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
兩個人都沒說話。
手機鈴聲戛然而止。
緊接着,手機因爲沒電而自動關機了。
靳莫寒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巡視一遍,臉色一沉,他伸手抓住了她的雙肩,冷聲問:“出什麼事了?”
冉笑隨着他的目光下意識地看了自己一眼。
她身上穿的還是今天白天上班穿的職業裝,白色上衣配杏色七分褲,此時衣服上有些髒污,她的頭髮也有些凌亂,顯得她滿身狼狽。
靳莫寒下意識地以爲她又跟上次一樣,出了什麼意外。
冉笑輕輕推開他的雙手,淡笑道:“我沒事,就是跑得遠了點。”
靳莫寒薄脣微抿,“你去哪了?”
冉笑沉默了一瞬,微笑着擡頭,第一次以一種有些乞憐的口吻道:“能別問了嗎?”
“……”靳莫寒漆黑深邃的眸子緊緊地盯着她,許久,他語氣聽不出喜怒,“回房間去洗洗。”
冉笑輕輕勾脣。
兩個人回到主臥。
冉笑拿了睡衣去浴室裡洗漱。
等她洗好出來時,看到靳莫寒正在外面的陽臺上,輕倚着欄杆抽菸。
她猶豫了一下,走過去,從後面一把環住了他的腰,臉頰輕輕地蹭了一下他的後背。
靳莫寒穿着純棉的居家T恤,感覺到她的動作,他伸手按滅了菸頭,轉過身,一把拉住冉笑的雙手。
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看了一眼,確定她沒受任何的傷。
冉笑笑道:“你看什麼啊。”
靳莫寒若有所思道:“看我的人有沒有被欺負。”
“那你現在看到了?”
“嗯,看到了。”靳莫寒淡聲應道,突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頗有點自大地道:“想來我的人,在江城也沒人敢碰。”
“……”冉笑有點啞然,用一種有點陌生的眼神看着他,她清媚的眸底含着一絲揶揄,“靳先生,你的臉也不大啊。”
靳莫寒微微沉眉,“你是在說我面子小?”
冉笑頓時笑容滿面,“不,臉確實小,面子很大。”
陽臺上,夜風微微吹來,揚起了冉笑的秀髮,她臉上的笑容那麼美,讓靳莫寒不由得一陣心動。
低下頭,他溫柔地噙住她的脣,舌尖沿着她的脣瓣摩挲,慢慢地探進去,一隻手也不由自主地摟住她的纖腰,讓兩個人貼合的更緊密些。
冉笑雙手攀上了靳莫寒的脖子,微微踮起腳尖。
一個溫柔繾綣的親吻漸漸有些變了,周圍的空氣彷彿都着了火,瞬間熱了起來。
靳莫寒忽然一把打橫抱起冉笑,幾步跨進房間,擁着她一起倒在了大牀上。
溼熱纏膩的吻星星點點地落在冉笑的脖子、耳垂、肩膀等處,兩個人的呼吸逐漸加重,冉笑伸出手,似有些迫不及待地扯着男人的衣服。
靳莫寒微微一怔,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冉笑挑了挑眉,“你不急?”
女人眉目如春,這一挑眉,一笑間,風情萬種。
“……”頓了一瞬,靳莫寒眸色陡深,低下頭,手中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了些。
……
冉笑不記得他要了幾次,結束的時候,她已經完全沒力氣了。
被靳莫寒抱去洗了澡,給她擦身的時候,她已經昏昏欲睡。
抱她上牀時,冉笑已經睡着了。
靳莫寒躺在她的身邊,一隻手臂支撐着自己,眸光在女人安靜沉睡的臉上巡梭。
她閉着眼,神色放鬆,身體微微蜷着,很自然地靠在他的懷裡。
她今晚的不對勁他看出來了。可,因爲她那一句話,他竟第一次有點心軟,沒再追問下去。
看了她一會,靳莫寒想了想,終究是放棄了打電話讓人去查的想法。
……
這一夜,冉笑睡得很安穩。
大抵是身體達到了一定的疲累程度,所以她沒有噩夢來擾。
醒來的時候,她睜開眼,意外地發現自己被男人抱在懷裡。
靳莫寒的手臂像是鐵圈一樣,緊緊地摟着她的腰。
他還沒有醒。
冉笑眸光靜靜地盯着他。
有時候,習慣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她跟了他幾個月,竟然已經習慣了每天早晨在他的懷裡醒來。
昨晚她的心情起起伏伏,實在算不上多好。
在酈景城的時候,她心底空虛的厲害,那一刻,她在那裡根本待不下去。
可是放眼整個江城,她能去的地方又在哪兒呢?
不知不覺,來了這裡。
雖然這不是她想選擇的,卻是她目前唯一能選擇的。
回國一年多,她從沒忘記自己回來的目的。
但偶爾,她也會有脆弱到想要一種依靠的時候。
她想要暫時忘掉那些煩惱,想要逃避。
這裡,便成了她暫時歇停的場所。
冉笑輕咬着脣,掩去眸底的一抹複雜。
她輕輕挪開自己,起牀去洗漱。
出來換衣服的時候,牀上的靳莫寒醒了過來。
她露出笑臉,對他說:“起來啦,我先下樓去吃早飯了。”
男人剛醒的樣子還有點懵,頭髮亂糟糟的,卻有一種難以言表的英俊和……呆萌?
靳莫寒黑眸微眯,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等我一會。”嗓音低沉性感的要命。
冉笑嗯了一聲。
靳莫寒掀開被子,很快去了衛生間。
冉笑找到自己的手機,插上充電器充電。
等了一會,開機。
手機昨晚沒電後,她也沒再管,這會開了機後,好幾條信息跳出來。
冉笑打開微信。
阿飛發了兩條信息。
第一條:我到學校了。
第二條:早點休息,別多想,晚安。
然後是阿森發了一條微信。
他只有一句話:想聽故事了,告訴我一聲。
冉笑知道,昨晚的事,阿森肯定已經知道了。
她收到信息,昨晚在她回到這裡後,阿森給她打過電話。
考慮一會,她給阿飛回了一條:我沒事,放心吧。
靳莫寒剛好出來了,兩個人隨後下樓。
吃早飯的時候,客廳裡的電視正放着早間新聞。
冉笑無意中聽到“車禍、外地人、死者”等字眼,她不經意地擡頭,電視機剛好在她的視線範圍的斜前方,寬大的屏幕上,一個鏡頭閃過,冉笑看到那一幕,驚得瞬間瞪大眼。
靳莫寒注意到她的情緒不對,擡眸看她一眼,又看了一眼電視。
蹙了蹙眉,他對張姐道:“把電視關了。”
張姐連忙應聲,走去關了電視。
冉笑已經恢復平靜,她低下頭,靜靜喝粥。
心底卻很難平靜下來。
剛纔她沒看錯,新聞上說的那個昨晚凌晨發生車禍意外死亡的死者就是曹正坤!
他的臉上還有她打過留下的淤青,只是鏡頭裡他受的傷更嚴重,全身沾滿血跡。
靳莫寒瞟了冉笑一眼,“新聞而已,你不用在意。”
冉笑擡眸,輕輕一笑,“我知道。”
有些食不知味地吃了早飯,冉笑上樓去拿手機。
剛到門口,她就聽到一陣手機鈴聲響。
她連忙過去拿起手機,接通。
“喂?”
“喂,笑笑姐,新聞你看了麼?”阿飛焦急又煩躁的聲音傳來。
冉笑望一眼門外,確定沒人後,她才壓低嗓音道:“我看到了,這件事回頭再說,我先掛了。”
啪地一聲掛了電話,她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提着包下樓去了。
到了公司,冉笑一進自己的辦公室,就連忙上網去看新聞。
新聞上寫:昨夜大約兩點半,一名外地中年男子突然在稽陽山一帶的公路上遭遇車禍,當場死亡。肇事車輛逃逸,至今下落不明。警方正在極力追鋪……據悉,這位傷亡男子,早已失蹤多日,家人已經報警尋找……事發路段有些偏遠,附近並沒有安裝攝像頭,因此尋找真兇過程艱難……目前警方正在極力排查,也正在與死者家人聯繫……
冉笑瀏覽過一遍後,雙手還忍不住有點顫抖。
她很快拿出手機給雷東打電話。
沒打通。
再一想,她明白了。
雷東和三兒昨晚按照她的吩咐把曹正坤送走後,就會乘飛機回R國,此時應該還在飛機上。
冉笑有點頹然地垂下肩。
這樁意外,讓她始料不及。
她怔怔地想了一會,腦子有點暈眩。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後,她給阿飛打電話。
響了好幾聲,阿飛才接聽,語氣很着急,“喂,笑笑姐,我真在想辦法追蹤肇事車輛,你等我一會。”
冉笑聽到那邊有噼裡啪啦敲擊鍵盤的聲音,她屏氣凝神地聽了一會。
阿飛很快又道:“笑笑姐,這一段全程沒有攝像頭,最近的一個攝像頭在底下的公路口,可是那裡車流量多,又是深更半夜,很難確定目標。”
冉笑也有心理準備,她聲音淡淡地說:“阿飛,這件事不是我們應該管的。”
敲擊鍵盤的聲音突然停下。
阿飛聲音有些鬱悶地道:“可是……”
“你記住,這件事,與我們無關。”
說完這句,冉笑便掛了電話。
……
兩天後,曹正坤的喪禮舉行。
他的遺體就在江城的殯儀館火化,隨即,由他的老婆和兒子將他的骨灰帶回老家安置。
一個星期後,曹家瑞返校。
經過一個星期的調查,警方那邊也沒有任何線索。
曹家瑞回到學校後,整個人顯得更沉默孤僻了。
這一天晚上,宿舍裡其他幾個人都出去了。
曹家瑞突然無聲地站在阿飛身後,阿飛回頭時嚇了一跳,“你幹嘛?”
曹家瑞目光有些陰沉沉的,“阿飛,我知道你厲害。我也大概能猜到你在私下做些什麼。我現在給你錢,你把殺了我爸的真兇查出來!”
阿飛佯裝不懂,“你說的什麼話,警察都查不出來,我哪能查到?”
曹家瑞啪地一下扔了一疊錢在桌上,“你查不查?你要是不查,我就把你私下接活的事告訴給學校。”
阿飛眼眸眯了眯,哼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說完,他轉身準備繼續遊戲。
曹家瑞突然撲通一聲跪下了,眼底閃着一抹憤恨,“阿飛,就當我求求你,我一定要知道,誰是殺了我爸的兇手!”
阿飛眼底閃過一絲震驚,隨後,他站起身,“你求我也沒用。你自己心底很清楚,事發路段偏僻,沒有攝像頭,又是半夜兩點多,沒有目擊者。警察尋找了這麼多天,他們的技術手段不比我厲害?他們都查不到,那我就更不可能了。”
阿飛說到這裡頓了頓,突然問:“還有,你爲什麼要說是別人殺了你爸?那是一場交通意外。”
曹家瑞突然有點激動地道:“不!那絕對不可能是交通意外!我爸他怎麼可能大半夜的出現在那裡?他失蹤那幾天到底出了什麼事,誰都不清楚。還有……我爸的屍體在火化前,我偷偷請了法醫驗過。法醫說,我爸身上的傷不止是車禍的傷,還有很多被人踢打出來的皮外傷。”
阿飛:“……”
他深呼一口氣,掩飾掉所有情緒,不輕不重地道:“即便如此,我也幫不了你什麼。”
說完,他轉身就出門了。
……
蘇豔再一次打電話給冉笑。
冉笑赴約後,兩個人沒聊多久,蘇豔再次向冉笑開口借錢。
冉笑一愣,“上次借給你的,你這麼快就花沒了?”
那一次蘇豔開口借了十萬,冉笑毫不猶豫地給她了。
這才隔幾天,又借?
冉笑疑惑的目光盯着她,蘇豔有些心虛起來,搓着手道:“就……最近手頭上緊,我又花錢大手大腳慣了,所以才……冉姐,就這一次了,你借給我,我馬上讓我家老黃給我錢,很快就還你。好不好?幫個忙吧。”
“你要借多少?”
蘇豔猶猶豫豫地伸出一根食指。
冉笑道:“還是十萬?”
“不,一……一百萬!”
“什麼?”
冉笑震驚地看着她,眸光微眯,“蘇豔,你借這麼多錢,恐怕不是爲你自己吧?”
蘇豔神色有點焦慮,“冉姐,我求求你了,我真的是有急用。我籌到錢了,很快會還給你的。”
冉笑輕輕一笑,“蘇豔,你先告訴我,你要這麼多錢,到底用來做什麼?”
蘇豔面色微微一變,“冉姐,你別問那麼多了。”
“你要不說,這錢,我也不能借。”
蘇豔咬着脣,眉頭糾結在一起,良久,她還是搖搖頭,“我不能說。”
冉笑冷淡一笑,“我看今天就到這兒吧,我先走了。”
她說着就站起身,離開了。
蘇豔望着她決然離開的背影,眼神有些複雜而幽怨。
驀地,她想到了自己脖子上戴的珍珠項鍊。
靳莫寒送給冉笑的這個珍珠項鍊,一定價值不菲,少說也值個幾十萬吧?
她高興地去了一家最大的珠寶商場。
到了櫃檯後,她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這家珠寶店也有回收貴重珠寶的一項服務,聽了蘇豔的話後,營業員取下了她脖子上的珍珠項鍊,拿給了專業鑑定師去鑑定。
等了一會,營業員捧着那串珍珠項鍊出來了。
她微笑道:“不好意思,蘇小姐,您的這條珍珠項鍊是假的。我們不能收。”
“怎麼可能假的?”蘇豔一聽頓時就不高興了,聲音都不由得揚高几度,“你們一定是搞錯了,這絕對是一條價值連城的真項鍊。”
營業員耐心地解釋:“我們的鑑定師都是國際上享有盛名的專業鑑定師,他們不會弄錯的。您的這條項鍊,確實是假的。總價值應該不超過一千元。”
“什麼?!”
蘇豔大驚過度,如墜冰窖。
一時間,她只能喃喃自語:“怎麼可能是假的!怎麼可能是假的呢?怎麼可能……”
她雙眼有點呆滯,腦海中想到很多。
她想到冉笑拿着這條項鍊時一臉幸福地說是她家靳先生送的,想着她說着你喜歡那就借給你戴幾天的話,可是這幾天她們明明有見面,冉笑卻隻字不提還項鍊的事……
蘇豔猶如當頭棒喝,醒過神來。
她被冉笑耍了!
一怒之下,她抓起那條珍珠項鍊就準備去找冉笑算賬。
也是不巧,她剛好走到商場門口時,一輛黑色的保時捷停了下來。
車裡下來一道英俊挺拔的身影,她定眼一看,不由得眼前一亮。
居然是靳莫寒!
靳莫寒下了車,韓驍也跟着走過來。
兩個人朝商場內走去。
蘇豔反應過來,連忙衝到了他們倆面前,擡眸一笑:“靳先生,你好!我是……”
靳莫寒眼神冷漠地瞥了她一眼,沒等她說完,直接側身繞過她。
蘇豔愣了一秒,不甘心地又衝過去,這一次她學聰明瞭,開門見山道:“靳先生,我有一件關於冉笑的事要說,有興趣聽嗎?”
靳莫寒終於停下了腳步,在他身邊的韓驍也停了下來。
眼神請示了一下後,韓驍來到蘇豔面前,他板着臉,冷漠而言簡意賅:“什麼事,說。”
蘇豔冷笑地勾起脣,她害怕靳莫寒下一秒就反悔,所以也不敢再提出什麼其他要求。她揚了揚手中的項鍊,道:“這是冉笑借給我戴的珍珠項鍊,說是靳先生送給她的。可我剛纔找人鑑定過了,這條項鍊是假的。靳先生,您那麼富有,總不至於送一條價值都不到一千塊的項鍊給自己的女人吧?”
靳莫寒的黑眸冷冷地盯着她手中的那串項鍊,眸底一片幽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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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親們!
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