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笑混混沌沌地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她還是十二歲的樣子。
她高興地圍在爸爸媽媽身邊,他們正在準備給她過生日。而她的弟弟偷偷地用手指揩了一把蛋糕上的奶油吃,被她發現了,她氣憤地追着弟弟滿院子跑……
夢裡面,到處都充滿了歡聲笑語。
然而,忽然間,爸爸跳樓的畫面竄入她的腦海。
她痛哭出聲。
瞬間驚叫起來。
她想醒過來,可是她發現自己醒不過來,她陷在這個噩夢中,她心底着急,整個人躁動不安起來。
忽有一隻溫涼的手指,輕輕地撫過她的眼角,像是在替她擦去眼淚。
誰?
會是誰?
阿森嗎?
不,這感覺不像他。
那人的手指微涼,動作溫柔細緻,像是有點怕吵到她,輕柔如羽毛掃過一般。
冉笑漸漸睜開了雙眼。
她眼眶裡聚集的淚瞬間落下來。
微微轉動眼珠,她看到了眼前純白的一切。
她慢半拍地反應過來:這裡是醫院。
窗外的陽光有些刺眼地投進來,外面的天氣,晴朗大好。
眸光再一轉,她看到了眼前男人熟悉的眉眼。
只不過……
他怎麼髒亂成這個樣子?
他身上還穿着她昏迷前見到的那身髒衣服,頭髮凌亂地垂了下來,下巴上鬍子拉碴。冉笑從未見過他這麼不修邊幅的樣子。
唯有那雙漆黑幽深的眸子清亮有神,此刻正緊緊地盯着她,眸底溢滿了擔憂和……溫柔?
冉笑以爲自己看錯了。
靳莫寒怎麼可能用這麼溫柔的眼神看着她。
只一剎那,靳莫寒的臉色恢復,帶着一點淡漠疏冷,他啞着嗓子開口:“你醒了?感覺好點了嗎?”
冉笑微微閉下眼,又睜開。
她輕輕搖頭。
她想表達的是自己沒事了。
可靳莫寒卻以爲她表達的是:我感覺不好。
一瞬間,他蹙起眉,連忙按了牀頭的呼叫鈴。
沒多久,醫生和護士都進來了。
靳莫寒站起身,“醫生,她醒了,我剛纔問她感覺好點沒有,她搖了搖頭。”
冉笑:“……”
醫生連忙給冉笑做了一個基礎檢查。
冉笑開口,發現嗓子沙啞的厲害,像填滿了沙子一樣。
“我……我沒事。”
“你先別說話。”醫生忽然說:“你的聲帶受傷了,這段時間儘量別說話,以免受傷更嚴重。”
醫生說完,對着靳莫寒說:“靳先生,您不用擔心。冉小姐現在醒過來了,剛纔我檢查了一遍,心跳、脈搏、血壓都恢復了正常,再多休息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靳莫寒面色微鬆,朝醫生點點頭。“好,謝謝。”
“那我先走了,有事再呼叫。”
“好。”
醫生和護士都離開之後,病房內再次陷入安靜。
冉笑打量了一眼四周,最終,目光再次落在了靳莫寒身上。
他一直在盯着她看。
冉笑漸漸地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她張了張口,靳莫寒立刻道:“剛纔醫生說的話都忘了是不是?他叫你別說話,你嗓子需要恢復。”
冉笑:“……”
щшш¤T Tκan¤¢o
她轉而撐着想坐起身,靳莫寒立刻上前扶着她。
等她坐好後,靳莫寒又問:“你這樣坐起來可以嗎?要不要再多休息一會?”
冉笑搖了搖頭。
她這時候才注意到男人的身上還穿着她昏迷前的那套衣服,已經髒污得不成樣子了。
而他的手臂上還纏着繃帶。
冉笑輕輕蹙眉,指着他的手臂,示意怎麼了。
靳莫寒淡淡地看了一眼,“我沒事,受了一點輕傷,你別擔心,很快就能好。”
冉笑:“……”
她根本沒擔心。
冉笑不能說話,這讓她很不習慣,也覺得不好受。
而且,她連跟人正常交流都不行。
她目光轉了幾圈,想找自己的手機,或者紙筆什麼的也行。
靳莫寒看到了,問她:“你找什麼?”
這病房一看起來就是高級病房,裡面什麼設施都有。
冉笑很快發現了不遠處的茶几上有紙和筆。
她用手指指了一下。
靳莫寒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也明白過來。
他起身去拿了紙筆過去,遞給她。
冉笑接過去時,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手腕上都纏着繃帶。
是了,她被吊起來那麼長時間,手腕都是繩子勒出來的血痕。
靳莫寒見她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腕看,不由得問:“是不是疼?”
冉笑擡眸,輕輕搖頭。
然後她握着筆,寫到:我是怎麼出來的?
她還清楚地記得自己昏迷前的事。
她當時病發了,可是被鎖在玻璃花房內。
當時的場面十分混亂,萬惠英整個人都瘋狂的狀態,她拒不說鑰匙在哪……
靳莫寒看了一眼她寫的,忍不住伸出手,輕柔地摸摸她的頭髮。
他嗓音淡淡地說道:“那些事暫時就別再去想了,你現在已經沒事了。”
冉笑怎麼可能不去想?
她再次寫到:萬惠英呢?她被抓起來了吧?
她隱約記得自己最後聽到了一陣嗚嗚的警笛聲。
有那麼多人在,萬惠英犯下了那樣的惡行,肯定是要被抓起來的。
靳莫寒道:“嗯,抓起來了。”
冉笑鬆了一口氣。
心中最大的一塊石頭落地,她也慢慢想起來了其他事情。
她記得,萬惠英跟靳莫寒說的那些話。
她現在的身份,他已經完全知道了吧。
冉笑放下了紙筆。
靳莫寒見她不再說什麼,他也沒勉強,“你剛醒過來,有什麼事等回頭再說,先休息吧。”
冉笑輕輕點頭。
靳莫寒扶着她又重新躺下,冉笑不想讓自己多想什麼,很快又閉上眼。
不一會兒,她就睡着了。
……
靳莫寒靜靜地盯着冉笑的側臉。
她睡得很安靜,臉頰看起來瘦削了些,但還是那麼的精緻漂亮。
她是顧歡言啊。
那個女孩……
想到這,他脣角不由得微微勾起。再沒有什麼消息,可以比這個更好了!
病房門輕輕敲響了。
靳莫寒起身去開門。
門外,白司澤一身白大褂,筆直地走進來,清俊的眉間閃過一抹激動。
“我聽說她醒了……”
“噓。”
他的話很快被靳莫寒打斷,他示意了一下病牀方向,白司澤看過去一眼,頓時住嘴。
兩個人隨後去了外面的客廳落座。
白司澤看了一眼他的身上,微微嘆口氣,說:“你去梳洗一下吧,守了她一天一夜了。現在總該是放心了吧。”
靳莫寒輕“嗯”了一聲,“她的病,查出來是什麼病因了嗎?”
白司澤輕輕搖頭,“還得等她醒來,詢問過她才知道。不過她的藥已經檢測出來了,這是一種抗精神失常類的藥物,國內目前沒有,只有在其他國家纔有。哦,原產國是在R國。”
靳莫寒聞言,眉頭微微蹙起。
他想到了那個“阿森”。
那個男人,到底是誰?他跟冉笑,又是什麼關係?
白司澤站起身,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無言地退了出去。
靳莫寒過了會也站起了身。
他再次來到病牀邊,見冉笑睡得沉,他轉身拿了換洗衣物去了裡面的洗浴間。
溫熱的水流沖刷過他的身體時,他這才覺得緊繃了許久的神經得以一點點的放鬆。
思緒彷彿又回到了那一晚。
……
那一刻。
冉笑發病。
他在玻璃花房外面,望着她逐漸慘白的臉色,還有她渾身忍不住抽搐起來的樣子,心痛如絞。
他一把鬆開了抓住萬惠英衣領的手,連忙衝了過去。
想不到,萬惠英趁機從樓頂一躍而下。
所有人大吃一驚!
她摔到了地面上,然而她命大,並沒有死。
她瘸着腿掙扎地爬起來就跑。
其他人見狀,紛紛衝下樓去抓她。
這個時候,遠處的警笛聲嗚嗚地響起來。
靳莫寒管不了那麼多,他抓住其中的保鏢,一個個的揪住衣領他們:“鑰匙在哪?她把鑰匙藏哪去了?”
三個保鏢已經被打得沒力氣了,他們只顧搖頭,根本說不出話來。
事實上,他們也沒有鑰匙。
剛纔鎖了門之後,萬惠英其實就已經把鑰匙扔去了樓下。
他們知道她還有一把備用鑰匙,只不過那鑰匙在哪,誰都不知道。
就在靳莫寒絕望之際,阿飛忽然繞着玻璃花房走了一圈,他一臉困惑,看了看四周,又像是在考慮什麼。
這個時候,樓底下的警察已經趕到了,他們順利抓住了準備逃跑的萬惠英。
商易軒帶着幾個警察上了樓頂。
事先他們已經聯繫了這邊,得知這邊的情況,商易軒還特意讓人帶了工具來。
情況危急,救人要緊。
商易軒立刻讓人把玻璃花房的門鎖砸了。
當那人舉着工具要砸時,阿飛突然出聲喊:“等等!”
所有人都不由得看向他。
阿飛在衆人震驚的目光下,走到一旁的牆角邊,搬開了一箇舊花盆,底下有一塊凹陷下去,他在那裡撥了幾下,隨即,他自己也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他來不及多想,伸手拿起一個塑料密封袋,揚聲道:“找到了!”
靳莫寒連忙過去,一把奪過他手中的袋子,打開一看,裡面就裝了一把鑰匙。
他皺起眉,有些將信將疑地看了阿飛一眼。
阿飛似乎還沒回過神來,他怔怔地點頭,“應該是這把鑰匙,沒錯。”
此時此刻也不容許他們再多想什麼,靳莫寒很快拿着那把鑰匙插在了鎖孔,一轉動,咔噠一響,門開了。
靳莫寒欣喜若狂,連忙推開門,他的眼中只剩下了那個被吊着的女人身影。
很快,其他人也一涌而進。
曹家瑞和那個保鏢都被警察控制起來了。
有人一下割斷了吊着冉笑的繩子。
她身體一軟,落下來。
靳莫寒伸手穩穩地接住她。
這個時候,冉笑的眼神已經渙散,臉色蒼白如雪,嘴脣忍不住顫抖着,人已經暈厥了過去。
靳莫寒從口袋中拿出藥瓶,手指還忍不住有些顫抖,他想擰開瓶蓋,可是一隻手根本打不開。
白司澤忽然一把接過了藥瓶,他擰開瓶蓋,問:“幾片?”
靳莫寒:“……”
他眸光沉暗,沉默不語。
這時,阿飛也過來了,“一片,她吃一片。”
幾個人對他看了一眼。
阿飛認真而嚴肅地點頭:“相信我,一片。我救過她!”
白司澤倒了一片藥遞給靳莫寒。
靳莫寒喂進冉笑的嘴中,有人及時遞了杯水過去。
喂下了藥,可是她還沒有醒來。
一行人很快就把冉笑送去了靜澤醫院。
經過一番檢查和搶救,直到凌晨,總算確保了她脫離生命危險。
只不過她被折騰的太狠,身上還有多處外傷,需要治療和休息。
靳莫寒就一直默默地陪在她身邊。
誰勸都沒用。
他連眼都不敢眨一下,就怕她又突然出了事。
期間,白司澤來過幾趟,他讓他去查冉笑的病和吃的藥。
武皇庭他們也過來看了。
跟他說了一下後續的事。
萬惠英現在被關押起來了,只不過審訊的並不算順利。
她說的話瘋瘋癲癲的,混亂無序。
經精神科的醫生鑑定,她已經神經錯亂了。也就是說,她現在是一名精神病人。
這結果,有點出乎意料。
她對冉笑做的事,以及她所犯下的罪行,都還需要一個完整的交代,可她自己根本都說不清。
同時,警局那邊現在也對黃忠昌實行了扣押,審訊。
但,黃忠昌一向狡猾,把事情都推得一乾二淨。
全都指向是萬惠英做的,而他一無所知。
他只是玩玩女人,而且,還恬不知恥地說自己也是受害人之一。
這些事,他還不知道該怎麼跟冉笑開口。
如果她知道了,一定會受不了的吧?
……
洗了一個澡後,靳莫寒又用早就有人準備好的剃鬚刀颳了鬍子,整個人頓時又恢復成那個英俊淡漠的男人。
他看着鏡子裡的自己。
沒多時,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又忍不住勾了下脣角,笑起來。
來到病房,他站在牀邊看着還在睡的冉笑,他稍稍彎下身,有些試探地、不由自主地、輕輕地在她的額頭上落了一個吻。
溫柔而珍重。
隨後,他掀開了被子,高大的身軀躺下來,伸出胳膊摟住冉笑,兩個人緊緊地挨着,擠在這張小小的病牀上。
他已經很久沒閤眼了,一躺下來,睏意襲來。
冉笑睡夢中下意識地朝他胸膛上靠了靠,靳莫寒忍不住勾脣,摟緊她。
……
冉笑的這一覺睡得很安穩,再也沒有做夢。
醒來的時候,窗外已經夕陽西下。
她睜開眼,發現了自己正躺在男人的懷中。
她怔了一下,擡起眸。
靳莫寒還在睡,他眼底下有淡青色陰影,雙手摟在她的腰身上,有些緊。
冉笑抿了抿脣,稍稍地退開一點。
她一動,靳莫寒立刻察覺了,睜開了眼。
他下意識地攬緊她的腰,“……醒了?”
冉笑望着他,淡淡點頭。
靳莫寒順勢坐起身來,打量她一眼。
冉笑的精神明顯比之前好多了,他稍稍放心,又問:“餓了嗎?”
冉笑再點點頭。
她已經很久沒進食了,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計。
靳莫寒起身拿起了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他也沒避諱冉笑,所以冉笑清楚地聽到了他對電話裡的人吩咐要打包飯菜送來,還叮囑要帶清淡的海鮮粥和小菜之類。
打完電話,靳莫寒回到病牀邊,像是纔想起要問一句:“你有什麼想要吃的?”
冉笑:“……”
都訂好了你還來問我?
冉笑搖搖頭。
她掀開被子想要下牀去。
靳莫寒立刻扶住她,神色間有些緊張地問:“想下牀嗎?去哪?”
冉笑:“……”
她臉色微微難看。
她想去洗手間啊。
睡了這麼久,都快憋死了。
可她不能說話,再說,這話讓她怎麼說?
地上有拖鞋,冉笑站起身,靳莫寒還亦步亦趨地跟着。
冉笑來到洗手間門口,她一下回過身,伸手抵着他胸膛,示意他往後退,不用跟進去。
靳莫寒眉頭微微一皺,“……你自己行嗎?”
冉笑眉頭皺得更狠。
上廁所而已,她有什麼不行的?
“砰”地一聲,她關上了門。
想想,又落了鎖。
靳莫寒:“……”
……
等冉笑打開洗手間的門,一眼就看到靳莫寒等在門口。
她眉頭再次皺起。
她只是發病暈倒了,身體有些虛弱,可不至於連點自理能力都沒有。
冉笑洗了把臉,又梳了梳頭髮,整個人顯得精神許多。
她現在也睡好了,不想再躺牀上,就走到了一旁的沙發上坐下。
靳莫寒跟着坐在她身邊,伸手就摟住她的肩,“不去牀上躺着嗎?”
冉笑有些彆扭地扒拉開他的手,搖搖頭。
靳莫寒下意識地皺了一下眉,又問:“要不要喝點水?”
冉笑點點頭。
靳莫寒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水。
冉笑捧着水杯,一口氣就喝完了。
靳莫寒見她渴的厲害,又給她倒了一杯。
冉笑捧着水杯,靳莫寒道:“再等一會,飯菜一會就送來了。”
冉笑點點頭。
病房內的氣氛有些詭異地安靜着。
冉笑總覺得,自從醒來後,這個男人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而她自己,似乎在心境上也有了一些改變。
大概是……她在他面前,再也不用演戲什麼的了吧?
胡思亂想了一下,不一會兒,門鈴響起。
靳莫寒起身去開門。
韓驍拎着大包小包的打包盒進來了。
他按照靳莫寒的吩咐,給冉笑買了海鮮粥,又買了一份雞湯。
她剛醒來,腸胃什麼都還沒適應,喝粥和營養湯是最好的。
韓驍也沒吃晚飯,靳莫寒讓他也跟着一起吃點。
三個人,安靜地用着餐。
這氣氛着實有點怪異。
可奈何,冉笑還不能說話,她心底很想問問那晚後續的事怎麼樣了。
韓驍瞥了一眼自家老闆和冉笑。
默默低頭扒飯。
恨不得當自己不存在。
……
三個人安靜地吃了飯。
韓驍把一次性的飯盒都收拾乾淨。
然後看了一眼靳莫寒。
靳莫寒心領神會,轉頭,語調溫淡地跟冉笑說:“你先去休息一會,我出去跟韓驍說點事。”
冉笑點點頭。
靳莫寒下意識地想伸手摸摸她的頭。
冉笑下意識地偏過頭。
靳莫寒的大手有些尷尬地在空中停留了一秒。
兩個人靜靜地對視着。
末了,靳莫寒的手落在她的臉頰上,輕柔地拍了拍。
轉身出去了。
冉笑站在病房中央,有些說不清楚心底是什麼滋味。
……
幾天後。
冉笑的身體已經恢復如常,她的嗓子經過這幾天的調理,也明顯恢復了。
說話不再那麼刺痛沙啞。
夏芸下了班,帶着禮物又來看她了。
冉笑見到她,心情更加好起來。
“笑笑,我聽說你今天就要出院啊?怎麼不多住幾天?”
冉笑正在收拾東西,聞言笑了下,道:“我躺得腰都酸了,再住下去,我沒病也會得出病來。”
夏芸嗔了她一眼,“呸,瞎說。”
兩個人忍俊不禁地笑起來。
冉笑收拾好東西后,夏芸有些小心翼翼地問:“笑笑,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呢?”
這幾天,關於冉笑的事,她也聽說了不少。
萬惠英犯下這麼大的案子,幾乎轟動江城。
不過這件事很快就被人壓了下來,網絡和媒體無一家報道。
但是冉笑的身份,卻是怎麼都瞞不住的。
她是顧家的女兒。
她從小父母被人陷害,家破人亡。
她爲了查找真相,隱姓埋名,隻身回到了江城。
這些事,只是想想,都覺得令人心疼和惋惜。
夏芸覺得,如果換成是她,她是萬萬做不到這些的。
冉笑輕輕一笑。
目光有些出神。
是啊,她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大仇得報了,她回江城的任務,也完成了。
她該回R國了。
阿森還在等她。
……
夏芸幫冉笑辦理了出院手續,然後又陪着她一起等出租車。
上了車後,司機問:“去哪?”
冉笑怔了一下。
她的東西基本都在中景豪庭,可是那些,似乎又都不屬於她的。
想了想,她道:“去酈景城。”
夏芸看了她一眼,對於她跟靳莫寒的關係,她心底也是明白一些的。
她伸手握了下冉笑的手,“你不跟靳先生打聲招呼嗎?”
冉笑淡笑着搖了搖頭,“沒必要了。”
夏芸抿了抿脣角,最終,幽幽一嘆,沒再說話。
……
靳莫寒剛從會議室裡出來,韓驍立刻附在了他的耳邊說了句什麼。
靳莫寒臉色一變,陰冷地說:“她好大的膽子!”
隨即,他腳步匆匆地離開。
周圍的員工面面相覷。
冉笑這幾天的事在公司私底下都快要傳瘋了。
衆人對她褒貶不一。
說什麼的都有。
有人覺得,她爲了報父母的仇,敢這麼跟惡勢力抗衡,簡直是太牛逼了!佩服的要命。
也有人覺得,她爲了報仇,無所不用其極,甚至還勾引利用男人,簡直是不擇手段,太不道義了。
還有人保持中立,覺得冉笑雖然是利用了靳莫寒,可,一個巴掌拍不響,要是靳莫寒也不願意的話,她也沒辦法的不是嗎?
總之,衆說紛紜。
不過對於冉笑的身份,以及她的遭遇,衆人還都一致地給予十二萬分的同情。
……
酈景城。
冉笑邀請夏芸去了她家裡。
夏芸來過幾次,對這裡也算是比較熟悉了。
冉笑燒了水,又沏了壺茶端給夏芸。
“笑笑,你別忙了,我來吧。”
“沒事,我這幾天都躺在醫院,人都快廢了。”
兩個女人說了一會話。
臨近中午,冉笑道:“走吧,我請你到外面吃飯。家裡太久沒住人,冰箱裡都空的。”
夏芸笑着說:“好。不過還是我來請你吧,就當是慶祝你大病初癒,重獲新生。”
冉笑輕輕一笑。
重獲新生吶……
兩個人隨後下了樓。
也沒走遠,就在小區樓附近的一家餐廳。
看起來還挺乾淨整潔的。
兩個人點了菜,冉笑說:“芸芸,你今天一整天都休息嗎?”
“是啊。”
“那等會你再陪我去逛個街?”
“好啊。你想買什麼?”
“買個手機,再買點日用品吧,我應該還會在這邊住段時日。”
冉笑的手機那一晚被摔碎了,也不可能再找到。她這幾天一直沒有跟阿森和他的人聯繫,她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還有阿森,他沒出現,一定也是因爲不方便。
她這幾天住院期間,靳莫寒對她看管的格外緊。自從她醒來後,他又在醫院裡陪了她兩天。韓驍把公司裡的文件每天全都帶去了病房,讓他閱覽和簽字。
冉笑最後實在看不下去,催着他去了公司上班。
即便這樣,他每天晚上下班了還會去醫院,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再離開。
想到這,冉笑有些怔怔出神。
夏芸沉默了一下,問:“笑笑,你還是要離開江城嗎?”
冉笑回神,笑了一下,“是啊,等這邊的事結束了以後吧。”
夏芸:“……哦。”
低下頭,她沒再說什麼。
她性子溫柔安靜,又有些膽小。不像現在很多女孩那麼活潑機靈,所以她難得能交到一個真心又有話可以聊的朋友。
冉笑算是其一。
眼下,得知冉笑要走,她心底忽然很捨不得。
可她也明白,冉笑應該也有她自己的人生計劃的。
兩個人吃了飯後,又一起打車去了市中心。
冉笑買了新的手機,又辦了卡。
電話通了以後,她立刻給阿森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只響了一下就被接起。
阿森有些冷戾的聲音傳來:“喂?”
“阿森,是我。”
電話那邊沉默了幾秒,冉笑隱約聽到他的呼吸聲加重,“你現在在哪?”
冉笑說:“我沒事了,已經出院了。”
“人在哪?”
冉笑微微一怔,有些恍然明白過來,“我在雲夏商場,剛買好手機。”
“在那等着。”阿森撩下這句話就掛了電話。
冉笑收了手機,回過身,走到夏芸跟前,有些抱歉地道:“芸芸,對不起啊,等會我有個朋友要過來。今天恐怕不能再繼續逛了。”
夏芸理解地笑了一下,“沒關係,我都懂的。我陪你等到你朋友過來吧?”
“不用不用,我一個人等就好。你難得休息一下,還讓你陪我,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現在有時間,改天再找你。”
“那也好。不過你自己一個人小心點啊。”
“嗯,我知道。”
冉笑目送夏芸坐上出租車離開。
她隨後挽了一下隨身包,來到商場的門口旁邊等着。
她捏着手機,想了想,又給阿飛發了一條信息過去。
“阿飛,我是冉笑。這是我新買的手機,有空的話,可以見一面嗎?”
沒多久,阿飛回復:“好啊,沒問題。”
之後,她加了他的微信。
兩個人又在微信上聊着。
冉笑問他那晚後續的事。
奇怪的是,阿飛並沒有細說,他有些顧左右而言他,只說,等見了面再詳細聊。
冉笑回:“好。”
剛收起手機,一輛黑色奔馳停在了她面前。
司機下了車,很快把後車座的車門打開。
冉笑一眼看到了坐在裡面的阿森。
她走過去,上了車。
車門砰地一聲關上。
……
靳莫寒一手緊緊地握着方向盤,一手正在打電話。
得知冉笑辦理了出院手續後,他震驚地連忙去了醫院,卻撲了一個空。
他又打電話給家裡,張姐卻說,冉笑根本沒有回去。
他想來想去,她也就只有酈景城可以去。
可當他來到酈景城,照樣是撲了個空。
她那門是指紋密碼鎖,他沒有辦法打開。
他心中積壓着滿滿的擔憂和憤怒,更多的,還是緊張。
不知爲何,他真怕她突然消失了。
電話通了,他立即道:“老四,幫我聯繫機場方面,查一查有沒有冉笑最近的訂票記錄。哦,火車站也照樣查一遍。”
上官霆戲謔地一笑,“行勒,懂。交給我吧。”
掛了電話,靳莫寒心中的擔憂並沒有減輕。
他有些漫無目的地在街上尋找着,視線一直瞟着車窗外。
他感覺大街上每一個單身走過的女人身影都像她,再一細看,又不是她。
前面一個路口剛好紅燈,靳莫寒差點沒踩剎車。
他驚醒般回過神,猛地一腳剎車踩了下去。
後面緊跟着的一輛黑色奔馳車也停了下來。
車內。
冉笑安靜地坐着,她身邊,阿森一臉冷鬱地盯着她。
從她上車到現在,阿森一直沒有說話。
但冉笑知道,他生氣了。
她不想他生氣,咬了咬脣,她試着開口:“阿森,彆氣了。好嗎?”
阿森深褐色的眸光一變。
所有的情緒,似乎都因爲女人的這句話而崩潰。
他忽然伸出手握住了冉笑的手腕,一用力,把她擁在了懷裡。
冉笑微微一怔,明白過來他是太緊張和擔心自己。
她有些安慰地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阿森雙臂更加用力地緊緊環住她。
這幾天,他過得很不好。
擔心和焦慮幾乎快讓他發瘋了。
他當晚接到消息,知道冉笑失蹤了,可他的人根本無法找到她,他急的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可偏偏,他人在R國,這邊的人安排的少,也不熟悉這邊的情況。
不得已,他只能打電話讓靳莫寒出手。
最起碼,他來的總會比他要快。
他等了許久,彷彿一個世紀那麼漫長,他才終於接到消息——她安全脫險了!
那一刻,他差點虛脫。
他是連夜坐飛機趕來了江城,可到了這邊,他發現一點都沒有機會去接近她。
靳莫寒安排了人,悄悄把那個病房保護起來了。
他只能等。
好不容易等了幾天,他終於等到她。
再見到她,他心中滿腔的情緒翻涌着,氣怒、欣慰、安心、緊張……等等等等。
冉笑撫摸着阿森的後背,輕輕地道:“我沒事了,不用擔心了啊。”
阿森道:“是,你只是差點把我嚇出了心臟病。”
冉笑忍不住撲哧一聲,她想要推開他。
阿森更加用力地抱緊她,“再讓我抱一會兒。”
冉笑:“……”
她沉默下來,沒有動。
前方的紅燈變得綠燈。
可司機發現前車還不走。
他忍不住按了按喇叭。
靳莫寒聽到喇叭聲,恍惚回神,一擡眼,看到前面已經是綠燈。
他掛了擋,從後視鏡裡看到了後面的黑色奔馳車。
他目光淡漠地移開,給了油。
這時,後面的奔馳車大概是嫌他速度太慢,看他車左邊有空,直接超車過去。
靳莫寒正朝兩邊看去,目光不經意間,看到了奔馳車後排隱約有兩道人影,正緊緊摟抱在一起。
車窗貼了保護膜,他並沒有看清楚人。
只是神色愈加焦急起來。
冉笑,你還能去哪?
……
奔馳車停了下來。
冉笑輕輕拍了拍阿森的後背,“喂,到了啊。”
阿森這才鬆開她,俊臉上總算露出一抹笑。
冉笑剜了他一眼,伸手推開車門,下車。
阿森跟着下了車。
車子是停在了酈景城門口。
冉笑說:“你把我送到這裡就好了,快點回去吧,這幾天你不在,公司裡……”
阿森“噓”了一下,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兩個人邊朝小區裡走邊愉悅地道:“放心,公司裡我不在幾天而已,翻不了天。現在,我好不容易看到你,我要好好陪着你。”
冉笑忍不住笑了一下。
到了電梯前,冉笑忽然想起什麼:“壞了,你看你,我都忘了出來是要買東西的。”
“買什麼東西?”
“日用品啊,還有吃的。家裡冰箱都是空的。”
“這還不簡單?”阿森一笑,“走,我陪你去買。”
冉笑:“……”
“走吧,別磨蹭了。”
說笑着,阿森再次勾搭着冉笑的肩,兩個人又走出去了。
……
街上。
靳莫寒接到了上官霆的電話,他說機場和火車站都沒有冉笑的訂票信息。
也就是說,冉笑人還在江城。
靳莫寒正欲掛電話,上官霆說:“你問問老二啊,他在醫院,叫她查一下冉笑什麼時候離開醫院的,身邊有沒有人陪着?”
“我知道,老二電話打不通。”
“哦,那可能是上手術去了。”
又聊了幾句,靳莫寒掛了電話。
他再次撥了白司澤的手機。
幸好,這次打通了。
白司澤剛從手術室裡走出來,手機就響了。
他拿出一看,接通,聲音溫淺:“喂,老三。”
“老二,冉笑出院了,你幫我查一下,誰給辦的出院手續,以及她離開醫院的情況。”
白司澤微微訝異,他今天好幾臺手術連着,是以還不知道這件事。
“好,等我一下。”
掛了電話,白司澤立刻打電話去詢問。
得到消息——夏芸幫冉笑辦的出院手續,並且,有人還看到兩個人一起在門口上了出租車。
白司澤俊眉輕蹙,一個電話撥給了夏芸。
夏芸正在家裡,接到電話,狠狠愣了一下。
有些不自覺地心跳加快起來,她手指輕滑,接通。
“喂,白主任。”
“夏芸,你今天跟冉笑一起離開的醫院對不對?”
“嗯,是。”
“你知道她去了哪裡嗎?”
“……”夏芸微微咬下脣,有些擔心地問:“怎麼了嗎?”
“沒怎麼。她只是又失蹤了。”白司澤加重了“又”這個字音。
夏芸嚇得臉色有些蒼白,“不會啊,我跟她分開的時候她還好好的,她說要等一個朋友見面。”
“你告訴我,你們倆離開醫院後,去了哪,做了些什麼事?”
夏芸不敢有隱瞞,把她今天跟冉笑在一起做的事都告訴了他。
白司澤聽完,神色總算稍微放鬆下來。
看樣子,她確實人還在江城。
隨即,他把這事打電話告訴了靳莫寒,末了,他道:“老三,她應該還在江城,要不然,你再回酈景城看看?”
“好,知道了。”
靳莫寒掛了電話,車子提速,朝酈景城而去。
……
酈景城。
冉笑坐在沙發上,一隻手支着額,目光含笑地盯着廚房裡正在做飯的身影。
阿森的廚藝她好久都沒嚐到了,真的有些懷念啊。
兩個人剛纔去了超市,買了兩大袋的日用品和蔬菜水果等。
回來後,阿森就讓她去沙發上坐着等,自己拎着一袋子菜去了廚房。
想到這,她就聽阿森喊道:“好了,準備開飯嘍。”
冉笑興奮起來,連忙起身說:“好,我來擺碗筷。”
她去了廚房,香味瞬間撲鼻而來。
她忍不住嚥了下口水。
“好香啊……”
“小饞貓。”
冉笑嘿嘿一笑。
從櫥櫃裡拿出碗筷出來,清洗了一下。
飯菜很快都擺上了桌。
冉笑和阿森兩個人相對而坐。
“來,嚐嚐味道。”阿森說着,給冉笑夾了塊排骨。
冉笑也沒客氣,咬在嘴裡嚼了一下,滿足地朝他豎起了大拇指:“嗯嗯,給你點贊。”
阿森也很滿足地笑起來,“很久沒做了,幸好手藝還在。”
“是,我就說過嘛,你以後就算什麼都沒有,就這一手廚藝,也餓不死了。”
阿森笑笑,“來,多吃點。”
“嗯。”
阿森一直在給冉笑夾菜。
冉笑道:“你也吃啊。”
阿森拿着筷子應着,可他幾乎沒怎麼動筷子。
見冉笑吃的開心,他神色微微遲疑地問:“歡言,什麼時候回去?”
冉笑:“……”
她微微一愣。
慢慢停下筷子。
阿森的神色漸漸變得嚴肅和認真起來。
“歡言,你的仇已經報了,是嗎?”
冉笑點點頭,“嗯,是。”
“跟我回去吧?”
冉笑看着他,清淺一笑,“好。”
阿森頓時鬆了口氣。
“來,快接着吃吧。”
“好。”
冉笑重新拿起筷子,可剛纔的好胃口,卻像是突然沒了。
兩個人安靜地用着餐。
冉笑想了一會,緩緩說道:“阿森,再給我一點時間。等我這邊的事處理好,我就回去。”
阿森頓了一下,也沒多問什麼,只道:“好。”
就在這個時候,門鈴突然大響。
冉笑和阿森紛紛一愣。
冉笑下意識地擡眸看了一眼客廳掛着的時鐘。
七點十分。
這個時候,誰會來她這裡?
心底隱約浮現了一個人。
阿森幾不可見地皺起了眉。
冉笑道:“要不,你去我房間裡躲一下吧。”
阿森神色冷漠幾分,“現在,已經不需要了。”
冉笑抿抿脣,沒再說什麼。
門鈴聲繼續在響,大有一番誓不罷休的意味。
冉笑站起身,她來到門口,從貓眼裡看了一眼。
並沒有人。
看樣子來人避開了貓眼。
她伸手搭在門把上,微微轉動,打開了門。
門剛開一道縫,一個身影已經迫不及待地擠進來。
下一瞬,他緊緊地抱住了她。
------題外話------
來來來,下注啦!
下一章,靳三PK阿森,賭誰贏啊?
買定離手啊,不準反悔啊!
賭贏的親,可以獲得18幣獎勵,嘿嘿~
話說,我今天寫了一天,總算是多更新了一點,有沒有要告白的小仙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