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可能!”晏寒厲想都沒想便拒絕了。
紀銘臣也跟着說道:“霍成堯,你別以爲這樣就能耍什麼花樣了。”
霍成堯根本就不理會紀銘臣,他看着晏寒厲問:“這麼長時間,你覺得我對你們有過惡意嗎?並且我好像還救過你一次吧!”
晏寒厲盯着他,沒有說話,太陽穴上的青筋卻一鼓一鼓的厲害,可見他內心的掙扎起伏有多麼大。
“只要你們聽不到我說話就行了,你們可以站在門外看着,看我有沒有動手腳,這樣總行了吧!”霍成堯說罷,轉過頭看了一眼牀上的唐黛,問晏寒厲:“你總不想她一輩子這樣下去吧!你知道她躺的時間越長就越危險,二十四小時是個坎、四十八小時又是個坎、三十六個小時……”
“別說了,我同意!”晏寒厲打斷他的話,二話不說轉身走了出去。
霍成堯的話,就像在凌遲着他的心臟一般,讓他痛的幾欲昏倒。可是他不能倒下,他倒了,黛黛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紀銘臣瞪霍成堯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門沒有關,兩個人站在外面看着屋裡。
霍成堯看他倆一眼,脣邊微微揚起一個弧度,他緩步踱到唐黛的身邊,將頭俯了下去,他的手甚至還在兜裡沒拿出來,這個樣子是絕做不了什麼手腳的。
可是門外的兩個人,拳頭都已經攥緊了。
霍成堯的脣落在唐黛的耳邊,他的脣動了動,晏寒厲和紀銘臣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的脣,連眼睛都不眨。
似乎也就那麼一句話,霍成堯便站直身子,晏寒厲和紀銘臣幾乎同時衝進病房,看向牀上的人。
“怎麼沒醒?”紀銘臣轉過頭看向霍成堯質問。
霍成堯聳肩說道:“我也沒說保證一定行,我也就是試試,實在不行的話,那隻能找那位醫生了。”
“你個騙子!”紀銘臣狠狠地瞪着他說。
如果這不是醫院,他肯定得把眼前的人痛揍一頓。
“黛黛、黛黛?”晏寒厲的聲音把兩個人的目光都給引了過去。
唐黛的脣在動,她想要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紀銘臣奔到牀邊,雙手按在牀上,焦急地叫:“唐黛,你快醒醒吧,你要把人急死了。”
晏寒厲緊緊地捉着唐黛的手,彷彿想要給她力量讓她醒來一般。
終於,唐黛的睫毛開始輕顫了,慢慢地掀開,一滴淚滑落下來,她的嗓子也發出了聲音,“爸爸、媽媽、哥哥……”
晏寒厲心疼極了,他恨不得現在立刻化身爲她哥哥,只要有用就好。
紀銘臣開口說道:“唐黛,哥哥在這裡!”
霍成堯眼皮一抖,略擡起來,冷哼道:“別亂當人家哥哥!”
唐黛的眼皮猛地掀開,她看到牀邊站着的紀銘臣,那迸發出的光芒,瞬間就淡了下去,說了一句,“你不是!”
紀銘臣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要這麼不給面子麼?不過好在人總算是醒過來了。
晏寒厲被忽視得徹底,他忙開口刷存在感,“黛黛,我在這裡。”
唐黛的眼珠轉了轉,看到他那邊,她的手動了一動,反握住他的手說:“夢裡也有一個你。”
晏寒厲着急地說:“那個不是我,我一直在等着你醒來,片刻不敢離開!”
就是夢裡的那傢伙不讓她回來的,夢裡的傢伙不滿地說:“我讓她走的,爲這她還和我吵了一架。”
唐黛的眼角又滑下一滴淚,夢境太美,她真的不想回到現實中,一想到墓地中的三塊墓碑,她就痛得不能自已。
“黛黛,你不要這樣……”晏寒厲說不下去了,他有些恨自己太不解風情,在這種時刻,竟然無法表達出自己痛苦的心。
“我沒事。”唐黛感受到了他的顫抖,就算世上所有人都拋棄了她,還有這個男人會把她牢牢地抱在懷裡的,她怎麼能讓他傷心呢?
“行了,既然你沒事,我走了!”霍成堯說着,就要離開。
“你等等!”唐黛聽到這個聲音,猛地就要坐起來,儀器被她扯得嘩啦響,因爲躺得有些久,起得太猛,她又重新躺下了。
紀銘臣發揮了他的特長,一個飛躍就拉住了霍成堯的手臂,犀利的目光盯着他說:“唐黛讓你別走,你沒聽到?”
“聽到了,不讓走就不走了,至於這麼着急麼?”霍成堯一邊說着,一邊走到唐黛的面前問她:“怎麼了?”
唐黛看着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爲她忘了,這個聲音在她的耳邊說了什麼重要的話,然後她就被拽了回來,到底說的是什麼呢?
唐黛瞪着他,就這麼瞪着。
晏寒厲察覺到不對勁,心裡涌起一陣酸意,他問:“黛黛,你要問他什麼?”
唐黛有些尷尬地說:“我就想問問,你剛纔跟我說的是什麼?”
紀銘臣不可置信地問她:“不是吧!你忘了?”
“嗯!”唐黛點點頭,表情更窘了。
晏寒厲這次倒是配合,問霍成堯:“不然我們再出去一下?”
霍成堯笑笑說道:“我的目的是讓她醒來,那句話不重要,她醒了就好。”說罷,他轉過身瀟灑離開。
紀銘臣問唐黛:“我去把他捉回來嚴刑逼供?”
唐黛忍不住笑了,說道:“還是算了吧!”
“很重要的話麼?”晏寒厲問她。
唐黛想了想說:“我覺得是很重要的話,我再慢慢想吧!”
“黛黛,你真是嚇死我了。”晏寒厲忍不住說她。
紀銘臣一看這是要膩乎的表現,生怕受刺激,趕緊往外走,說道:“沒事就好,我破案去了。”
紀銘臣一走,晏寒厲再也沒有顧忌,乾脆躺在牀上抱着她,他一下下揉着她的發,聲音充滿了感性,溫柔地說:“黛黛,別再這樣嚇我了。”
唐黛內疚地說:“下次不會了。”
漸漸清醒的她,才發現自己不是做了一個夢那麼簡單,她可從來沒睡過這麼長時間,是不是如果她不想醒,那就不會醒?如果那樣的話,她是在夢境中幸福着,可現實中的晏寒厲和朋友呢?
唐黛醒了,整個醫院就差開party狂歡了。謝子懷什麼都沒說便離開了,只剩下不死心的霍成梵,可惜他仍舊是晏寒厲重點防範對象,被拒之門外,氣得臉色鐵青也沒有一點辦法。
雖然身體各項指標沒問題,她很快就能下牀,和平時一樣,但晏寒厲還是怕有什麼後遺症,堅持不讓她出院,非要讓她在醫院觀察兩天。
晏鴻霖知道她醒了也就放心了,他沒去醫院,也禁止晏家人去探望,他擔心唐黛本沒事,再被這羣人氣出毛病來。
兩天後,在唐黛的強烈堅持下,出院了。
第一件事晏寒厲就是帶她去唐宅,看她爺爺。如果他瞞着她,萬一老爺子有什麼事,她不恨死他啊!
唐黛一看爺爺在牀上躺着,淚就落下來了,哪怕是她差點醒不過來,她都不後悔知道真相,可是這一刻,她後悔了。她發現比起現在,她還是喜歡冷着臉的爺爺在花園裡不問世事的樣子。
“爺爺,對不起。”唐黛說着,淚又落了下來。
“沒事,黛黛別哭。”唐承宗難得語氣和藹,真正像是親爺爺一樣。
唐黛知道,自上次把話說開之後,爺爺對她就已不再僞裝了,此刻的爺爺,更讓她心裡難過。
唐承宗由管家扶了起來,他穿鞋下了地,坐到椅子上,緩緩地說:“我躺的也是太久了,歇一下,我們去客廳裡坐。”
唐黛關心地問:“爺爺,您要是不舒服,就躺着,別逞強。”
“呵呵,沒什麼,歲數大了,難免有這樣或那樣的毛病,沒有大事兒。”唐承宗笑着,又站起身說:“走吧!”
唐黛在另一邊輕扶了爺爺,一起向外走去。
門外除了唐如沒在,容宛靜一家都在守着,容宛靜一看老爺子竟然自己走出來了,不由瞪大眼睛。
說能下牀就能下牀了?這是逗她呢吧!老爺子這肯定是裝的。
他們一家三口一直守在門外,就等老爺子不行了,他們把唐家拿下,不給唐黛機會。但是哪想到老爺子躺了幾天,看起來情況不好,可一直在撐着。
容宛靜想到容家特意讓她把握好機會,實在不行有起“意外”也可以,儘快在唐家佔了主動位置,她哪有機會?老爺子身邊的人圍的太緊了,她只能在外面等着。
這一刻容宛靜才察覺到,自己看似已經掌握了唐家,但其實什麼都沒有,甚至她有一種感覺,她就像是給唐家打工一樣,到時候說把她趕出唐氏就趕出去。
這種感覺,太不好了!
唐承宗坐到沙發上,他緩緩地開口說道:“這幾天,我想到了過去,想到了未來,所以我想說幾句話。”
容宛靜回了神,她怎麼感覺老爺子這是在說什麼決定?
她猜對了!
唐承宗看向唐修說道:“唐修,你也不小了,是該管理唐氏了。”
容宛靜愣了一下,萬萬沒想到老爺子說出的,是這個。
唐修瞬間有些傻,他現在的位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絕到不了管理唐氏的地步,他夢想過有一天唐氏在手中,可絕不是現在。
容宛靜忍不住叫道:“爸……”
唐承宗擺了一下手,說道:“宛靜啊!這麼多年,你爲唐家做的一切,我都清楚。當年興晟他們三口出了事,如果不是你撐起唐氏,還不知道如今唐家會是什麼樣子。”
“爸,這不是我應該做的麼!”容宛靜說道。
她的心裡卻一點都沒有感動,因爲這話一般就是過河拆橋的前奏。
唐承宗說道:“唐修遲早都要掌管唐氏的,現在讓他掌管大局,有你在旁邊輔佐,我認爲時機剛好,你歲數也不小了,讓他早些能夠獨立,你也能早些放下重擔,享受人生。”
該死的她一點都不想享受什麼人生。沒有權利,她什麼都不是,在容家也將會是一枚廢棋,她要個唐家太太的名號又有什麼用?
容宛靜說道:“爸,我何嘗不想享受人生啊,可是唐修他能力尚淺,我們不能拿唐氏做賭注。”
唐承宗不以爲然地說:“你說的太嚴重了,黛黛都能在晏氏委以重任,唐修怎麼就不能了?難道同樣的年齡,能力竟然會差那麼遠嗎?你不要總認爲他不行,遲早是要放手的。”
唐修的心裡,已經不舒服了,雖然他覺得自己能力不比母親強,可也絕不弱啊,怎麼就不能相信他呢?他有那麼一刻閃過的念頭,就是母親不想放權給他,雖然這個念頭很快,但卻在他心裡留下了烙印。
站在門口聽了一會兒的唐興良突然開口說道:“宛靜,我看爸說的對,唐修遲早也要接手的,你不是總抱怨沒時間去休假?這下我可以放心地陪你四處走走了!”
他也不是傻子,外人都看出來容家是什麼個情況,他能不明白?之前是沒有辦法,因爲他能力有限,這點他清楚,所以他才一直容忍容家,現在能讓自己的兒子上去,他當然樂見其成了,以前他不願意惹老婆不快,現在是父親提出的,他只要順水推舟就好。
這一刻,容宛靜感到了一種孤獨感,她最親的人,丈夫、兒子,此刻都爲了權利,變得讓她陌生極了。
陪着她四處走走?真是太可笑了,她對他根本就沒有什麼感情,他這個懦弱的男人,配不上她,如果不是唐家,她能嫁給他嗎?
唐黛算是看出來了,爺爺這個辦法比她的辦法可好多了,眼看容宛靜站在那裡太孤立,她說道:“爺爺,二嬸爲唐家辛苦這麼多年,她也是擔心唐氏的發展。”
容宛靜萬萬沒有想到,唯一幫着自己說話的,竟然是唐黛。她對唐黛實在說不上多好,反而是多不好,唐黛爲什麼會替她說話呢?
所謂當局者迷,她一時間不能分辨清楚,她不會感激唐黛,但她會恨唐興良和唐修,這兩個男人,真是白眼狼啊!當初她怎麼對他們的?真叫一個忘恩負義,她才明白傷她最深的,是她最親的人。
她瞪向唐修,目光絲毫不掩飾其凌厲。
唐修感覺到母親憤恨的目光,肯定了自己心裡的猜測,他緩緩地移開頭,堅定了要主掌唐氏的心。
唐承宗似是沒聽到唐黛的話,他說道:“好了,就這樣定了,唐修升爲唐氏總經理,宛靜你就是特別助理,輔佐唐修的工作。”
特助?
容宛靜覺得這是羞辱,就連唐黛都沒想到爺爺一下子弄得這麼狠。
“爸,您這不是讓大家看我的笑話嗎?”容宛靜氣道。
誰不明白,這是唐家容不下她了,到時候她如何在B市立足?她心裡清楚,恐怕最近的試探,讓老爺子生氣了,所以纔對她下手這麼狠,她不由有些恨自己操之過急,也罵老頭子狡猾,竟然裝病來試探她。
如果是以前,容宛靜根本就不會上當,可是她看到唐黛家人的三個墓碑,不由放鬆了警惕,有些得意,再加上老爺子因爲這件事而一蹶不振,她便有些浮躁了。
現在真是後悔都晚了。
唐承宗站起身,也沒要別人扶,和以前沒有什麼兩樣,他說道:“興良,你現在就去公司發通知,唐修即刻上崗。”他看着唐修,鄭重地說:“好好幹!”
唐修的臉上露出光彩,他感激地說:“謝謝爺爺,我會的!”
瞧瞧!
容宛靜心裡憤怒,如果不是她,唐興良你在唐氏就是個屁,如果不是她,唐修你只能隱藏在唐曜的光彩之下,絲毫不會被注意到。
唐承宗轉過身,自己走回去了。
容宛靜幾乎可以肯定,老爺子就是裝的病!
這一招,的確夠狠,看看唐修臉的表情,她就知道這個兒子和她不是一心的了。
唐修已經確定了唐家只有他唯一一個繼承人,那麼他就不需要容家做後盾,只要他把唐家管理好便行了。
初嘗權利的唐修,十分的興奮,覺得自己終於要飛出母親的羽翼,成爲一個真正的男人了。
容宛靜覺得呆在這裡就是羞辱,她氣沖沖地走出門,大步離開了。
唐黛走到唐修面前,對他說:“恭喜你了,晏氏的宴會,我讓人給你邀請函。”
這是一種身份的承認,以前有這類的宴會,只會是唐興良和容宛靜參加,根本就沒有唐修的份兒,大家都拿唐修當小孩子,他的地位根本就比不上唐黛。
唐修的心裡又涌起一陣激動,他點點頭,眼底親厚感愈加深了。
出了唐家,唐黛的心情簡直好極了,她現在真是發現薑是老的辣,她折騰那麼久也沒讓容宛靜元氣大傷,爺爺簡單的一個命令,就可以給容宛靜重創,不得不說實在厲害。
唐黛的心理就是寧願唐修把唐家敗光也不能讓容宛靜把唐家給了容家。
這件事情,瞬間便被B市人所熟知,哪怕是老百姓們也在津津樂道地議論着。
而晏寒厲經歷過一次驚嚇之後,簡直不敢讓唐黛自己呆着,而唐黛自醒後迎來的第一個黑夜,讓晏寒厲十分地膽戰,生怕她睡着後再次一睡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