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萌覺得,任何一個女人聽到一個長相英俊的男人,深情款款的說這番話,都應該被感動。
因爲就連自認爲鐵石心腸的她,也不由的覺得有些心酸。
可這輩子,她是註定要對不起他了。
郝萌這樣告訴自己。
既然這樣,那就乾脆把壞人做到底了。
“是嗎?可是我不覺得這魚有多好。你看它,長得黑不溜秋的,我下了很多醬油。”
郝萌雲淡風輕的說,直接忽略掉溫子弦剛纔的示好。
溫子弦卻很自然的接話,笑着說:
“你不能因爲醬油把它弄黑,就說它不好。這就好比你說一個女生什麼都好,除了長得比較黑之外。郝萌,你這是赤-裸-裸的膚色歧視。”
郝萌笑。不再說話。
溫子弦就是溫子弦,所有的話題經過他嘴裡,都可以輕易變換一個意思。只要他想。
溫子弦吃得很愉快,一整條魚肉幾乎都下了他的肚子。
最後只剩下一個魚頭。
郝萌知道很多人不喜歡吃魚頭,所以她心安理得把整個魚頭夾進自己碗裡吃。
溫子弦看着她吃魚頭,眼珠子一動不動。
他第一次看見有人把魚頭吃得這麼津津有味。
以前在學校飯堂吃魚時,魚都被分成一塊一塊。
他們從來不會吃到一個單獨的大魚頭。
“魚頭很好吃麼?”溫子弦忽然問。
郝萌點頭。“好吃。”
“魚肉好吃還是魚頭好吃?”溫子弦又問。
郝萌再點頭。“都好吃。”
“是嗎?”溫子弦語氣有些不相信,“那下次讓我吃魚頭,你吃魚肉。”
郝萌笑了笑,“還是我來吃吧,吃魚頭需要技術。不小心被魚刺哽住喉嚨就麻煩了。”
溫子弦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專注看着她的臉,“不,我想試試,也許魚頭比魚肉還好吃呢?不過我們什麼時候再一起吃飯?”
郝萌放下手中的筷子,沒有看他的眼睛,轉頭望向別處。
“誰知道呢?呵,你又不在A城。”郝萌回答得有些敷衍。
“我不在A城,你可以來B城。你以前說過你老家也在那裡。”溫子弦說。
“可是我不想去B城。”郝萌斬釘截鐵的說。
“你是不想去B城,還是你根本就想留在A城?”溫子弦斜眼看她的臉。
郝萌站起身子,準備收拾碗筷,明顯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溫子弦也跟着站起身子,幫着她一起收拾碗筷。
郝萌搶過他手裡的碗,“我來就好了,你坐着。”
溫子弦訥訥的站在原地。“我可以幫你。”
郝萌笑了笑,“你不用幫我,我每天都做這些,早就習慣了。”
溫子弦只好站在一旁,雙手插着褲袋,看她熟練的收拾好所有碗筷,再將所有碗筷放入洗碗池裡。
他站在她身後,忽然很想向她求證一個問題。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他便把話問出了口:
“郝萌,他有沒有幫你洗過碗?”
“他?誰?”郝萌一邊利落的洗碗,一邊開口,身子並沒有轉過來。
溫子弦取出一根菸,點燃,深吸一口,擡起腳步,走到郝萌身後,站定。
“陸之謙。”溫子弦一字一字的說,語氣狠狠的。
“他?”郝萌依舊沒有擡頭,手指不停的洗着碗。
輕輕的笑了幾聲後,郝萌才說:
“他怎麼可能會洗碗?不搗亂就謝天謝地了。倒是很會看我洗碗。”
郝萌忽然想起每次做飯給陸之謙吃的場景。
吃完後,陸之謙便像大爺似的,站在她身後搗亂,看她洗碗,從來沒有半點要幫忙的意思。
彷彿他天生就是大少爺享受的命。
其實這也是事實,無可厚非。
他是天子驕子,一生下來就是個少爺的命。
看,這世上就是這樣不公平。
有些人生來就擁有一切,錢財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有些人生來就註定爲錢奔波。
好像郝萌,就爲了得到50塊的酬勞,在冰天雪地裡站足一整天。
可是郝萌覺得,那麼優秀的陸之謙,他值得擁有這一切。
郝萌也心甘情願爲他做一切。
“其實……他好像也洗過幾次碗。”郝萌忽然說。
“哦,什麼時候?”溫子弦追問。
“有一次我住院的時候。”郝萌說。
“你住院?半年前的事了吧?”溫子弦劍眉蹙起,他還記得郝萌當日爲何住院。
“對啊,有大半年了。”
郝萌擡起頭,正好透過眼前的玻璃窗上,看見溫子弦筆直的站立在她身後。
她咬住脣,趕緊心虛俯下頭,繼續清洗碗筷。
溫子弦盯着她的後腦勺,半晌才說:“對不起。”
郝萌有些明白他爲何說對不起。
溫子弦緩緩道來。“當日那張照片我也不知道是誰拍下的。”他說的是實話。
“我知道啊。”郝萌洗好了碗,開始拿着乾布擦碗。
溫子弦看着她做家務的樣子,心口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他忍不住上前兩步,沒有其他念想,只是想再靠近她一些。
許久以後,他才明白那滋味叫做不捨。
因爲擔心她很快便把那兩隻碗擦乾淨。因爲擔心再也沒有多餘的碗給她洗了。因爲擔心再也沒有與她一起吃飯的機會了。
“你爲什麼不問我,那張照片是怎麼回事?你難道不覺得,一個男人無緣無故、情不自禁、趁你睡覺的時候,偷偷親你是一件很值得去追究的事情嗎?!”溫子弦的聲音有些激動。
“不覺得,沒有什麼好追究的。”郝萌很用力的擦碗。
“可我一直等着你來追究。”溫子弦的聲音低下去,“那****回學校上畢業論文輔導課的時候,我在門口等了你幾個小時,你爲什麼不問?爲什麼不問?”
“問了有什麼意思?你若想說,我自然會知道,你若不想說,我問了也沒用。”郝萌說。
溫子弦吸了一口煙,直接扔在地板上,手指虛空指着郝萌的腦袋,一字一字恨恨的說:
“你就是這樣,永遠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郝萌把碗筷放進了櫥櫃,依舊背對着他。
“隨便你怎麼想。”
溫子弦輕哼兩聲,擡腳,用力碾滅那明滅煙火,指責的語氣說:
“如果可以隨便,我也想。女人不都是隨隨便便就可以和別人上-牀的麼?郝萌,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