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在清晨六點鐘醒來時,發現自己置身在公司頂樓的天台上。
她揉了揉眼睛,仔細回憶昨晚下班後發生的一切——
起初是沈言琛說有事情,想與她談談的。
夏雪答應了。
卻怎麼也沒有想到,他說的談談,竟然是到公司頂樓的天台上談。
平日夏雪也常常在白天的時候,與郝萌一起來這個天台上走動。
因爲這裡很安靜。
適合談事情。
她做的許多事情都是見不得光的,越少人知道越好。
可是此刻與沈言琛再次置身此地,卻是月亮高掛,星星點綴的夜空。
雖然天台有燈光,但此情此景與白天相比,還是大不相同的。
夏雪不習慣陌生的環境,尤其是與沈言琛這樣的高危分子在一起。
她有些不安的攥了攥手。
沈言琛站在她身後開口:“你怕高?”
夏雪搖頭。
她連死都不怕了,怎麼還會怕高?
沈言琛笑了笑說:“我妹妹以前就很怕高。”
“是嗎。”夏雪勾起嘴角,應了一聲,聲音很輕很輕。
沈言琛點點頭,習慣性的抽出煙盒,取出一根,點燃,夾在兩指之間。
青白色的煙霧,模糊了他英俊的臉頰。
四周的環境原本就不夠明亮。
此刻,夏雪只覺得他的面目越發看不真切了。
她心神恍惚的轉過頭,看向別處。
沈言琛忽然開口說:“你和我們部門的郝萌認識?”
夏雪手一緊,心口有些不安的跳動起來。
可她強壓住不安的心跳,用輕描淡寫的聲音道:
“哦,都是公司的同事,我自然認識。”
沈言琛又吸了一口煙,目光緊盯着夏雪。
他可以感覺到夏雪有意在躲避他的目光。
這讓他心中的懷疑,越發確定。
夏雪再如何修煉,終究比不上在商場上摸爬滾打了將近十年的男人。
沈言琛淡淡的笑着說:“是嗎?我還以爲你們早就認識了。郝萌也是南大的。”
夏雪的手越發用力的握緊。
什麼叫做郝萌“也”是南大的?
“呵呵,沈副總,你記錯了,只有郝萌是南大的,我並不是南大的。”
沈言琛臉上的笑容放大,笑意直達眼底。
他感覺,自己想要的答案,彷彿正在一步一步逼近。
“我沒有記錯。”沈言琛堅持。
“可是我真的不是南大的。”夏雪被他繞得有些暈,卻還是極力想做最後的辯解。
沈言琛勾了勾脣角,輕輕的笑了笑,說:
“夏雪,你知不知道中國有個俚語叫做‘此地無銀三百兩’?你該不是去國外做了幾年留學生,就忘記自己的母語了吧?可是,我覺得你的英語水平又不怎麼樣,甚至比郝萌這種國內大學生還不如。這讓我如何說你好?你真的在國外待過四年嗎?還是說……其實只有一年?甚至更短?”
沈言琛一連拋出好幾個問題,夏雪被他繞得有些暈。
但是理智在不停的告訴她,一定要冷靜,一定要冷靜。
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讓這個男人看出任何的破綻。
否則她處心積慮經營的一切,就都沒有了。
夏雪再次仰頭,看向沈言琛的時候,眼神已經變得無比淡定,話也不再像從前那樣客氣:
“沈副總,你該不是腦子出現失憶症狀了吧?我的學歷證書複印件,不是早就讓你過目了嗎?我英語不大好,那是因爲,我把大部分時間用去學西班牙語了。郝萌本來就是你的英語翻譯,她的英語比我好,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沈言琛聽着夏雪的回答,笑着點了點頭。
夏雪的鎮定道讓他一點都不感覺意外。
他側了側身,仰頭望着一望無際的黑夜蒼穹,慢悠悠的說:
“這年頭,學歷證書也都可能是假的。”
夏雪也不客氣的反駁:
“這年頭,連老闆也是有多疑症的。”
沈言琛身子一怔,重新轉過頭來看向雪,卻是不怒反笑。
夏雪聽着他的笑聲,頓時覺得有些毛骨悚然,不禁打了個冷顫。
她轉過身子,擡起腳步,下意識想要離開這裡。
不知爲何,她心中有一種隱隱約約的不祥預感,總覺得沈言琛今晚單獨把她叫上來,不是那麼簡單。
夏雪原本就心虛,如今聽到沈言琛一連串的逼問,她更是覺得難以招架。
郝萌從前總與她說:惹不起,躲得起。
沒錯,她惹不起沈言琛,但還躲得起。
一念至此,夏雪驀地背轉過身子,不發一言,徑直朝天台的那扇小門外走去。
沈言琛的聲音從她背後幽幽傳來:
“連聲招呼都不打,就要離開?”
夏雪腳步一怔,微微放緩了腳步,想了想,卻還是加快步伐,逃命似的往外走。
就在她的手快要觸碰到門把的時候,身後的沈言琛卻先她一步,堵住了唯一可以下樓的通道。
夏雪咬住脣,怒目看向他:
“沈副總,你到底想怎麼樣?”
沈言琛聳聳肩,無所謂的笑笑說:
“沒怎麼樣,我就是想和你聊聊。你知道,男人天生有探索一切的慾望,尤其是像謎一般的漂亮女人。”
夏雪冷笑兩聲,“這世上謎一般漂亮的女人真是太多了,沈副總感興趣的女人應該很多。”
“呵,其實也不是很多,這麼久以來也就出現過你這麼一個。”
說着,沈言琛單手插在褲兜裡,斜眼看着夏雪,目光專注,很是迷人。
夏雪一仰頭,就對上他的視線。
她慌亂的別過頭去,不看他亮亮的眼睛,那簡直是她的毒藥。
沈言琛彷彿看穿了她眼底的慌亂,垂下眸子,又補充了一句:
“其實……男人覺得有興趣的女人,未必就是自己愛的女人。”
夏雪心一怔,她可恥的發現,自己在聽到這句話時,竟有些輕微的失落。
但也只是很輕微的失落。
就好像飛鳥忽然掠過平靜的湖面,輕輕的漾開一圈漣漪,很快又恢復平靜。
夏雪被他堵在了門口,不上不下,心裡哽着的一口氣也同樣如此,咽不下,吐不出。
沈言琛似是打定了主意要困住她。
也或許,他並不是想困住她。
他只是想知道某些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