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的是一個長得很精神的年輕人,大概二十初頭的樣子。
“紀局、董隊,我都檢查了一下,電腦和手機沒有問題!”年輕人站得十分筆直,聲音清朗帶着朝氣。
紀銘臣看向唐黛說:“這是蔣漢,警隊剛剛畢業的優秀學生,才分配到董奇偉手下,就由他跟在張陽的身邊,負責控制火鳳凰。現在他的身份就是你公司裡新來的員工,明白了嗎?”
唐黛點頭,說道:“蔣漢,這次要麻煩你了。”
蔣漢不好意思地說:“唐小姐,您別客氣了。”
張陽看起來很無精打采,彷彿沒有聽到紀銘臣的話一般。
紀銘臣叫道:“張陽,你每次和火鳳凰聯繫完,都是你刪乾淨的?”
張陽擡起頭說:“是的,都是我刪的,不過有幾次我忘刪了,後來我發現郵件都沒有了。”
紀銘臣和董奇偉對視一眼,表情帶着某種明瞭。
“好了,小蔣,你先帶着張陽下去吧。”董奇偉說道。
“走吧!”蔣漢側身,目光炯炯地盯着張陽,用震懾的目光想讓對方臣服。
張陽站起來,腳下明顯地發虛,可見剛纔他經歷了自己人生中最大的一件事。他緩慢地走到門口,由蔣漢扶着手臂走了出去,蔣漢把手拷給他打開了,現在還不是逮捕他的時候。
兩個人出了門,唐黛看向紀銘臣問:“你們已經有想法了是嗎?”
紀銘臣點頭說道:“不錯,原本我們想讓張陽報個假消息,可是這樣一來,他被我們控制的事情很有可能會暴露,所以我們打算在張陽忘刪信息的時候,找到對方所在的位置,如果是在晏宅,那我們很容易就能夠確定火鳳凰人是誰了,對不對?”
唐黛認同地點頭,隨即擔心地問:“火鳳凰的計算機水平是不是很高?我們貿然去定位他,會不會被他警覺?”
“你不要小看我們的小蔣,他的水平不一定比火鳳凰的水平低。”董奇偉忍不住說道,言語中帶着自豪。
看起來蔣漢的到來很讓紀銘臣他們振奮。
“那好吧!那我先走了。”唐黛站起身,伸手拿着桌上的手機等物品。
“我和你一起出去,這件事情還是要保密。”紀銘臣囑咐道。
“嗯,我知道了。”唐黛點頭。
下了樓,紀銘臣問張陽,“像今天這種情況,你用匯報嗎?”
張陽看他一眼,說道:“不是次次都用匯報,要看我是不是能看到唐總往哪裡拐彎,我也怕別人發現。”
“嗯,這次就不用匯報了。”紀銘臣說道。
唐黛不解,出了門,紀銘臣才解釋道:“對方或許知道我們到這裡,所以他會警覺。”
唐黛點頭,說道:“看來以前張陽有時候會有我辦公室門口,就是想偷聽我在說什麼吧。”
“不錯,這個人早就有可疑之處。”紀銘臣皺眉,那個時候是有些懷疑的,但發現他沒什麼異樣就過去了。
兩撥人在樓下分道揚鑣,唐黛坐上車後纔對高坤說道:“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訴晏寒厲。”
高坤倒車鏡裡看了唐黛一眼,斟酌着說:“少奶奶,我不會說的。不過我覺得這件事情還是由您對少爺說一聲比較好。”
唐黛並不認同,她說道:“不必了。”
沒有解釋,只是覺得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晏寒厲一直沒查出來誰做的這些事,證明這個人就在他的身邊,對晏寒厲說了,不就是讓火鳳凰知道了麼?
不是不信任!
“是的少奶奶!”高坤沒說什麼,他也只是建議。
經過上次密室之事,唐黛對高坤的信任度增加了不少。
唐黛直接回了家,卻看到晏寒厲自己坐在客廳,她問道:“天珍呢?在樓上休息嗎?”
晏寒厲看向她說:“我送天珍回了晏宅!”
“哦?她沒事了嗎?我怎麼覺得被紀銘臣一刺激,她的心情更不好了?”唐黛換鞋走過去,將包遞給唐乙,然後坐到了晏寒厲的身邊。
“我勸了勸,心情好了很多。她又不能住在這裡,還是早些回去比較好。”晏寒厲面上沒有什麼太多的變化說道。
“你會勸人?”唐黛笑着問他。真是很難想象,一個大男人是怎麼勸小女孩的?
“別忘了,天珍是我從小帶大的,我自然知道該怎麼勸她。”晏寒厲一本正經地說。
唐黛笑了,不過心裡卻笑不出來,如果天珍真的是兇手,那晏寒厲的心裡……
她不敢去想,不知道到時候晏寒厲會不會成爲緝拿天珍最大阻力的那位。
晏寒厲感嘆道:“只可惜我沒能把你從小帶到大。”言語中很是遺憾。
唐黛瞪大眼睛說他:“不是吧!晏寒厲你想當爸這麼迫切啊!”
“可不是,你趕緊給我生一個!”晏寒厲把她的身子一攬,語氣難耐。
唐黛沒察覺到危險,只是嘀咕道:“奇怪,我爲什麼就懷不上呢?”
一直也沒避孕,可是她的肚子就是沒有動靜。
晏寒厲卻不在意似地說:“沒事,我們不着急,你年紀還小,應該多玩幾年,或是把精力放在事業上面,你還需要再歷練。”
“我不是着急,我是怕自己有問題,你說我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唐黛仰着頭看他問。
“看什麼?你這麼年輕能有什麼毛病?這種事情還是隨緣的好。”晏寒厲輕斥着說道。
他的手,將她攬在懷裡,攬得緊緊的,她的頭埋在他的胸前,由於有些憋悶,所以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咦了一聲,問他:“我怎麼覺得你身上的香味少了很多?”
“是麼?”他有些心不在焉。
“嗯,我覺得那味道很好聞。”唐黛說道。
他回了神,沒回答她,只是問她:“晚上想吃什麼飯?看你這幾天都瘦了。”
不知道爲什麼,這小女人就是養不胖似的,捏着小手腕都覺得心疼。
“無所謂,這幾天事情太多了。”唐黛問他:“你真打算把天珍嫁給紀銘臣嗎?”
“順其自然吧!天珍沒有經歷過什麼事,大概只有喜歡上一個男人才會知道什麼叫愛與被愛。”晏寒厲說罷,看向她說:“不過紀銘臣是個很不錯的嫁人對象。”
唐黛沒說話,估計紀銘臣聽了這話肯定想哭。
晏寒厲說她:“把重點放在工作上面,天珍的事情不用操心了,反正她的年紀還不大,慢慢來。如果二嬸能把這門婚事弄成,那也不錯。”
“嗯,估計我也沒時間管她。明天我得去NT商量一下鑽石展。”唐黛說道。
“聽說你要做裸石?”晏寒厲看向她問。
“計劃是這樣,這次的展覽要賣裸石,因爲成批量的鑲嵌根本就來不及,邊賣邊鑲吧!”唐黛說道。
“這麼一來,你和唐氏的衝突越來越大了。”晏寒厲提醒她說。
“公司是我自己的,我的自由度就高多了,我再怎麼做也不可能和唐氏的規模相比,讓我賺些小錢就行。”唐黛說道。
“那要看你二嬸是否會同意了。”晏寒厲說道。
他是擔心容宛靜鬧到老爺子那裡,最後還是唐黛夾在中間爲難。
“管她同不同意,反正我都嫁人了。”唐黛哼道。
晏寒厲笑笑,說道:“好,那我無條件支持你。”
“謝謝老公!”唐黛笑着說。
看她小臉嬌俏,真讓他有一種衝動,剛剛壓下的燥熱感又上來了。他的聲音微啞,問她:“就這麼說謝謝,沒一點表示嗎?”
唐黛突然推了他一把,跑出他的手臂,說道:“明天我還得早起,你什麼都別想了。”
瞧瞧這動作靈活的,他氣,她鍛鍊的身手敢情都用在了他身上?
密室事件之後,唐黛鍛鍊的還是很勤快,覺得自己差的還很多。不但早晨跑健身房,晚上也會去健身房跑步練器械。
第二天一早,唐黛便去了NT公司,看一下剛剛運過來的鑽石品質。
一顆顆精美的鑽石就放在霍成堯剛剛到位的辦公桌上,很是隨意,看的唐黛心裡極其不平衡,土豪就是土豪,這麼貴的東西竟然如此對待,萬一不小心碰掉一顆找不到,動輒幾十萬,不心疼嗎?
霍成堯隨意拿起一顆粉色鑽石,對她說道:“因爲是你要用,所以品質都要最好的,你看看,這顆粉鑽和稀有的綠鑽都是我珍藏的。”
“珍藏的拿來給我賣,是不是不好?”唐黛看向他問。
一顆顆鑽石太美麗了,還有難得的彩鑽,她也難免覺得沉浸其中,在唐氏都很難看到這麼好品質的鑽石。
“遲早是要賣的,有什麼不好?”霍成堯隨意把手中的粉鑽放在絨布上,一點都不像專業人士戴了白手套。
唐黛都不敢拿,不過她從小在唐家長大,自然不會對鑽石陌生,即使不用手拿她也能夠看出這批鑽石的品質。
霍成堯笑意淺淡,說道:“唐家可都弄不來這樣的鑽石,這次你要賣個好價錢。”
“這些要多少錢?”唐黛腦子裡算着自己的價錢,太多的她可拿不出來。可是少了她都不好意思和人家說,看來實在不行只能找晏寒厲借錢了。
霍成堯卻大方地說:“我知道你沒錢,可以先賣了再分錢。”
“這……也太好了吧!”唐黛瞠目結舌,她知道,這些鑽石要是讓容宛靜看到,估計她借錢也要拿到手。
“合作嘛,總要有些誠意,更何況我又不靠這些賺錢,給你點福利也沒有什麼關係。”霍成堯說的很是隨意。
唐黛覺得有錢了真可以豪氣,有便宜不佔那是傻子,她立刻說道:“那好吧!我就不跟你客氣了,你給的報價,我多加一成,算是利息。”
她覺得做生意不能光自己佔便宜,他爲自己解決了資金問題,她當然要讓出一些利來。
“呵,不用,你讓給我一成,這點錢還不夠蚊子肉的,你自己留着吧!”霍成堯臉上露出一抹微譏的笑。
不過卻不是譏諷,只是覺得她有趣。
唐黛的臉忍不住火辣辣的,這一刻她原本那豪門出身的優勢,全都沒了。
她掩飾着自己臉上的尷尬,轉過頭說:“唐乙,讓高坤進來。”
唐乙點頭,拉開門叫高坤進來。
唐黛說道:“高坤,找些人,把這些鑽石拉到家裡,一定要安全。”
在她看來,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莫過於晏寒厲的家了,他把家裡打造成銅牆鐵壁一般,鑽石放在這裡,很安全。
“是,少奶奶!”高坤說罷,又說道:“周少又來了,在樓下等着您呢!”
唐黛微微皺眉,這個周昊辰怎麼那麼麻煩?總是陰魂不散的?
“嗯,我知道了。”唐黛冷清地說:“讓他等着吧!”
霍成堯卻說道:“不如你在這裡見他吧!”
“算了,他的目的就是想見你,我怎麼能讓他如願呢?我實在是不喜歡這個人。”唐黛想起那張過於陰沉的臉就覺得很讓人厭煩。
霍成堯淺淺一笑,說道:“見了又如何?什麼都不能說明,以後讓他不再有藉口煩你,豈不是更好?”
唐黛看着他問:“我怎麼感覺你對我太好了?”
“我看你順眼,這樣算理由嗎?”霍成堯望着她問,笑得很溫潤,一點都沒有以前的冷與戾。
唐黛沒有說話,這個理由是不是太牽強了?
霍成堯聳肩說道:“我們是盟友,更何況我在這裡已經沒有什麼朋友了,我看你真誠,就是這樣簡單。我在復仇的時候,或許可以幫到你。”
“幫到我什麼?”唐黛反問他。
“我們先見見周少吧!”霍成堯沒有直接回答她,轉過頭吩咐人去請周昊辰上來。
唐黛看着他,不明所以。
霍成堯轉過頭看她說道:“我會和你解釋的,一切也都會清楚的。”
唐黛沒有說話,周昊辰很快就上來了。
他看到唐黛在,霍成堯也在,瞬間有些暈,他來了不知道多少趟,均被拒之門外,現在直接就見到本人,多少都會覺得像在做夢。
所以瞬間有點冷場。
霍成堯坐到老闆椅上,修長的雙腿交疊,修剪的乾淨的手放在椅子扶手上面,看着周昊辰問:“周少找我有事?”
周昊辰忍不住看了唐黛一眼,唐黛擡手說:“我可什麼都沒做。”
周昊辰看向霍成堯說道:“霍少……”
霍成堯很不客氣地打斷他,“請叫我Carl!”
唐黛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好像她一直叫他“霍少”來着。
很少碰釘子的周昊辰有那麼一刻尷尬,他趕緊改口說道:“Carl總裁,我今天來,是想和您談一下貴公司廣告宣傳的事。”
霍成堯擡了下手,制止道:“這個目前我還不考慮,涉及到廣告事宜的時候,我照例會在公司網站上發佈招標書,到時候你們時常注意一下就可以。”
周昊辰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哪怕是看眼計劃或是聽他說兩句,那也算是給他面子了,但是對方上來就不給他機會。那麼叫他上來是爲了羞辱他?
周昊辰還不死心,他試探地問了一句:“您要不要看一下我們的策劃?”
“這些事情目前我不考慮。”霍成堯又把剛纔的話重複了一遍。
意思很明顯了,你要是再繼續說下去,那才叫真的沒眼色,可能會有的機會也沒了。於是他說道:“那好吧,我會關注貴公司網站的。”
霍成堯微微頷首,以示明白。
周昊辰轉過頭看向唐黛說道:“你幫我見到了Carl,我也不能食言。”
“我說過我什麼都沒做。”唐黛重複一句。
她可不想讓周昊辰覺得想見到霍成堯先見到她,所以不屬於自己的功千萬別攬,否則以後麻煩比得到的要多。
周昊辰笑了一下,從包裡拿出一個文件袋說道:“反正我見到了,你也在這裡。這個給你,希望對你有幫助。”
他站起身,將文件袋彎腰放在茶几上,推到了唐黛的面前,然後轉過頭衝霍成堯點了下頭,說道:“我先告辭了!”然後很有禮地退了出去。
霍成堯冷哼道:“這還像點樣子,不讓我那麼討厭他。”
唐黛的目光,落在文件袋上,手卻沒有動。她覺得這個東西肯定非比尋常,不知道爲什麼,她卻有些不敢動,這是一種直覺,也是害怕這裡面是自己所承受不起的那種重。
霍成堯突然站起身,走過去,坐到她身邊,卻是安全的距離,不會讓人覺得太近而沒有安全感。他伸手拿過袋子說道:“不管是什麼,都要看看,我知道你不是喜歡逃避的人。”
他伸手拿出裡面的東西,很少,只有兩張照片。
他看了照片,微微地皺眉,說道:“如果你不想看,那還是別看了。”
此話一出,反而讓唐黛伸了手,將照片搶過來,她那雙清澈的瞳,猛地收縮了一下,然後就是睜大了眼睛,盯着這兩張照片,目光中是刺痛還是什麼?
霍成堯並沒有安慰她什麼,只是問道:“這是周昊辰的妹妹?”
唐黛的聲音沒有什麼情緒,但又似乎在壓抑着自己的感情,“周昊辰拿來的照片,自然是和他妹妹有關的了。”
她在紀銘臣的卷宗中,看到了周凝的照片,是生前的,當然也有死的時候的照片,完全看不出生前的模樣,浮在水面上,全身已經泡發了。
兩張照片,都是周凝和晏寒厲的,所以唐黛的反應纔會這麼大。
周昊辰自然不會給些與案子無關的照片,唐黛看的出來,照片的背景,就是周凝死的那個池塘邊上,她笑得燦爛,用手機拍的合照,可是晏寒厲卻板着臉,看不出喜怒。
照片的位置,一張是在池塘邊上,另一張則是在池塘邊的小屋中,但照片裡仍舊能夠看到後面的池塘。這說明晏寒厲是到過現場的,可是爲什麼這些卷宗上都沒有?是紀銘臣對她隱瞞了還是紀銘臣也不知道這一點?
不得不說周昊辰太狠了,她真的希望自己沒有看到這張照片,真的希望!
讓她該怎麼做呢?把照片給了紀銘臣嗎?那樣他可能會把晏寒厲抓進去,她對晏寒厲的感情,已經不能說收就可以收回了。但是不給紀銘臣看嗎?如果晏寒厲他真的是兇手,那她還要和他一起度過餘生嗎?
一想到枕邊人是殺了四個未婚妻的男人,她就會感到不寒而慄。
霍成堯的聲音突然在她的耳邊響起,“很爲難?”
她回了神,轉過頭去看他,目光微動,沒有說話,可臉上的糾結卻表明了一切。
霍成堯說道:“有時候事情不要看表面,你看到他和周凝在一起,但不證明什麼。我早和你說過,晏寒厲是可以信任的。”
“我不明白。”唐黛看着他。
霍成堯笑了笑,靠在沙發上,說道:“這樣講吧,我爲了復仇做了很多的準備,比如說B市的很多舊事,我知道我的父親,是霍文柏給帶壞的,吃喝嫖賭,樣樣齊全,霍文柏他帶着我的父親,出入各種娛樂場所,很可笑的是,我父親成了浪蕩公子,可是霍文柏卻成了B市的標杆,雖然出入娛樂場所卻潔身自好,是不是很可笑?”
他長嘆一聲,說道:“當然這不能怪別人,只能怪自己心志不堅。我還查到很多別的,又比如你的父母!”
說到這裡,他的語氣突然頓住了,看她的反應。
唐黛看着他,目光中充滿了震驚、激動、淚花翻涌,多種的情緒全都出現在她的臉上,看在了霍成堯的眼裡。
這算是什麼?一悲一喜嗎?
今天唐黛的心裡簡直太精彩了。
她的脣微微地顫抖着,她想問“我的父母他們是還活着嗎?”可是此刻,她竟然發不出任何聲音,她恨自己的沒用。
霍成堯看着她說:“我可不知道他們是死是活,但是我告訴你,看事情不要看表面,你應該帶着一種希望的心情去看這世間的事,我的話你能明白嗎?”
“爲什麼你不直接告訴我?”唐黛的淚流了下來,她望着他,無不讓人動容。
他覺得她就是世間最潔白美麗的雪蓮花,她高貴,不會被世間任何骯髒所玷污。他搖頭,低聲說道:“我能說的,都說了。”
唐黛低了頭,淚水一滴滴地往下掉,她知道自己的情緒失控了,可是她的爸爸媽媽,就是她心底最柔軟的那處存在,雖然她從來沒有他們的印象,可是一想到他們,她的心底就有着一種融於骨血密不可分的感覺。
哪怕是永不相見,她也希望他們能夠活着,只要能活着,這就夠了。
霍成堯看着她的哭泣,他想勸,可是卻不知道該如何勸她。他想安慰,卻無從下嘴,他的心跟着她的情緒而覺得酸澀,甚至他想將她攬在懷中,可是他不能這樣做。
他只是霍家的大少爺,別的什麼都不是。
唐黛的情緒失控的時間並不長,她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淚水,輕輕吸着鼻子說:“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
他在一旁遞着紙巾說:“如果可以發泄,這樣也好,如果需要我離開,我也可以成全。”
她擡起頭看他,那目光清澈的如同泉水剛剛沖洗過一般,耀眼的讓人心裡都覺得澄明。
“我不明白,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她的聲音,還帶着鼻音,聽起來很是可憐。
不管是唐黛,就連剛剛的周昊辰都察覺出來霍成堯對她的不一般,所以剛纔他才把照片給了唐黛。
霍成堯反問:“你覺得我對你有惡意嗎?人與人的感覺,應該是最直接的。”
唐黛搖頭,她感覺不出他的惡意,反而覺得有種親近的感覺。
他淺淺地笑了,她的搖頭,令他很愉悅。這個笑是從心底而發出的,他說道:“你把我當朋友也好,當哥哥也好,當盟友也好,總之,我會和你站在一條直線上。我對晏寒厲也是如此的友好。”
“可我和霍成梵已經算是握手言和了,我並不想與他爲敵,畢竟他對我來講不是一個非爲敵的人。”唐黛坦白的說。
霍成堯聳肩說道:“沒有關係,我並不是要讓你與他爲敵,我也沒想要讓你做些什麼。我想你和我交好,也不是因爲這個。”
唐黛更不解了。
霍成堯笑道:“你不用想那麼複雜,真的!”
唐黛長長地鬆了口氣,說道:“我明白了。”
雖然不明白他爲什麼這樣,但是友不是敵,這也就夠了。
“好了!照片的事,你打算怎麼解決?”霍成堯問她。
唐黛沉默了一下,說道:“不知道,我想還是要趕緊破案吧!我回去再想想。”
“嗯!”霍成堯點頭說道:“不管怎樣,別人做這件事,肯定是有居心的,你可別中了計。”
“我知道,我不會因爲兩張照片和晏寒厲翻臉的。”唐黛說着,站起身,說道:“我先走了,回去籌備鑽石展的事。”
“好!有需要幫助的,一定要對我講,可能在你那裡天大的事情,在我這裡不算是什麼。”霍成堯說道。
“好的,謝謝你了。”唐黛感激地說。
“不必客氣。”霍成堯站起身,說道:“不送你了。”
“嗯!我走了。”唐黛拎了包,低頭走出去了。
外面的高坤和唐乙看到她都愣住了,唐乙直接問道:“小姐,您怎麼哭了?”她憤恨地看着門口的霍成堯,認準就是這廝讓她家小姐哭的。
唐黛立刻說道:“唐乙,不關霍少的事情,你不要管。”
唐乙回過頭,不明白地看着自家小姐。
唐黛看向她說:“是說起了家裡的事情,我想到了我的爸媽。我們走吧!”
她向前走着,唐乙不敢說什麼,因爲這是小姐心中的痛,不能提不能碰的。
唐黛坐着電梯下了樓,走到大門口,卻看到了靠在她車子旁的霍成梵,他風華依然,只是簡單靠在那裡,已經把豪車的光彩完全掩蓋了。
她略略低下頭,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曾經哭過,可是他看到她微紅的眼眶,卻神色大變,站起身向她走來,盯着她的臉問:“怎麼了?他欺負你了?”
唐黛不想應付他,說了一句“沒事”,便想繞過他上車。
霍成梵怎麼可能就此罷休?他再一次擋住她,皺着眉問:“到底怎麼回事?我給你報仇去。”
“沒事,不關他的事,你別管了我行嗎?我就是心情不好,行不行?”唐黛擡起頭,眉目清冷,帶着一股怒火噴向了他。
她心情不好,他一個勁兒的問問問,她不想應酬他,難道不能讓她安靜一下嗎?不得不說,霍成梵的身上沒有霍成堯那種讓她可以信任的感覺。
霍成梵怔了一下,唐黛已經鑽進車裡,高坤配合地開着車跑了。
霍成梵轉過頭,望着遠去的車子,目光越來越陰鷙。
他突然回了頭,大步向NT集團大門走去,也不管門口的人阻攔,硬衝到了霍成堯的辦公室裡,那氣勢,彷彿來找情敵絕鬥一般。
霍成堯看到他,並沒有意外的表情,只是伸出手說:“坐!”
他的淡定,映襯了霍二少的失常,這個時候,他是有優越感的。
霍成梵瞪着他問:“你對她怎麼樣了?你想要幹什麼?有什麼你衝着我來,對付她算什麼男人?”
他說的很急切,帶着一股難耐的急,他一向雲淡風清的模樣,終於有了另一種表現,可見向來事事不上心的霍二公子,這次終於觸動了他的心絃。
霍成堯拿出一根菸,靠在椅子上不緊不慢地吸了一口,疏懶地看着他問:“怎麼?看起來你是真的喜歡她。”
“你說,你到底想要幹什麼?”霍成梵冷冷地盯着他。
霍成堯笑笑,說道:“原本我是沒打算幹什麼,不過現在我改變主意了,做點什麼也好。”他直起身子,往前一探,說道:“你知道嗎?她現在很信任我,她剛纔爲什麼哭?因爲她和我分享了她心底最深處的秘密,明白了嗎?”
“什麼?”霍成梵不敢相信,他怎麼不知道她心底最深處的秘密是什麼?
“呵呵!”霍成堯笑得十分愉悅,像是看白癡一樣地看着他反問:“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太可笑了吧!”
霍成梵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雙拳緊握,盯着霍成堯說:“唐黛她喜歡的是晏寒厲,你想都別想。”
“怎麼?你也知道嗎?”霍成堯譏誚地說:“你自詡什麼都盡在掌握,可是你偏偏對待她的方式就錯了。你總是和晏寒厲作對,你說她會信任你?可惜你開竅的太晚了。”
“你就不怕我把這些話對她說了?”霍成梵威脅道。
“你去說!因爲我不在乎,所以我不怕你說,即使你說了也不會有什麼用。我跟你說,她現在看我,比看你親近,她相信我,卻不相信你。她對你只不過是敷衍,不想多豎立個敵人,可是她會放心地把保鏢放在外面單獨和你相處嗎?不可能吧!你大可以一試。但是我就不同,剛纔她的保鏢在外面,她在屋裡,對着我哭,我在勸她,甚至,她把我當成了依靠,一切都盡在不言中……”
霍成梵的目光陰中發紅,拳頭根本就不受控制,向他招呼過來,霍成堯早有準備,他的頭一偏,笑着說:“這就受不了?如果你看到我們剛纔的那一幕,那你更受不了。想打架麼?你可不是我的對手,我倒是想打一場。”
霍成梵看着他那得逞的表情,瞬間將自己的心平復下來,恢復成了那翩翩公子的模樣,只是這公子顯得有些陰鬱了。
“你不會得逞的。”霍成梵平靜地對他說。
“沒關係,我們走着看。”霍成堯挑起眉,脣的弧度讓他看着一點點彎了起來。
霍成梵轉身大步離開,面色陰沉的難看。
唐黛已經到了公司,她的眼睛在車上冰敷了一下,基本看不出哭過。
她下了車,陳琳便撲了上來,唐乙和高坤擋在她的面前。
陳琳沒敢往前再撲,哀求地叫道:“唐總,以前是我錯了,您留下我吧,我會好好地表現的。”
唐黛看向她,面無表情地問:“容倪以前給了你什麼好處?你又爲她做了什麼?”
陳琳覺得唐黛比以前更冷了,那種高高在上,似乎凌駕的不是人而是人心,她有點害怕地低下頭,她承認了社會排序,也就在心裡對比她排序高不止一層的人,生了純粹的敬畏。
“我沒爲她做什麼,只是您剛來的時候安排保安爲難您。後來她說她會回來的,我一直等着她回來,後來她說她回不來了,唐總,我知道錯了,知道了。”陳琳說的很快,生怕她會不聽。
果真,唐黛就知道容倪當初走,不是真的想要走,而是想耍某種花樣,現在她又一次確認了自己心裡的想法。
陳琳撞在了槍眼上,這時候唐黛心情極其不好,能讓她回來嗎?
所以唐黛看着她說:“容倪不在這裡,也會在別處,你還是去追隨她吧,沒必要縮在我這個小公司裡。我的公司已經和晏氏脫離開來,與晏氏無關了。”
公司歸她之後,就是個小公司,再也沒有晏氏的光環,也沒了以前的晉升機制,所以引起一股離職潮。
唐黛沒有阻攔那些人離開,只是把留下的人工資漲了一倍,讓她們幹一個半人的活兒,雖然累一點,可是這些員工的工作更加積極了。
寧缺毋濫!
陳琳還不知道這件事,在她愣神反應的時候,唐黛已經進了公司。
伊思已經在這裡等她。
唐黛看到她,笑着說:“這次的鑽石太棒了,我們要進行全面的宣傳,年前賺筆大的。”
“真的嗎?那圖冊什麼時候能出來?”伊思眼前一亮地問她。
“這樣,你約個攝影師,就在我家進行拍攝,東西太貴重了,另外,聘請一些首飾設計師,設計一些戒託,我們只賣裸石。”唐黛快速地說着。
“是的少奶奶,我馬上就去做,那麼我們做宣傳的公司要找哪家呢?”伊思問道。
唐黛想了一下,問道:“晏氏的宣傳是哪家公司做的?”
伊思答道:“是周氏。”
“周氏?”唐黛反問了一句。
怎麼會是周氏呢?因爲周凝的事情,晏寒厲還會和周氏合作?她的腦中閃過了那兩張照片。
伊思忙答道:“宣傳的部分,是周副總負責的。”
唐黛明白了,原來是二叔負責的。她點頭,說道:“找紀馨的公司吧!”
“紀馨?”伊思問了一句,有些迷茫。
看來紀馨的公司真是太小了,伊思都不知道這麼個公司。
唐黛笑了笑說:“我讓她和你聯繫。”
“哦,好吧!”伊思答道。
唐乙走進門來,說道:“小姐,霍二少來了。”
唐黛頭疼,問她:“我能不見嗎?”
霍成梵的聲音已經在門口響起,“我就讓你這麼討厭?”
唐黛的頭更疼了,她擺了擺手,伊思點頭出門,霍成梵緩緩踱了進來,清朗的目光放在她的臉上,沒有什麼攻擊性。
看到她紅紅的眼眶已經消了下去,他的心這才微微地放下,他自行坐在了沙發上,沒有見外。
“你很討厭我?”霍成梵先發制人地問。
“沒有!”唐黛回答的很快。
“可是我在你的眼中看到了厭惡。”霍成梵雖然不想承認,可是他無法騙自己,她對他的友好,只不過是粉飾太平,那和心裡的感覺是無關的。
“沒有啊!我們現在雖然不是什麼要好的朋友,可也和厭惡談不上關係。”唐黛心裡在想,你在我心裡就沒有地位,怎麼會厭惡呢?
霍成梵聽了這話,心裡會更鬱悶的。
可惜他不知道,他直言說道:“我剛從霍成堯那裡出來,你知道他對我說了什麼嗎?”
“不好意思,我沒有什麼興趣。”唐黛坦白地說。
她爲什麼要知道這些呢?這是他們兄弟倆的戰鬥,和她有什麼關係?她煩自己的事情還煩不過來呢!
霍成梵說道:“他說他很開心看到我着急,他就是要用你來打擊我,他說我的方式很笨,他在和你分享秘密!”
他的目光盯着她,說的並不算快,他想看到她哪怕是轉瞬即逝的表情,也要抓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