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家裡，唯一會真的把她當成是厲家人的就是蘭姨，她……一定是讓蘭姨失望了吧。
看出她的瑟縮，蘭姨也不禁長長地嘆了口氣，坐到牀邊，伸手撫着她滑落在牀邊的長髮：“好了，別胡思亂想了，先起來吃點兒東西。你都睡了一天了。”
睡了一天？
秦念歌很快便抓住了蘭姨話裡的重點。
她驚慌地把視線移向牀頭的鬧鐘，上面的時針正好直直地對着七點，只是，她看着窗外黑濛濛的天色，還以爲這個時間是早上七點。
也對，昨晚厲洺翼幾乎纏着她廝磨了一整夜，她怎麼可能會在早上七點就睡飽了醒過來。
秦念歌驚呼一聲，下意識地想從牀上坐起來，但是在動作之間，渾身的刺痛卻又讓她痛吟一聲，軟軟地倒回牀上去：“唔——今天……我，我還要上課。”
一直到說出這麼一連串的話，她才發現，自己的嗓子竟然已經嘶啞得不成樣子。
也怪不得會這樣，昨晚的她幾乎在他的逼迫下足足低喊了一整夜。
想到導致自己嗓音嘶啞的原因，一陣濃濃的羞恥感又襲上秦念歌的心頭，她趕忙低下頭，把自己重新埋在了被中。
蘭姨再次嘆了口氣，伸手把餐盤上放着的粥端出來，拿着湯匙在裡面攪了兩下：“放心吧，少爺已經幫你請好假了。”
聽見她提到少爺，秦念歌的全身頓時又僵了一下。
她的肩膀縮了縮，猶豫了一會兒，才終於期期艾艾地開口：“蘭姨，洺翼哥他……他……”
儘管知道厲洺翼根本不會對她產生什麼憐惜之情，但是，作爲一個偷偷愛了他許久的女孩子，在初夜過後，還是會忍不住想要知道他的行蹤。
秦念歌知道自己這種行爲真的很沒出息，但是……她卻沒辦法阻擋自己心底的聲音。
蘭姨愣了下，倉促地笑了笑，把碗重新放回桌上，對着她開口：“少爺他今晚有應酬，估計會晚一些回來。你啊，快點兒起來吃點兒粥，廚房裡還燉着排骨，先開開胃，等會兒再吃點兒飯。這麼久沒吃過東西，該餓壞了。”
聽了蘭姨的話，秦念歌不疑有他，趕忙對着她點了點頭。
她畢竟還是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昨天一天就因爲厲洺翼在學校的舉動基本沒吃什麼東西，今天一天又是在睡眠當中度過，肚子裡早就已經空空如也。
“謝謝蘭姨。”秦念歌從牀上坐起來，才發現自己身上不知道被誰穿上了睡衣，而且全身清潔乾爽，一點兒都沒有事後應該有的黏膩。
幾乎是落飛雪之間，她就突然想起了迷迷糊糊之間，似乎在浴室裡看到了厲洺翼皺着眉不耐煩卻動作輕柔地幫她清洗的模樣，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
能夠在無意中看到他那麼溫柔的一面，或許，也算是一點小小的收穫吧。
因爲有那麼一點點溫情回憶的支撐，秦念歌的心情終於回升了一點，她端起牀頭櫃上溫度適中的粥，舀起一勺放在口中。
乾澀的嗓子一接觸到流質的食物，頓時貪婪地一口嚥了下去。
蘭姨憂心忡忡地在一旁看着她，終於在猶豫中緩緩開口：“小姐，少爺吩咐過了，從今天開始，您就不用去學校上學了，他幫你申請了休假，讓你在家裡備考就好。”
聽見蘭姨的話，秦念歌不由得愣了一下，擡頭朝着蘭姨的方向看去：“不能再去上學了？”
蘭姨爲難地看着她，看樣子很不想讓她知道這個消息，但是，面對她詢問的眼神，卻也只能無奈地點點頭。
秦念歌抿了下脣，輕輕地攪着碗裡的粥，心頭突然升起一絲茫然。
以往，她總是把學校當成自己僅有的私人空間，雖然在那裡也得不到多少友善，但是，起碼可以暫時脫離厲洺翼的掌控。
可是經過了昨天之後，學校對她來說，恐怕再也不會跟輕鬆自在有任何聯繫。
所以，聽見蘭姨說以後不用再去學校，她的心底其實還小小地鬆了口氣。
知道蘭姨對她的擔心，所以，秦念歌很快就對着蘭姨綻開一個笑臉：“我知道了，蘭姨，在家裡我也會好好複習的，你不用擔心。”
只是，原本想好的學校都已經被厲洺翼打了回來，她好像突然就沒有了努力的方向。
蘭姨點點頭，又伸手捋了捋她的長髮，才嘆口氣道：“真是作孽，要是大少泉下有知，肯定會對少爺很失望的。你是個好女孩，少爺不應該這樣對你的。”
蘭姨在厲家呆了幾十年，對待厲洺翼父親的稱呼也仍舊是以前的大少。何況現在厲洺翼的爺爺尚且在世，稱呼厲父老爺，也確實不太合適。
聽見蘭姨提起厲叔叔，秦念歌不禁又縮了縮肩膀……她真的不敢想象，如果厲叔叔知道她竟然喜歡上厲洺翼，會不會也對她很失望。
厲叔叔會留下遺囑，讓厲家收留她，本來就是希望能讓厲洺翼學會珍惜親情。
但是她卻跟厲洺翼發生了這麼不倫的關係。
秦念歌真的不知道自己的以後該何去何從。
甚至，她都不知道以後該怎麼面對站在厲洺翼身旁的蘇知薇。
原本還飢腸轆轆的肚子突然像是被什麼塞滿了，秦念歌看着碗裡的粥，已經一點胃口都沒有。
她苦笑了一聲，緊緊地握着手中溫熱的碗：“洺翼哥他……只是被恨意衝昏了頭吧，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等以後他的恨意能消一些，當然也就明白……我們之間是不正確的，到時候……”
到時候，大概也就是她該從他生命裡消失的時候吧。
一想到這個可能，秦念歌感受到的並不是解脫的安慰，反而是從心底沁出的一種濃濃的傷感。
是啊，總有一天，她要在他的生命裡消失。
他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或許每個人都覺得她應該對現在被他桎梏的命運感到不公，但是卻只有她明白，只有這樣，自己纔有機會……離得他這麼近。
“總之，小姐你不要胡思亂想了，我去看看排骨燉好沒有，給你端過來一些。”蘭姨低聲安慰了她一句，轉身就朝着門外走去。
“蘭姨……”秦念歌開口叫住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我好像沒什麼胃口，排骨還是不要吃了，只吃這碗粥就好。”
雖然吃不下東西可能會讓蘭姨更加擔心，但是，明明吃不下卻還要麻煩蘭姨來回收拾，秦念歌會更覺得過意不去。
蘭姨還沒有回話，門就咔噠一聲被人在外面推開，穿着一身暗色西裝的厲洺翼微蹙着眉頭，從門口直直地往裡看過來。
秦念歌完全沒有想到會在這時候看見他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不由得一下失神，手裡的粥竟然全都打翻在被子上。
“啊——對不起……”秦念歌手忙腳亂地收拾着自己造成的殘局，蘭姨也趕忙湊上來，直接把黏糊糊的被子從她身上掀了下去，扔到地上，然後從旁邊的櫃子裡又抱了一張新的出來，蓋到她的身上。
“蘭姨，抱歉……”秦念歌紅着臉，小聲地對着蘭姨致歉。
蘭姨沒好氣地朝着厲洺翼看了一眼，開口道：“別說是你，就連我都嚇了一跳。”
厲洺翼雖然一直都囂張跋扈，在蘭姨面前卻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被這麼說在臉上也沒有出言反駁，只是冷着臉對蘭姨開口道：“給她把飯端過來，看着她吃下去。”
新的被子一蓋到身上，秦念歌就忙不迭地屈起膝蓋，幾乎把自己整個人都擋在了被子後面，怯怯地低着頭，不發一語。
腦海裡不由得又映起昨夜的記憶，她頓時感到自己的臉頰燙得快要燒了起來。
蘭姨並沒有像厲洺翼希望的那樣立刻聽話地前去，反而冷哼一聲，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我事情多，沒有時間盯着她吃飯，你要是想盯着，就自己在這兒呆着等她吃完。”
說完，蘭姨就抱着懷中的被子朝外走去。
一想到蘭姨走後空曠的房間裡就剩下他們兩個，秦念歌就不由得不自在起來，忙不迭地開口低喊：“蘭姨……”
蘭姨回過頭來，安撫地看了她一眼：“你等一下，我去給你端點兒飯，一整天沒吃東西了，多少都要吃一些。”
說完，蘭姨看也沒看厲洺翼一眼，便抱着被子從他身邊擠了出去。
甚至擠出去的時候，還故意用被子推了他一把。
看來對於昨晚厲洺翼竟然真的吃了秦念歌的事情，她的心裡一直都帶着氣。
厲洺翼察覺到蘭姨的敵意，心底當然也升起一陣怒氣，不過他的怒氣卻怎麼也對着那個已經年過半百的婦人發不出來，只能在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之後，憤憤地在門上捶了一記。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