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周琪的歇斯底里,周正起初並沒有給予理睬,從周琪失去記憶的那一刻起,他便下了決心,要阻絕她和許博彥的一切往來,不管是出於何故。
可是吳遠本就是練家子出身,他的幾個手下又都力壯無比,打的人半死不活,最多留口氣這種把握他們還是有的。
可是當吳遠望着周琪,她毫不顧忌的撲向許博彥的時候,他便心軟了,他從來沒有一刻的爲之動容過,或者是看過周琪的眼淚,當她爲了許博彥留下一顆顆珍貴的眼淚的時候,他開始懷疑是否做錯,也許正是這樣的不忍,纔會讓他想放過許博彥一碼。
許博彥本就身子單薄,壓根不屬於強壯型身材,光是幾個拳頭就夠他吐血的了,而現實是他也真的吐血不止。
“周少•••”就在吳遠心疼周琪打算開口的時候,在一旁的吳老太終於坐不住了,從屋內走出來幾步子道:“你們幾個能不能聽我老太婆說幾句話?”
周正背過身的身體緩緩轉過來。
“吳老太,這畢竟是我的家事,我在管教我自己的妹妹,您有什麼話還望三思之後再說。”
吳老太脣角邊的脣紋已經很深很深,眼窩凹陷,卻還是炯炯有神的看着周正,又看了眼被打的半死不活的許博彥和倒在地上淚流不止的周琪,也是她曾經的外孫女吳悠。
她道:“我老太婆在這深山裡生活了幾十年,看到的和聽到的也許都不如你們這些城裡人多,可是我還是能明白一個道理,都說寧拆一座廟,不拆散一樁婚姻,姻緣天註定,從悠悠•••哦,現在是周琪,從她失去記憶的那天起,我就做好了將她藏在這深山裡一輩子的打算,如果她願意的話,我願意做她一輩子的奶奶,可是,直到小許的到來,我知道就算是從一開始對他的抗拒,才逐漸演變成後來的歡喜,我都知道琪琪是愛他的••••她無數個做惡夢的夜裡,誰都記不住,哪怕是連自己的名字,可是她唯獨只記得許博彥這個名字•••也許吧,那個孩子被傷的太深了,所以連記憶都不想被恢復,可是當有一天,小許再度重新站到她的面前時,你不覺得這一切都是上天註定的嗎?你又何苦要硬生生的將一對苦命鴛鴦給拆散了•••”
吳老太的這一番話都是有感而發,可週正卻不這麼認爲。
周正聞言後,並沒有絲毫的動容,他也曾相信許博彥能帶給自己的妹妹想要的將來,他也曾一度以爲許博彥會保護着琪琪一直到永遠,可是當選擇到來的時候,他選擇的還是權勢而非愛情,他又怎麼敢把自己一生都愛護着的妹妹交託給這樣的一個男人,不能守住自己心愛的人的這種痛,他深有體會!
只是這些心裡的想法,周正都不會啓齒,他再度開口,卻只有冷冰冰的話語和淡漠的表情:“我自己的妹妹,我自然會給她最好的一切,我很感謝您吳老太在這段琪琪失去記憶的
時候把她當成自己的親外孫女照顧着,可是曾經發生過太多的變故,我不希望我的妹妹再度因爲這樣一個無能的男人失去了自我。”
周琪最不希望聽見的就是來自周正的反對聲:“哥••我不會失去自我,你從小到大都是疼我的,什麼事都可以依着我,爲什麼這次不可以,我只想好好的和博彥在一起,我們已經錯過了這麼些年,難道你一點都不會在乎我的感受嗎!”
“你胡鬧夠了沒!”周正大喝一嗓子,指着遠處被打的半死不活的許博彥:“他是誰啊!能讓你這麼一次次的爲了他和我頂着嘴,爲了他你甚至連我們的母親都可以不要是不是,那你是不是也打算不要我這個親哥了!”
“不•••我不是•••”周琪哭的手足無措,可是卻又放不下許博彥。
看向許博彥的時候,在一旁被架着的許博彥還殘留着一些氣力,勉強的對周琪道:“丫頭,聽你哥的話,回去吧•••我沒事••••我不會放棄愛你•••”
“我不••••博彥,我•••真的不能沒有你••••”周琪踉踉蹌蹌的跌爬滾打到許博彥的身邊,雙手扶住他的臉頰:“你不能有事•••我不能沒有你•••”
許博彥勉強的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我•••我沒事的•••你看我這不是還能和你說話嗎•••”
周琪又從兜裡掏出紙巾,替他擦拭着嘴角的血跡,她的手冰涼,她的眼淚滾燙,若不是被人架着,周琪怕他早已跌倒在地。
“別打了,哥••••你讓他們放了博彥,我跟你回去•••”說完這句話,她哀莫大過於心死•••“想通了?”周正緩緩踱着步子走到周琪身邊,將她拉起來。
周琪含着淚,點着頭,眼淚啪嗒啪嗒的從手背上大顆大顆的滾落在泥地裡,然後消失不見•••她抓着許博彥的手被迫鬆開,奈何許博彥早就沒了力氣,也無能爲力再去挽留,兩個人依依不惜,周正抓着周琪的一個手用了力氣,許博彥便再也握不住周琪的手,兩個人由掌心到指尖的距離再被拉開。
許博彥終於嘶吼:“不•••琪琪•••我愛你•••愛你。”
周正的大手再次阻隔了兩個人之間的樞紐:“琪琪,跟我回去,聽話。”
周琪哭着鬧着在這一刻她用盡全部力氣去反抗,不是和周正鬧,而是爲了這她永遠敵不過的命運再鬧,她很恨,在那一刻,她多希望自己能夠成爲一隻蝴蝶,可以飛到許博彥的身邊,哪怕只有一天,她也願意就這麼看着他,呆在他的身邊。
伊月沒有回家,也沒有回別墅,她關掉了手機,從一條街走到了另一條街,漫無目的,只是這次,她的身後始終跟着另一個男人景堯。
他也不打擾,就這麼看着她,悄悄的跟在她的身後,陪她走過了一條又一條的街道。
天色始終是暗灰色
,沒有一點要放晴的意思,伊月的大衣敞開着,冷風直勾勾的往裡頭灌,她嗅了嗅鼻子,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兒去,她驀然的回頭。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人在茫然的時候就會分外依賴身邊的那個人,伊月回頭的時候,身邊的車子來回遊走,人羣來回疏散,熙熙攘攘,就連風都吹得那麼急切,可她卻能真真實實的看到景堯堅定的站在那邊,宛若一座山一樣。
她的眼淚毫無徵兆的流淌了下來。
她不能上前走到他身邊,亦無法往後退。
和他的每次偶遇,伊月都顯得那麼狼狽至極。
只見他緩緩走上前去,擡頭道:“快下雨了。““其實你有沒有想過,我可以做你身邊的那個人,陪你過一生的人。”
伊月看了幾眼景堯,笑的苦澀,而後搖頭:“你和周正本是同一個世界的人,而我始終是那個和你們不同世界的人,我這樣的人,不會適合你們這樣的人。”
景堯一下子被她繞口令般的理論弄得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傻丫頭!你這是在說什麼呢!是在考驗我的中文能力嗎?”他伸出手摸了摸伊月的頭頂笑着。
可他的笑並沒有感染到伊月,他知道伊月介意的是什麼,也知道她的心裡在想什麼,他的笑也漸漸的收攏起來。
“月月,其實你不應該把自己困死在這個死衚衕裡。”他將她的身體掰轉了:“你看,這個社會,每天都有川流不息的人往來,他們每個人的腳步乃至每個人的夢想都是不同的,人的追求有所不同,生活纔會有動力,而你卻只把自己侷限在周正這一個小小的圈子裡,他幾乎成了你生活重心的全部,你爲他哭,爲他笑,完全沒有了自己,但是他的生活圈子卻很大,大到需要你去包容一切,也許現在你面對的是一個寧妍希,一個安雅,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未來也許你會面對更多的安雅•••”
“什麼意思?”伊月回頭側身看着景堯。
景堯脣邊的笑紋擴大,在她耳畔落下一句話:“其實你沒有給自己更多的選擇,退出那個圈子,你也許會發現,還有更適合自己的,只是你沒有發現而已。”
伊月垂着頭,嘆着氣:“也許我是發現不了了。”
她就是一個這麼死心眼的姑娘啊·······她淡淡的搖頭:“我不想在這樣了••••我每天都生活在痛苦中,我沒有想過那麼多,我只想來到C市找我的母親,可是母親死了,孩子也沒了,我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
“你聽我說!聽我說!月月,你不會什麼都沒有,你還有我,還有我!”景堯抓住了她的胳膊,是鄭重其事的表情。
伊月不想聽他的解釋,連連甩頭:“不•••我不會喜歡你•••也不能喜歡你•••”
“你是不能還是不想!月月,你答應我好好想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