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安心醒了,這幾天被歐禹宸操得很累很痛苦的醫生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安心連續三天三夜沒有喝水吃飯,身體本就極度虛弱,就算是住進醫院的這兩天,也是靠打點滴營養素來維持,所以即便是醒了,身子也極度虛弱。
她在歐禹宸的幫助上,軟軟地靠在牀頭的枕墊上,連呼吸都覺得有點累,她動了動脣想要開口說話,可是嘴上動一動,就疼痛極了,嘴裡還能感受到一股腥鹹的血水味道。
在她被關的那幾天,又餓又渴,腦子早已經沒了意識,根本不知道自己曾吸食自己的鮮血來解渴,現在,嘴裡的腥鹹讓她覺得十分的難受,甚至感到胃在翻涌,想吐。
捂着嘴,身子微微抽動,歐禹宸見狀,立即拿起旁邊的垃圾桶放到了安心的面前。
安心鬆開手便趴在牀邊上吐了起來。
可是吐了好久,也沒吐出什麼實際的東西,但總算是覺得好受了些。
歐禹宸在她的背後輕輕地拍撫了幾下,直到她不再嘔吐,本來打算告訴她被關的那幾天曾吸過自己的鮮血的事情到了嘴邊也嚥了回去,不忍再刺激她難受。
安心喝了幾口水,感覺舒服了許多,等她重新躺靠在牀上之後,擡眼看着坐在牀邊上的男人,輕聲道:“謝謝”。
聽到安心道謝,歐禹宸心裡複雜極了,說不上是什麼滋味,甚至有些煩躁,安心這樣的客套令他感到十分不悅,再想到那天在監控錄像看到的畫面,心裡一直壓制的怒火又開始隱隱跳動,想要質問什麼,卻又發作不了。
安心自然是不知道這些,只是一直呆呆地坐在牀上,兩人相對無言,覺得有些氣悶,有點尷尬。
她覺得今天歐禹宸看起來怪怪的,好像在隱忍着什麼,又好像比以前更加體貼,剛纔自己嘔吐的時候,他竟然一直端着垃圾桶,她知道他有潔僻,這種事情斷是不會做的,卻沒想到他竟然做了,而且還做得那麼自然,這實是令她意外驚訝的。
突然,她想起自己被關的事情,想到慘死的小瓜,心裡一寒,突然伸手扯了扯歐禹宸的衣袖開口道:“小瓜真的不是我殺死的,你要相信我。”
歐禹宸倒是意外,安心沒有開口問他是什麼時候把她救出來了,也沒有問爲什麼會在醫院,更沒有問自己到底被關了多久,反而一開口便說了這樣一句話。
雖然視頻錄像已經證實安心確實沒有殺死那條狗,但也沒有證實不是她所殺,可是看着她的眼睛,一如往常的清澈明媚,他就已經相信了。
其實,就算她不說,他也知道她絕對不是殺死那條狗的人,他看到過她對那條狗的喜愛程度,喜歡到令他都心生不悅,所以,後來她將狗還給母親時,他並沒有堅持的原因就是莫明的看那條狗不太順眼,只要一想到那條狗被安心抱在懷裡親吻,逗耍,就非常的氣悶。
“我相信你。”歐禹宸看着安心的眼睛,深邃狹長的紫眸閃過一道隱晦的光芒,低沉的聲音在安靜的病房裡很好聽,而且還充滿了令安心覺得踏實的感覺。
安心本來是沒有抱多大的希望,畢竟當時小瓜確實是死在她的房裡,俗話都說抓賊抓髒,自己呆的房間都讓歐夫人找到了小瓜的屍體,換任何一個人都不會相信自己是無辜的,而且,歐禹宸從來是果斷地不願意相信自己,任何事情,他總是會將責任歸咎到她這一方,所以,當她乍一聽他竟然相信自己,心裡竟有絲隱隱的感動,她心底升出一絲期望,滿含希冀地看着歐禹宸。
卻不料,接下來歐禹宸的話卻讓她頓時從雲端墜落,驚慌且渾身冰冷。
“不過,事實是那隻狗確實是死在你的房裡,母親她已經認定你就是殺死那隻狗的兇手,我看了宅子的控,六點到半的時段,你曾經出去過兩個小時,那兩個小時你做什麼去了?或許,我可以命人找出你當時所在的方位的監控視頻出來。這樣才能證明你的清白。”
這些話,在安心聽來,完全是不信任她的意思,她並不知道歐禹宸心底的算計,只覺得剛纔滿懷希望,現在看來卻是那麼的可笑,可悲。
這些日子以來,他又何曾相信過自己一次,可是每次,她都抱着很大的期望,最後到失望,甚至是絕望。一次又一次地就這樣重複上演,可是她仍不死心,真是可笑可悲至極,哪有人像她這樣蠢笨且不懂得教訓的?
正常人有過一次失望,便不會再抱第二次希望,可她卻次次都會滿懷希望,換來的總是令她滅頂的絕望。
安心在心裡苦笑,罵自己就是個笨蛋,同時,也驚慌不已,如果,她現在告訴歐禹宸自己在那天晚上的六點到八點的兩個小時裡一直呆在北門那邊,他一定會派人去察看監控,然後一定能看出她的舉動異常,若是讓歐禹宸知道自己正在策劃着逃跑,他會對自己做什麼?是不是再一次將自己囚禁起來?
如果是那樣,她情願他殺了自己,也不要被關起來,那樣可怕痛苦的日子,她已經嘗過兩次了,她不想再被關第三次。
不行,她一定不能說,可是,那又怎麼證明自己不是殺死小瓜的兇手呢?
難道要一直被誤會嗎?
安心很混亂,她手腳冰冷,心思飛快地翻轉着,想找個藉口,可是越是慌張,越是想不出來。
“爲什麼這麼緊張?還是說,那條狗真的是你殺死的?”歐禹宸的紫眸緊緊盯着安心臉上慌張的神情,眼底劃過一道陰鷙的冷光,放在腿上的雙手驀地抓緊,似在極力隱忍控制着什麼,他故意放低聲調,懷疑的聲音夾雜着濃濃的危險。
“沒有,我真的沒殺死小瓜,你相信也好,不信也好,我真的沒有殺死小瓜,我那麼喜歡小瓜,爲什麼要殺死它?它只是一隻動物,我纔不會做那種兇殘歹毒的事情。”安心因歐禹宸的這句質問而憤怒了,她憤慨地瞪向男人,心裡對他充滿了失望和怒火,她冷冷地說完之後,索性不再理會歐禹宸那幾乎可以殺人的目光,將頭偏向一邊,再也不看男人一眼。
病房裡變得極度安靜,靜得連安心心都在打鼓,她害怕歐禹宸再繼續追問自己消失的那兩個小時到底去了哪裡。她不知道,其實,歐禹宸早已經知道了她不在的那兩個小時都在哪裡,做了些什麼。
可歐禹宸並沒有打算就此揭穿,他冷冷地看着安心此時賭氣的模樣,心竟然漸漸軟了下來,他雖然喜歡安心乖順的模樣,但偶爾看到她賭氣不理人,甚至是發發脾氣的模樣,這種感覺竟然令他覺得很有趣,內心漸漸發生了一種連他都沒有意識到的微妙變化。
安心以爲歐禹宸還會繼續追問,可是沒想到他並沒有再逼問自己,反倒從病房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兒,手裡還提着兩個保溼盒走了進來。
歐禹宸將保溼盒打開,病房裡頓時散發着一股噴香的食物氣味,安心鼻尖,一下子便聞出是雞湯的味道。
頓時覺得肚子裡空空地,好餓。
歐禹宸將湯乘出來,又將病牀上的小桌子推到安心面前,將湯放到上面。
這一系列的動作看得安心目瞪口呆,還以爲自己看錯了,什麼時候這個男人變得這麼體貼了?
但轉念想想,前一陣子自己住院那會兒,他也是日夜陪在身邊,甚至還親自喂自己吃過飯菜的。
安心因爲太餓,喝完雞湯之後,依然覺得不夠,又盯着另一個保溼盒看,可是男人卻不理會她,打開飯盒坐到沙發上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爲什麼我的是湯,你就可以吃飯?”安心有些不滿地抗議道,完全忘了剛纔自己還一個勁地跟人家賭氣這件事情。
歐禹宸優雅緩慢地吃着飯盒中的菜,擡起頭看着滿臉垂涎的模樣,淡淡地道:“醫生交待你這三天都只能吃流食,而且一次不能吃太多,否則你的胃會受不了。”言下之意是就算是餓了也得忍着。
安心聽完,整張臉都像泄了氣的皮球,皺成了一團,她看着眼前乾淨的碗,房間裡還飄散着食物的香氣,她只覺得自己吃了比不吃更餓。
她沒想到在這個文明的社會,自己也會有餓成這個樣子的一天,再想想被關的那三天,簡直就是生不如死的惡夢一般,那種感覺,她幾乎不敢再回想,只要一想起那黑漆漆的地下室,想起那些嗆人的黴味,再加上現在極度飢餓的感覺,令她不禁渾身冷顫。
“你能不能出去吃啊?”安心將被子攏了攏,沒好氣地看着坐在沙發上吃得那叫一個優雅的男人,十分不滿地問道。
“出去吃?那像什麼話?”歐禹宸頭也不擡,繼續吃着飯菜,話中的意思明顯是在告訴安心,以他這樣的身份怎麼可能出去吃?
安心咬了咬牙,心裡已經認定,歐禹宸絕對是在故意折磨自己。
可越是這樣,她越是不要在他面前示弱。
她索性重新躺了下來,將被子全都蒙在頭上,來個不聽不看不聞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