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好好的大男人病倒,不多見,而恰逢他高燒的那幾天,曾明巧又被外派到廣州出差,許博彥一個人上班下班,打點滴,直到自己抗不過去,領導終於準了他的病假••••
那個黑暗的夜裡,夜色微涼,皎潔的月光順着窗外流瀉進來。
許博彥煮了一鍋粥,卻在喝了寥寥幾口之後便覺得索然無味,起身倒掉了碗裡的粥。
平日裡身體倍加堅朗的他,卻被這次來勢洶洶的感冒折騰的無法入睡,他靠在牀頭,眼睛看着窗外。
他如今所住的房子仍是租的,卻被他打理的很乾淨,是標準的單身漢公寓,有時,曾明巧也會來替他收拾收拾屋子,整理家務,家不大,標準的一室一廳一廚一衛,總面積加起來才50平米,他的房間位置很好,靠窗,晚上睡覺便能看到窗外的月亮。
看着月光,回想着最初的相遇。
他的心便漸漸開始疼痛起來•••
如果沒有最初的相遇,那麼就不會有那最後的別離,當她扎着馬尾走到他跟前的那天起,他的生命裡便多了一個叫做周琪的女孩子,她開朗,熱情,活潑,溫柔,體貼,將他從人生的黑暗帶進光明。
許博彥的童年是一段極爲不快樂且陰暗的日子,他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誰,打從他生出來的那天起,他就註定要漂泊,跟着媽媽從一個家改嫁到另一個家,原本的許博彥不姓許姓黃,在那之前他又姓過什麼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母親告訴許博彥,他的親生父親是個賭徒,輸光了錢,還賠上了生命,連自己的老婆都只能被迫賣給賭場的老闆;許媽媽忍受不了被人日夜侮辱的恥辱帶着許博彥逃了一次又一次,可是出逃之後的日子也並不好過,許媽媽帶着許博彥流落街頭,冷的時候只能睡天橋底下,餓了的時候只能吃垃圾桶裡別人不要的食物,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了許博彥的八歲。
他跟着母親改嫁到一戶姓李的人家,起初,那個男人無微不至的照顧着許媽媽,日子雖然窮了些,但總能湊合的過下去,只是那個男人卻好喝酒,喝完了酒就打老婆,年幼的許博彥總是在母親的哭聲中睡去,許媽媽常常被打的青一塊紫一塊,最嚴重的一次,肋骨被打斷了兩根,臥病在牀兩個月,卻還要拖着病懨懨的身子出去工作•••
終於,姓李的繼父因爲一次以外的車禍身亡之後,許媽媽那暗無
天日的日子才得以雲開見月明。
可是,那時候的他始終記得那年天橋下的那個漂亮的小女孩,曾經遞給他兩個麪包的恩情,他們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有過一面之緣。
那之後,纔是他記憶中最後一次跟着母親改嫁,那一年,他十七歲,對方姓許,是一個大戶人家,給了他全新的生活,全新的名字,全新的一切,新繼父對他很好,對母親也好,許博彥被轉學去了當時最有名的貴族學校。
十七歲的他,長相俊朗,成績優異,沒有人會再知道他曾經的那些不堪的過去,直到,周琪的轉學•••
他一眼便認出了她,那個笑起來甜甜的,漂亮的女孩子。
他和她一起上課,一起下課,許博彥深深的貪戀着她身上的溫暖,就好像小時候的那兩個麪包一樣,是在他荒原飢渴中解救他的救命稻草。
漸漸的依賴和相隨,周琪愛上了許博彥,兩個心裡同樣藏着傷疤的孩子常常一起舔舐傷口。
•••••
那段青春的年少時光是他這一輩子不能忘的•••漆黑的夜裡,許博彥的嘴角帶着淡淡的笑,眼前彷彿是周琪的身影,那樣清晰,那樣真實。
他腦子昏昏沉沉,用力揉了揉眼睛,怕這眼前的一切都是虛幻和泡沫。
只是,她真的在••••
“琪琪•••”
那一刻的感覺他不會忘記,許博彥將周琪一把摟在懷裡,他的眼淚啪嗒一顆掉在了她的肩上。
她還是穿着那件白色的襯衫,美的彷彿像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使。
他急切的輕輕拉開了自己和她之間的一點距離,伸出手撫着她的臉頰,那是溫熱的體溫。
他心急的四處打量着她身上的每一處,看了一遍又一遍,眼裡的擔心才減弱:“我以爲我這輩子不會再見到你,你沒事•••重新回到了我身邊•••感謝老天•••”
周琪不語,只是淡淡的笑着,那笑容,很甜很甜•••
許博彥將她重新納入懷中,深怕一鬆手她就會不見。
她也深深的回抱住他,開口,是叮囑:“你生病了,記得吃藥。”
他努力的點頭,尋求着這不真實的感覺:“這不是夢,琪琪•••告訴我這不是夢,是你回來了,告訴我是你回來了好不好!”
周琪沒有給他肯定。
許博彥早就不在乎真實,他只要此刻,此刻的真實。
他急於告訴她他的想念和一切:“不要再離開我•••我真的受不了,當那天周大哥來告訴我你消失的消息時,我很恨自己爲什麼沒有早點對你坦白,爲何曾明巧沒有結婚,我們沒有關係•••可是我害怕•••我不能•••不能愛你•••”
他眼前的周琪,冷靜,冷靜的可怕,她只是在微笑着聽着許博彥說着,她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
她說:“我從未想過忘記你•••”
他回:“回來吧•••我們重新開始,我不再害怕,我只要你回到我身邊,我不能沒有你。”
“可是,博彥,我•••我回不去了•••我•••”
“爲什麼?琪琪,你要去哪兒!”
“博彥,我不會停止愛你•••即使我已經記不清你的模樣和聲音•••我還是會愛你••••”
“不•••你不可以走!”
“琪琪•••”
“琪琪••••你回來•••”
“啊!”許博彥猛然驚醒的時候,他的雙腿一蹬,手心的溫度還殘留着餘溫,他四處張望着這周圍的一切,急於尋找些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都看不到•••
沒有周琪•••
他在做夢•••
做了一個那麼真實那麼清晰的夢•••
許博彥陡然睜大雙眼,心底閃過一個念頭,她還活着!
那股感覺那麼清晰的存在過,空氣中還殘留着她的呼吸,她的溫度,甚至她曾擁抱自己的氣息•••那不是夢!
他下了牀,站在窗前,卻只能看到窗戶是打開着的,只有微風吹動着紗幔隨風飄揚。
從樓上朝下望去,只有路兩旁的路燈昏暗的照着小區的街道,夜深人靜,牆上的鐘表顯示的時間才兩點三十分而已••••
••••···
無窮無盡的黑夜似乎是要將人吞噬。
不知道這是昏迷的第幾天•••
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地•••
雙眼微微張開的時候,她看到的是木質的房樑和一張古樸的四角方桌。
“渴•••好渴•••”她的手指動了動,意識通過中樞神經傳至大腦,第一個反應便是渴。
•••••
老婦坐在不遠處的地方聽到屋內的動靜,放下手裡的玉米粒立馬衝到屋內,一臉欣慰:“老伴兒••••快來看!這姑娘終於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