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這件事情,易向北故意請教了資深的腦科醫生。
腦科醫生卻給出了他模棱兩可的答案:
“人的大腦記憶,出現斷層也並非是沒有可能的事情。但是這樣的機率,是微乎其微的。也有另外一種可能是,她的大腦有排斥性的強迫反應。換句話說,她並不是記不得,只是那部分記憶她不去觸碰。久而久之,便被她自己忘記了。只要有個導火線,她便可以立即記起來。”
不知爲何,自打易向北聽到了醫生的這個論斷之後,他倒寧願郝萌永遠都不要記起。
他心裡是明白的,就算郝萌記起來了,她也不會愛上他。
也許還會更加恨他。
既然如此,那倒不如讓她永遠記不起。
他只期待,她有朝一日,也擡眼看看他。
就像她看着陸之謙一樣的看看他。
只是這個念想,至今看起來,估計還是很難實現。
易向北想到不禁黯然,點燃了一根香菸,深吸一口。
不經意的一個擡眼,他竟看到後視鏡裡映入一張熟悉的臉孔。
只是她身上的衣服……
只一瞬間,易向北就斷定她並非郝萌。
他見過她。
就在幾個月之前,通過莊落煙給的地址,特意去找她。
只是沒有想到,會在這裡忽然再次遇見她。
易向北想也沒想,直接推開了車門,走到了她眼前。
那紅裙女子擡眼掃了迎面走來的男子一眼,眼睛彎彎,笑得像只小狐狸。
這樣笑起來,易向北只覺得她愈發有郝萌的味道。
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緊了緊身上的卡其色夾克,單手插在褲兜裡,開門見山的問她:
“你看見郝萌了?”
那女子勾了勾脣角,笑了笑,說:“也許她也看見我了。”
“你是故意讓她看到的?”易向北問。
“可不是。”那女子笑起來,笑聲像極了絕美的銀鈴,“她和陸之謙的日子過得那麼好,我忍不住就想來見見她了。”
易向北看着她:“你到底想幹什麼?”
女子依舊在笑。高深莫測。
“沒想到你也喜歡我姐姐。真是討厭,所有人都喜歡她。可惜了,她好像不怎麼喜歡你呢……”
易向北再一次問她,很冷的語氣:“你到底想幹什麼?”
說完,那女子擡手,掃了一眼腕錶上的時間,漫不經心的口吻道:
“你再這樣攔着我,她出來又得碰見我了,你確定她受得了這刺激麼?”
易向北不能確定。
於是他鬆開了手。
紅衣女子上了一輛早已等候在路邊的銀色轎車,轎車很快便駛離。
郝萌走出糕點店的時候,一眼就望到了站在路邊失神的易向北。
她走到他身邊,有些疑惑的喊他的名字。
一連喊了幾次,易向北才恍恍惚惚的回過神來,對上郝萌的目光,趕緊道:
“你買好了?趕緊上車吧。”
郝萌點點頭,將手中的一盒糕點塞到了易向北的手裡,說:
“這個給你,今天謝謝你了。”
說完,就徑直朝易向北的那輛車走去。
易向北單手捧着郝萌給他的糕點,有些受寵若驚的模樣。
半晌才擡起腳步,向車子的方向走去。
在車上的時候,易向北忽然問她:“怎麼在糕點店那麼久?”
郝萌想了想,如實的回答:“排隊結賬的人特別多。”
易向北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佯裝漫不經心的問:“那麼多人,有沒有遇見什麼熟人?”
易向北這話,倒着實讓郝萌心眼一跳。
郝萌咬住脣,沉吟半晌後,竟有些猶豫的點了點頭,“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我看見有個穿紅衣服的女孩。她長得……的確是有點……眼熟……”
話一出口,郝萌隨即意識到自己用詞不當。
那個穿紅裙子的女子,豈止是有點眼熟,簡直是相當眼熟。
那就是她自己。
可是郝萌覺得這事太過荒唐,說出來易向北也不會信。
於是轉移了話題道:
“對了,我剛纔給你的蛋糕是慕斯草莓,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你表哥他……就喜歡這個味。”
“是麼。”易向北撇撇嘴,沉默半晌,啓開嘴角,淡淡的道,“我不喜歡草莓味道,膩得慌,我喜歡綠茶味道的。”
“哦。”郝萌呆呆的應了一聲。心想:你喜歡什麼就喜歡什麼,反正我以後也不會買給你吃。
易向北又問:“我要是生病了,你也可以這樣照顧我嗎?”
很認真的語氣和提問,郝萌卻不知該如何回答,乾脆選擇了沉默。
易向北見郝萌並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也只好悻悻的閉上了嘴。
很快,車子就駛到了醫院。
郝萌讓易向北子在醫院門口放下她就好。
但是易向北堅持要把她送到vip住院樓。
郝萌人在他車上,也沒有什麼反駁的餘地。
車子纔剛一停靠在vip住院樓,郝萌轉頭望向窗外,遠遠就望到了一抹高大瘦削的身影。
他站在住院樓的那棵碩大的梧桐樹下,身上穿着白色的病服。
這樣冷的天,他肺炎還沒有痊癒,就那樣穿着一件單薄的衣服,站在外頭。
郝萌看得心驚膽戰。
急忙伸手拿好自己的東西,再一擡頭,發現陸之謙已經站在車窗外。
他臉色平靜,目光有些慍怒,直直盯着郝萌的臉看。
郝萌伸手打開了後車廂的門。
剛一打開,陸之謙的大半個身子就直接探入了車廂,將郝萌一把拉拽了出來。
郝萌拿好了手上的東西,下了車後,趕緊從袋子裡找出那件從家裡帶來的大衣,遞到陸之謙手裡,埋怨的語氣,卻說得相當溫柔:
“趕緊穿上,這麼冷,誰讓你出來。”
陸之謙煩躁的接過郝萌手裡的大衣,隨意的搭在了手臂上。
另一隻手則很自然的伸出,去抓郝萌的手,緊緊的握住。
郝萌一手與他十指交握,一手不忘給他披上大衣。
陸之謙表現出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
但是他清楚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老實的站着讓郝萌給她披上了衣服。
與此同時,一張俊臉徹底黑沉,像個被搶了心愛玩具的小孩,沉着聲線,很不愉快的質問她:“你怎麼坐他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