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聲響起!
酒杯落到地上,碎成了渣渣。
酒液也賤的到處都是,還有很多都灑到了簡艾桐的臉上、身上。
她整個人,狼狽極了。
酒吧裡很多人聞聲看過去,簡艾桐氣得臉色發白,可她不敢多說什麼,更不敢在這裡多呆。否則,若是被人認出了她,她出國兩個月回來維持的形象就要全毀了。
她沒想到,靳莫寒竟然這麼冷漠無情地一揮手就把整杯酒揮出去了,連帶着她的手臂都被狠狠地打了一下。
她忍着痛,眼睛裡露出一泡委屈的水液,“你!”
靳莫寒看也不看她,暴躁地怒喝一聲:“滾!別再讓我說第三遍!”
氣死了!
本想出來找個地方喝點酒清淨一下。
卻有一個煩人的女人一直在打擾他。
他可沒什麼好脾氣和耐心。
簡艾桐盯着他看了許久,咬着脣。
她知道,今晚看樣子是不可能成了,索性也沒有多留的必要。
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
臨走前,她還忍不住溫柔地關心一句:“莫寒,那你自己當心,我先走了。”
靳莫寒喝着酒,理都沒理。
簡艾桐走了後,靳莫寒很快把一瓶酒都喝乾了。
他把酒瓶朝酒保面前一推:“再來一瓶!”
……
阿飛剛跟人談完了“生意”出來,目光無意中看到了吧檯前埋頭喝酒的男人。
今晚靳老爺子宣佈的消息,轟動江城。他當然也知道。
此時看到靳莫寒一個人坐在那裡喝悶酒,他原本是不想管的,可,雙腿卻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一樣朝他走過去。
“你這是喝了多少?”
靳莫寒煩躁地眉頭蹙起,一擡頭,罵出聲:“關你他媽的……”
他一句話沒罵完,隱約看到了眼前人的臉。
有些像冉笑。
他心底忽然沒來由地一陣抽痛。
默默地低頭,他又喝了起來。
阿飛看到他面前的空酒瓶,俊臉也有些難看起來。
“靳先生,你這麼晚了還在這裡喝酒,其他人知道嗎?”
“其他人?”靳莫寒嗤笑,“哪還有什麼其他人?”
阿飛抿着脣不說話,他伸出手,一把把他架在了肩膀上,“走,我送你回家。”
靳莫寒掙扎開,一屁股又重新坐回去,“你是我的誰?要你管!”
阿飛氣得臉色鐵青,“你以爲我想管你?”
要不是……
要不是因爲冉笑,小爺才懶得伺候你!
阿飛鬱憤不平地想着,還是再次伸手架起了靳莫寒。
大概是酒勁上頭了,靳莫寒全身虛軟,已經沒什麼力氣掙扎。
阿飛有些艱難地把他架出了酒吧,司機原本就等在酒吧門口,他一眼就看到了有人帶着靳莫寒出來,連忙下車迎上去。
“二少爺!你這是……”
“你是靳家的司機?”阿飛看了他一眼。
司機點點頭,“你是?”
“先別廢話了,幫忙搭把手。”
司機連忙幫着阿飛一起把靳莫寒送上了後車位坐好。
隨後司機朝阿飛道謝:“這位小夥子,謝謝你了!”
阿飛蹙眉看了車內一眼,“他今晚一直這個樣子?”
司機點點頭,神色也有點感嘆:“老爺他們都回去了,二少爺他不願意回靳家,老爺就讓我送他回家。可二少爺說想來酒吧喝酒,我就只好送他過來。”
阿飛沒說什麼,他看了一眼時間,有些煩躁地說:“算了,先把他送回去再說。”
司機再次道了謝,上了車後,發現阿飛也坐進了副駕駛。
他微微一驚,“小夥子,你這是……”
阿飛有些悶悶地道:“我不放心,萬一他路上出什麼事呢,我怕你一個人搞不定。”
司機淡笑地點點頭,“嗯,您說的有道理。”
隨後他啓動車子。
車子行駛了一段路後,司機開始跟阿飛攀談起來。
“小夥子,你跟我們二少爺認識?”
“嗯。”阿飛語氣淡漠,“算是吧。”
“現在像你這樣熱心腸的人不多了。”
“……”阿飛沒說話,嘴角撇了一下。
他才懶得管靳莫寒怎麼樣呢。
可是誰叫他運氣不好,今晚剛好撞上了呢?
他跟冉笑的關係到現在還沒斷,不清不楚的,也不知道這兩個人到底是幾個意思!
真是越想越來氣,越想越鬱悶。
……
接近凌晨兩點時,他們回到了中景豪庭。
靳莫寒的酒品倒還不錯,這一路上都老老實實地坐在後排睡着。
車子停下後,阿飛看了一眼眼前的別墅,思索了幾秒,還是給冉笑打了一個電話。
冉笑剛睡着不久,手機鈴聲響起時,她猛地一驚,一下子就醒了。
她伸手打開燈,緩了幾秒,纔在枕頭邊發現了自己的手機。
她拿起一看,愣了。
來電人:阿飛。
冉笑立刻接通:“喂,阿飛?這麼晚了,你出了什麼事?”
她語氣焦急又擔心,心底還有一些緊張。
阿飛聽出來了,有些悶悶地道,“……你出來一下吧。”
“什麼?”
“我把靳莫寒送回來了。”
冉笑:“……”
幾分鐘後。
冉笑披着一件薄外套打開了家門,一眼看到了外面站着的阿飛。
她匆忙過去,藉着車燈打量着他,神色微微激動:“阿飛……”
阿飛打斷了她的話語,指了指車上說:“我在酒吧裡遇到他一個人在喝悶酒,看樣子心情很不好,你……看着辦吧。”
說完,他就準備走。
冉笑連忙拉住他,“這麼晚了,你怎麼回去?”
“我打車。”
冉笑看了一眼旁邊的司機,他是靳家那邊的司機,冉笑沒見過他,她語氣有些懇求道:“師傅,麻煩您一下,能送他回江城大學嗎?時間實在是太晚了,這個人跟我和靳先生都認識,等明天靳先生酒醒了,我會記得讓他給你發紅包的。”
司機倒是認識冉笑,聞言有些受寵若驚道:“冉小姐,您這話太客氣了。本來我就是打算送這位小夥子回去的。他今天幫了二少爺,這也是應該的。”
冉笑淡笑着點頭,“那就麻煩您了。”
“不客氣的,冉小姐。”
冉笑對阿飛道:“讓靳家的司機送你回去,這麼晚了,以後別在外面晃悠,很危險的。”雖然商易軒至今還沒給她個準確消息,但是冉笑的心底已經認定了阿飛就是自己的親弟弟,這段時間她一直有在聯繫他,可是阿飛一條信息都沒回復她。
阿飛有些好笑地說:“你還真把自己當我姐了?”
冉笑:“……”
“我的事,不用你管。今晚要不是碰巧撞見,我才懶得管這破事。”
冉笑:“阿飛!”
阿飛不理她,伸手打開了後車門,一把拽住靳莫寒的胳膊把他往外拉。
大有一番把氣撒在他身上的感覺。
司機見狀也立刻上去幫忙。
靳莫寒原本睡得很沉,大概是拉扯的動靜太大,他有些不爽地醒來。
俊眉微蹙,他掙扎着咕噥一句:“你……誰?放開我!”
靳莫寒已經醉的迷迷糊糊的,他壓根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在做什麼。向來敏銳的警覺性讓他對身邊的一切都保持着警惕。當察覺到有人在拉扯他時,他下意識地掙扎着,力道還很重。
靳莫寒身形高大,不算健碩,可也清瘦有力。想拉動他這麼一個一米八幾的大個頭,本就費勁,何況他還掙扎不停,眼看着阿飛和司機兩個人都搞不定他。
冉笑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上前幾步,伸出手幫忙。
三個人合力,都沒把靳莫寒從車裡撈出來。
“靳莫寒,你給我起來!”
女人訓斥勒令的聲音傳來,靳莫寒混沌的大腦彷彿被硬塞進了這個聲音。
他微微一愣,醉醺醺的眸子睜着,視線最終定在冉笑的臉上。
他看到她,像是突然一下找到了情緒的發泄口。
“冉笑!”
他猛地一下衝過去抱住了冉笑,因爲力道太大,也因爲他醉的沒力氣,冉笑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抱個滿懷後,身體因爲慣性而向後倒去——
“撲通”一聲,兩個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冉笑被靳莫寒抱着,跌倒時,男人下意識的動作反應,轉了個身,本來大概是想護着冉笑的,但是動作反應遲鈍,他只轉了一半,冉笑有一半身體着地,與他一樣。
“冉笑……”
靳莫寒依舊抱着她,嘴裡呢喃一聲。
冉笑氣得臉色發白,伸手推他卻沒推動。
“靳莫寒,你放開我!起來!”
靳莫寒壓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只是聞到了女人身上熟悉的香味,他抱的更用力,更緊。
“冉笑……”
說着,他竟有些不管不顧地埋頭在她的脖子裡啃吻。
冉笑:“……”
真是要被他氣得沒脾氣了!
冉笑又羞又怒,連忙掙扎着推他。畢竟阿飛和司機兩個人都在呢,這男人簡直是瘋了!
推他不管用,冉笑又使勁掐他。
靳莫寒就跟不知道疼似的,兩個人這樣,一旁的司機和阿飛也尷尬地不知道眼神朝哪放。
冉笑氣呼呼地道:“阿飛,還不過來拉開他!”
阿飛:“……哦哦。”
阿飛和司機兩個人合力擡起靳莫寒,冉笑就勢坐起身,身上的衣服都被靳莫寒快扒開了,她側過身整理好,然後讓阿飛和司機兩個人把他擡去家裡。
一路上磕磕絆絆地,總算是把靳莫寒弄去了臥房。
司機和阿飛兩個人不便久留,冉笑送走他們後,這才關了門,回到臥房。
靳莫寒躺在大牀上,又沉沉地睡過去。
冉笑看了他一眼,恨不得打他一頓。
她半邊肩膀和手臂還疼着,剛纔那一下摔得可不輕。
她身上衣服都髒了,又出了不少汗,索性去浴室又洗了一個澡。
再出來時,看到大牀上的男人還保持着剛纔的姿勢,一動不動。
冉笑咬着脣瓣,糾結了一會,還是忍不住去了衛生間,擰了一個溫熱的毛巾,出來後,給男人的臉上擦了擦。
他醉酒加摔跤,此時也是一身的狼狽。
冉笑把他的臉擦乾淨後,看到他身上的西服和襯衫也髒了,原本戴着的領帶也不知道被丟去哪了。
她伸出手,把他的衣服一件件地全剝了,然後掀開被子給他蓋上。
她正要抽身離開時,手腕卻突然被他抓住了。
靳莫寒沒有睜開眼,迷迷糊糊地喊:“冉笑,冉笑……”
冉笑試了幾次想抽回手,“你鬆手!”
靳莫寒抓住她不放,一個用力,冉笑一下子撲到他身上。
兩個人隔着一條薄被緊緊地抱在一起。
靳莫寒懷中抱着女人,他彷彿這才感覺到踏實,總算是老實地睡了。
冉笑掙扎了幾次都沒用,最後也懶得動了,隨他吧。
她微微擡眸,目光定定地望着男人的臉。
到了此刻,她心底彷彿才落定下來。
其實她是有些驚訝的。
她沒有想到,靳莫寒竟然會爲了今晚的事,跑出去酗酒,喝的酩酊大醉。
她認識他這麼久,從沒見他這樣過。
他一向心思深沉,喜怒不形於色。
可見靳莫遠的這個做法,有多傷他的心。
在冉笑看來,在靳家,靳莫寒對每一個都不信任,除了靳莫遠。
可卻遭到他這麼狠狠地“打臉”。
冉笑也有點想不明白,靳莫遠爲什麼要這樣做?
她跟靳莫遠接觸的不多。那幾次短暫相處,她能感覺的出來,靳莫遠並不像是那種人,他對靳莫寒,也是真心實意地當弟弟看。
但是怎麼說呢,這個世界上,什麼事都不能只看表面。
人心,最是難測。
冉笑漸漸地有些睏意,腦子裡亂七八糟地想着,靠着男人的胸膛,她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
翌日。
靳莫寒頭疼欲裂地醒來,一睜眼,他發現自己懷中摟着一個女人。
女人的腦袋埋在他的胸膛,只露出一點點頭髮,看不到臉。
他一瞬間清醒。
昨晚在酒吧裡,他印象中有個陌生女人騷擾,再之後的事他就沒什麼印象了。
不會是……
想到什麼,他一把推開女人。
然後他才察覺自己全身赤裸,什麼都沒穿。
一瞬間,他臉色鐵青。
正要發火,目光突然一怔。
他看到了熟悉的房間,熟悉的擺設,以及……被他推開後,幽幽轉醒的女人。
冉笑昨晚幾乎沒怎麼睡,好不容易睡了一會,突然被推醒,火氣自然不小。
她睜開眼,瞟了一眼男人一臉震驚難言的樣子,沒好氣道:“你醒了。”
“我……是怎麼回來的?”靳莫寒一開口才發覺嗓子沙啞的很。
酗酒之後,有些口乾舌燥。
心底卻是鬆了一口氣。
原來是冉笑。
冉笑伸手捂着嘴,打了一個哈欠,“你喝斷片了?”
“……”靳莫寒緊緊抿着脣,不說話。
冉笑還很困,她拿過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七點多。
她忍不住又閉上眼。
今天是週六,她只想睡到自然醒。
靳莫寒見她又睡了,正要開口,目光無意中看到她的左手臂,露出的地方有一大塊的淤青。
他連忙握住她的手腕,“冉笑,你這是怎麼了?”
冉笑被迫睜開眼,她一下抽回自己的手,她那裡還疼着呢。
“我要說,這是你弄的,你會相信嗎?”
靳莫寒:“……”
“不信?”冉笑挑了挑眉,“看看你自己的右手臂,沒感覺到什麼?”
靳莫寒順着她說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臂,伸手捏了一下,他忍不住悶哼一聲。
很疼。
他皺起眉,完全想不起來是怎麼回事。
“我昨晚怎麼你了?”
冉笑想到昨天的事還來氣呢,她現在只想補眠,懶得跟他廢話,“你快去洗澡吧,滿身都是酒味。”
靳莫寒:“……”
他難得沒出聲說什麼,目光轉了一圈,伸手從地上撈起自己的內褲穿上,想了想又問:“我衣服是你脫的?”
“不然呢?”冉笑忍不住坐起身,目光冷若冰霜地盯着他,“你再囉嗦一句,信不信我把你踢出房間!”
靳莫寒:“……”
很難得的,他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因爲女人發火的樣子,有些想笑。
他薄脣微勾,去衣帽間拿了換洗衣物,然後去洗澡。
水聲嘩啦啦地傳來,牀上的冉笑有些鬱悶地掀開被子。
她突然有點睡不着了。
明明剛纔還很困的。
她有些無奈地嘆口氣,起身下牀。
換好衣服後,靳莫寒剛好也從衛生間裡出來。
看到她,他微微一愣,“不是說很困嗎?怎麼起來了?”
冉笑哀怨地瞪了他一眼,見男人一臉神清氣爽,很顯然已經酒醒了。
她沒說什麼,徑直去衛生間洗漱。
過了一會,兩個人一道下樓,去餐廳吃早餐。
林媽知道昨晚靳莫寒醉酒的事,所以早上起來,特意煮瞭解酒湯端給他。
“靳先生,喝點湯,解解酒。”
靳莫寒伸手接過:“謝謝林媽。”
“靳先生,你現在好些了嗎?看你臉色不太好,還頭疼嗎?”
“好多了,謝謝。”
林媽關心地問了幾句,也沒再多說。
她離開後,靳莫寒一邊喝解酒湯,一邊目光睨着冉笑。
沉吟一下,他道:“抱歉。”
冉笑:“什麼?”
靳莫寒示意她手臂上的傷,“不是說是我弄的嗎?”
冉笑脣瓣微動,終究沒多說什麼。
兩個人安靜地吃着早餐,誰都沒有再開口。
飯後,冉笑打算趁着今天有時間去找商易軒。
她昨晚看到阿飛後,心底其實更加認定他就是自己的弟弟。
阿飛說是在酒吧裡遇到了靳莫寒,如果是一般人,他有必要把靳莫寒送回家來嗎?
她想查清楚弟弟當年失蹤後,是怎麼被高氏夫妻收養的。
從阿飛這邊查不到什麼的話,也許從高氏夫妻那邊下手,可能更快找到答案。
另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
阿飛他很顯然忘記了自己小時候的事。
難不成……他也失憶過?
……
冉笑去樓上的房間換好衣服,又拿了包下樓來。
意外地發現靳莫寒竟然沒有出去,而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看她下來,一副打算出門的樣子,他也站起了身,“你要出門?”
“嗯。”
“去哪?”
“我有點事要處理,可能不回來吃晚飯了。”
靳莫寒微微皺起眉,“什麼事要那麼久的時間?”
冉笑白他一眼,“你今天怎麼不去公司?”
問完以後,她才察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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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莫寒臉色微變,抿着脣沒說話。
昨晚的事,兩個人都有意沒有提起。
冉笑:“抱歉啊,我……出門了,再見。”
她說完,換好鞋子就出去了。
到了車庫,她剛把車倒出來,車窗上壓下來一道人影。
冉笑停下車,靳莫寒伸手打開了副駕駛門,坐進去。
冉笑:“……你這是幹嘛?”
“我陪你去。”
冉笑:“我不用你陪。”
靳莫寒有些惱火地扭頭看她,“我想陪你行不行?”
冉笑:“……”
算了,看在他現在心情不好有些可憐的份上,不跟他計較。
車子駛出了中景豪庭,很快朝着市公安局而去。
靳莫寒臉色有些彆扭地看向車窗外,當他發現了冉笑想去哪時,他扭過頭看她:“你又要去公安局?”
“是啊。”
“又想找那個警察?”
“是。”
“你還找他做什麼?”靳莫寒臉色越來越難看。
冉笑瞪他一眼,“我的事,跟你有關係?”
靳莫寒:“……”
他臉色更加難看起來,一張俊臉,簡直是陰雲密佈。
冉笑也覺得自己那句話有點過,想了想,她緩和語氣道:“昨晚,是阿飛送你回來的。”
“……”靳莫寒有些驚訝地扭過頭。
“是真的。阿飛說,碰巧在酒吧遇到你,他見你喝得大醉,就和靳家的司機一起把你送回去的。”冉笑一邊開車,一邊說道:“阿飛告訴過我,上一次在我家,是他無意中找到了花盆底下的備用鑰匙,所以才能打開玻璃花房,救出我。這件事,你們爲什麼都不告訴我?”
靳莫寒:“……”
當時情況緊急,他一心想救冉笑。
事後,他也把那晚的來龍去脈都查清楚了。
冉笑那段時間做過的什麼事,他之前的懷疑,都解開了。
只不過那些事他都沒有提。
也不算是刻意爲之。
冉笑那時候受傷,而且她還發了病。
老二說,她的病是一種心理疾病,如果觸動她心底敏感的事,受了刺激就會誘發。
他擔心她再次發病,所以那一晚的事他都沒有提,怕再刺激到她。
後來冉笑私自出院,他好不容易找到她,發現她跟池森在一起。
當時他被刺激的要命,只想着怎麼留下她。
真的留下她後,他又覺得,那些事不急,等以後有了適當的機會再告訴她。
最主要的,他還是擔心冉笑的病。
他也知道阿飛當時的舉動很奇怪,所以事後他已經派了人去暗中查找。
他知道,冉笑還有一個弟弟。
阿飛是不是,沒有人敢輕易下決斷。
一切都要看證據和結果。
原本他是想等這件事查出來以後再告訴她,免得她充滿希望之後又失望。
倒沒想到她自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冉笑繼續道:“既然你知道了我的身份,應該也知道我有一個弟弟。我現在懷疑,阿飛就是我弟弟。可他不承認,更別提讓他答應做一下DNA鑑定。”
“他爲什麼不承認?”靳莫寒出聲問。
冉笑想到那天晚上在小吃街看到的那一幕,沒開口說話。
靳莫寒也不再開口。
很快就到了市公安局。
冉笑提前打過電話給商易軒,知道他今天值班。
她停好車,準備下去。
靳莫寒突然說:“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冉笑看了看他,也沒說什麼。
兩個人很快進去。
商易軒提前接到冉笑電話的,當他看到冉笑和靳莫寒兩個人一同走進來時,神色明顯一怔。
繼而有些失笑。
他邀請他們倆去了會客室落座。
一人遞上一杯清茶。
“抱歉,只有茶。”
冉笑說了聲“謝謝”。
靳莫寒沒說話,一張臉淡漠無情。
商易軒坐下後,冉笑有些迫不及待地開口:“商警官,我拜託你查的事情怎麼樣了?”
商易軒有些無奈地搖搖頭:“很難查起。”
冉笑心底咯噔一下。
“按照你說的,當年你弟弟是從曹家自己跑出去的,按說不滿十歲的孩子,就算跑的話,也不會跑出去多遠。我查了曹家舊址附近的幾條路,那裡現在基本都已經改造過了,周圍的住戶也大多拆遷搬走了,只能想法子找一些附近的居民查詢,不過這強度有點大。更何況事情都過去十幾年了,別人也不一定有印象。但你可以放心,我們會竭盡全力的。”
冉笑點點頭,她其實早有心理準備,聽到這些,也不算太難過。
“商警官,是這樣。我現在在想,是不是可以換個方式查一下?”
“怎麼說?”
“我現在懷疑有個男生就是我的弟弟,可他有父母,而且他本人也不承認。我在想,能不能從他的那對父母那邊下手,查一查他們的過去?是否有孩子等?”
商易軒聞言微微蹙眉,“竟然有這樣的事?”
“對。其實那個男生你應該見過,就是那晚救了我的阿飛。”
聽到這個名字,商易軒明顯一愣。
似是一下子都想明白了,他失笑道:“原來是他啊……”
他那晚沒親眼見到阿飛找到鑰匙,事後倒是聽同事議論過。
誰都覺得驚奇,可沒人朝那方面想。
“嗯。”
商易軒沉吟下來,“這事如果要查的話,恐怕還得徵取別人同意吧?我們警察,也不是憑着猜測就能隨便查別人的隱私。或者你有什麼其他的有力證據?”
冉笑微微吃驚:“還得他們同意?”
商易軒低嘆一聲:“是啊,不然你以爲呢?”
……
從公安局裡出來,冉笑神情還有點恍惚。
如果要調查高氏夫妻,這件事被阿飛知道的話,他一定會很生她的氣吧?
現在阿飛完全不理她,躲她躲得厲害。
她實在想不到什麼更好的辦法可以證明阿飛就是自己的弟弟。
靳莫寒走在她的身邊,忽然朝她伸出手,“車鑰匙給我。”
冉笑擡頭看他,“幹嘛?”
“給我。”
冉笑給了他。
“走吧,上車。”
兩個人隨後上了車。
靳莫寒自然坐在了駕駛座,冉笑坐在副駕駛,有些不明白地問:“你想幹嘛?”
“我剛纔聽你話語中的意思,你認識阿飛的父母?”
冉笑愣了一下,“嗯,見過一面。”
靳莫寒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他什麼時候帶你去見的?”
冉笑:“……”
她有些反應過來,頓時整個人也有點不好了,低斥一句:“你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我就問問怎麼了?”靳莫寒斜睨了她一眼,“看樣子,你還瞞了我不少的事,嗯?”
冉笑白了他一眼,下意識又脫口而出:“我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
靳莫寒臉色一沉,冉笑正想說什麼,沒想到他突然神色認真地道:“以前或許沒有,但從現在開始,有。”
冉笑:“……”
“冉笑,不管你願不願意,我不打算放手了。”
冉笑:“……”
靳莫寒傾過身,深邃的黑眸凝視着她:“給我一個機會,嗯?”
冉笑:“……”
她有些逃避似的移開了眼,斥道:“你在瞎說什麼?”
“我說的很清楚。”靳莫寒從口袋裡抽出了一支菸點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眸光攫住她不放,“昨晚的事你都知道了。我現在,沒有可以相信的人了。冉笑,我可以相信你嗎?”
冉笑:“……”
她有些愕然地看着他,像是不敢相信他竟會說出這樣的話。
好半晌,她回過神來,低低緩緩地說:“靳莫寒,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靳莫寒的神色格外嚴肅,他被自己最信任的大哥背叛,一夜宿醉,他現在已經很清醒了。
他這個人,向來心思深,警惕心重。
小時候跟媽媽在一起生活,日子雖然過得苦了點,但是媽媽對他很好,他心底還是很開心的。
可是他和媽媽都阻擋不住流言蜚語。
私生子,沒爸爸的孩子,可憐……
這些詞,伴隨了他的成長。
只是令他都沒有想到的是——
深愛他的媽媽竟然會拋棄他!
她把他送到靳家,走的那麼決絕。
即使後來他忍不住回去找她。
卻只看到面目全非的房子。
他們之前生活的那個家已經沒了。
媽媽,不知所蹤。
回到靳家後,他看到了更多不同的臉孔。
鄙夷,不屑,冷漠。
他不是銅牆鐵壁,他沒有一顆鋼鐵心,他會難受,會憤怒,會受傷。
可是誰會在乎?
誰會心疼他一下?
在那個家裡,他始終是一個外人。
是不被受歡迎的。
所有人都看不慣他,只有靳莫遠會對他微笑,對他說早安和晚安,會讓他注意身體,會關心他的學習,會詢問他怎麼了……
他好不容易對這個大哥敞開心扉。
這麼多年,他唯一最信任的人,就是他。
但是昨晚,他彷彿被他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他極度煩悶,痛苦。
他找不到可以發泄的出入口。
現在酒醒來,他發現他的身邊除了冉笑,再也沒有別人。
今早醒來,他其實有些怕。
昨晚的事他沒什麼印象了。
可是他看到自己和她手臂上的傷,想必也是做了不少蠢事。
那是他最狼狽的一面。
他一向不願意展示在外人面前。
可是冉笑看到了,並且,她一句話都沒有多說。
他其實知道,她再說恨他,她內心裡還是一個善良寬容的女人。
從她對他的態度,他能感覺的出來。
她今天,其實也有些小心翼翼地,像是很怕觸動他的傷心事。
這樣的她,教他如何再去放手?
……
靳莫寒的話,深深地震驚到了冉笑。
她有些聽懂了他的話意,正因爲聽懂了,她嚇得臉色驚變。
靳莫寒忽然勾脣一笑,他愈加湊到她的面前,與她的視線只隔了一點點距離,鼻尖幾乎相碰。
“冉笑,我昨晚最狼狽的樣子都被你看到了,現在,你還想着脫身而出?我不許!”他的語氣霸道又有些無賴,玩味勾起的脣角,有一些邪魅。
“……”冉笑瞪大眼,慢慢消化他的話,突然——
她一把推開他,“你神經病吧!”
她有些慌亂地整理了一下頭髮,臉蛋有些紅紅的,還有點發燙。
真是被他氣死了!
說的什麼鬼話?
簡直就是一個大無賴!
難不成所有見過他狼狽一面的人,都得被他惦記着?
那昨晚阿飛和靳家的那個司機也見到了啊。
想到這,冉笑突然又有點想笑,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
靳莫寒皺起眉,“你笑什麼?”
“靳先生,昨晚阿飛和送你回來的那個司機也見到了你最狼狽的樣子,你怎麼不去找他們?”
靳莫寒:“……”
他臉色瞬間一變,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我看你是想找打是不是?再敢給我轉移話題試試!”
冉笑挑起眉:“你還敢打我?”
靳莫寒:“……”
嘆一口氣,他有些無奈地伸出手,摸摸她的頭。
聲音裡多了幾分煩悶,“我昨晚……到底醉成什麼樣子了?”
冉笑見他主動提起,也就沒再客氣,直接把他昨晚的表現說出來。
只不過說着說着,就忽然想到了他抱着她亂來的事。
見她話聲停頓了,靳莫寒不由得問:“怎麼不繼續說了?”
冉笑別開眼,“算了,沒什麼好說的。開你的車吧。”
靳莫寒並不發動車,他一臉專注地看着她:“你還沒回答我剛纔的問題呢。”
“什麼問題?”
靳莫寒深呼吸一口氣,“冉笑,我打算追求你,你同意嗎?”
------題外話------
若曦:哎,你們不相信我,也得相信靳三的定力啊,不相信他的定力,也得相信他的人品啊,不相信他的人品,起碼也得相信他的眼光啊……有了冉笑這樣漂亮的女人,其他女人算什麼?
靳三:親媽,這話沒毛病。
阿飛:小舅子看姐夫,真是越看越不順眼!
靳三:小舅子,咱們來聊聊。
冉笑:例行等靳三的月票~
話說,靳三就是個彆扭傲嬌又敏感的孩子啊,你們說他不愛冉笑,其實不是不愛,這是他的性格造成的。他的成長過程很複雜,被親媽拋棄,頂着私生子的帽子長大,這一切都造就他對任何人都信任不了,好不容易有個可以信任的大哥,這下也背叛了他……你們讓他一時對誰可以敞開心扉?唔,心疼我家兒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