麼好感謝的,我都是心甘情願的,更何況我也得到不少好處。其實我一直都不希望他找到你,我也以爲你不會再出現了,可是沒想到,你還是來了。可惜,他要結婚了。不過,結婚又怎麼樣?他最愛的還是你,你看他臨結婚前的一刻還與你在一起,就知道他有多麼重視你。剛剛你進來的時候,我問過他了,他說他以後要與你在一起,不回去結婚了。郝萌,你希望我祝福你麼?”
郝萌皺了皺眉,覺得陳靜的話裡,字字句句都是刺。
陳靜看着她,忽然笑了起來,笑聲卻有些冷:
“其實我也挺想祝福你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我一直記得六年級的時候,有一段時間,你總告訴我,你們家樓下每天都有些小混混出沒來嚇唬你,你每天回家都很怕。沒過幾天,我就看見你,蹲在地上,故意用木棍子將你單車的鏈條給挑出來。然後,你讓陸之謙幫你修理好單車,還要他親自踩着你那輛破單車,送你到家門口。呵,也只有陸之謙,纔會相信你的單車每天都壞。”
郝萌咬了咬牙,說:“連你都知道我是故意的,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陳靜只好無奈的苦笑,說:“也是,估計是我們所有人都太複雜了,只有你最單純,纔想出這種方法去騙陸之謙。也許他也是心甘情願被你騙呢?”
郝萌有些氣惱,沒錯,她想出這個辦法,來欺騙陸之謙的同情是有些不人道。
可是,那個時候,除了陸之謙,她也想不到要找誰幫忙。
郝萌實在不想與陳靜繼續聊下去了,打了聲招呼,徑直離開了洗手間。
陳靜目送郝萌的背影離開,眼底的笑意卻漸漸隱去。
她忽然想起,那一日,她看見郝萌蹲在地上用木棍子挑掉自己單車的鏈子時,陸之謙其實也看到了,他們倆人都一起看到了。
可是看到了又怎麼樣?
同樣的舉動,在陳靜看來,是狐狸精心腸歹毒的妖媚狐術。
但在那時候的陸之謙眼裡,卻是女孩子可愛的小心機。
陳靜還看到,陸之謙明明看到了她拙劣的計謀,卻假裝什麼都不知情的路過郝萌,蹲下身子,幫她修理好了單車,並主動開口提出要送她回家。
如此重複,一天又一天。
郝萌的心機耍得真是毫無技巧。
偏偏陸之謙,永遠像個白-癡,輕易上她的當。
陳靜永遠無法明白,那麼驕傲的男生,爲什麼心甘情願,一次一次踏入同一個幼稚低級的騙局。
有一次,陳靜在下課後,特意悄悄告訴陸之謙:郝萌是因爲家裡附近有小混混鬧事,不敢一個人回家,所以才騙他單車壞了。
她還記,當時的陸之謙無所謂的笑笑說——‘哦,我知道啊。郝萌從小就很單純,很容易被人欺負,我得保護她。你們這些女生,別欺負她,她不像你們這些城裡的有錢的任性女孩。’
陳靜回家後,狠狠的哭了一場。
——原來,她在陸之謙眼裡,就是城裡的有錢的任性女孩。
明明耍心機的是郝萌,他卻黑白顛倒,覺得郝萌纔是最單純的。
而她只是去告訴他真相,他卻覺得自己是要欺負郝萌?
這是什麼樣的世界?
陳靜一直到長大後,上了大學,經歷了幾場戀愛後,才明白:
原來,當一個人很愛你的時候,你做的每一件事,不管是好的,壞的,耍心眼的,十惡不赦的,他都會理所當然的認爲你是對的。
甚至,當你耍心機的時候,博同情的時候,他也覺得你是單純的,可愛的。
也是那個時候,陳靜才知道,原來,陸之謙從那麼早以前,就已經那麼喜歡郝萌。
一定是到了很喜歡很喜歡的程度,所以纔會在那麼多年後,還念念不忘吧?
原來,郝萌真的比她聰明,在那麼小的時候,她就已經懂得要用自己的可憐,去喚起一個男孩的原始保護欲?
真厲害。
陳靜擰開水龍頭,捧着水,狠狠洗了把臉。
又取出化妝盒,補好了妝。
讓人看不出她臉上一絲破綻後,才離開了洗手間。
女人,如果不夠幸運,一定要足夠細心,讓人永遠尋不出一絲破綻。
回到了茶室,陳靜臉色如常的與他們聊天。
相比於陳靜的淡定自若,經過了剛纔在洗手間裡的聊天后,郝萌顯得有一些尷尬。
陸之謙接連端了兩杯花茶給她,她都沒有喝。
陸之謙猜想她心裡不高興,於是便匆忙結束了這次見面,起身與陳靜說:
“時候不早了,我得先陪郝萌回家休息。”
陳靜點頭同意,隨口問了句:
“你們現在住在哪裡?”
陸之謙摟着郝萌的腰,寵溺的看着身邊的女人,對陳靜說:“我最近入贅到她家裡了。”
陳靜有些愕然,然而卻表現得相當平靜,說:“原來如此,以後你你們會一直在b市吧?”
陸之謙說:“看郝萌的意思。”
陳靜眼底有一絲黯淡,轉眼卻又笑笑說:“女孩子懷孕了,還是不要顛簸的好。”
陸之謙點點頭,說:“郝萌在這裡沒什麼朋友,以後你有時間可以來找她玩。”
陸之謙話音剛落,郝萌就掐了他的手一把。
力度不大,陸之謙卻明顯的感覺到了。
陳靜卻一臉自然的笑着說:“那是當然,只要郝萌不嫌棄,我一定時時打擾。”
郝萌也不甘示弱的笑着擡頭,說:“班長,你說的是什麼話?你來找我,我一定會高興得睡不着覺,怎麼可能還會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