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醫院已經足足呆了半個月,這半個月以來,她的腦子裡每天都會回想起寧德海曾對她說過的話,可越是想越是頭疼,以至於,如今,她再也不願意相信任何人的話。
醫院的石子路很長,月光下,還夾雜着鵝黃色的路燈,高高的路燈照着她的影子,被拉的長長的一條,她走的很慢,小路兩旁的松柏樹擋住了一些路燈,於是月光變得昏暗了許多,星星點點的月光灑落在她的肩頭,讓伊月看起來更加有種柔弱的美感。
忽然的一陣風吹來,吹散了她的頭髮,隨風被吹過來的還有一隻疊的很漂亮的紙鶴,是天藍色的紙鶴,不知何時就飛到了她的跟前。
伊月彎腰,拾了起來。
“阿姨,那是我的紙鶴。”耳邊傳來了奶聲奶氣的小孩子的聲音。
伊月回頭一看,果真是個孩子,她蹲下了身子,將紙鶴給了小男孩,問:“這麼晚了,你怎麼一個人在這邊?”
小男孩回答:“我是生病了纔會在醫院,阿姨你呢,是不是也生病了?”
伊月一愣,笑了笑:“對,阿姨不乖,生了病不得不住院。”
“那阿姨一定要乖哦,不然就會和我一樣,頭髮全部都被醫生叔叔剃光光,每天都要吃好多的藥,還得打針,真的會很疼的!”
伊月一下子恍然大悟,看着小男孩的頭上帶着的帽子,看樣子也是因爲什麼病在化療,所以纔會被剃光了頭髮,帶着一頂帽子。
伊月伸手,小男孩也沒有躲避她的手,伊月摸了摸他的頭,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說:“紙鶴還你,早點回去,晚風吹得人很涼的,別讓你媽媽着急。”
小男孩卻把紙鶴塞到了伊月的懷裡說:“阿姨,紙鶴送你吧!它可不是一般的紙鶴哦,它會帶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我媽媽說,折滿了一千隻紙鶴,我的病就會好了。”
伊月聽後抿了抿嘴說:“嗯,謝謝你。”
小男孩有些害羞而了,摸了摸鼻子,說:“阿姨再見,你也早點回去,不然醫生叔叔會罵人的。”
伊月笑了笑:“好。”
真的是很可愛的小男孩啊•••伊月不由的收緊了手臂,將自己抱得更緊了些,起身,忽然想起自己那個沒了的孩子,如果他能有幸來到這個世界,看看這個世界的一花一草該有多好•••伊月嘆了一口長長的氣,擡頭望着那一輪明月,傷神不已。
“爲什麼每每看見你,總是一個人在嘆氣?”
伊月猛地轉身,回頭卻望見的是景堯。
他身着卡其色的風衣,黑色的長褲,凌厲的眼神,正站在伊月的身後。
“你怎麼在這兒?”伊月止不住驚訝。
“我以爲你沒了我會生活的更快樂,可事實證明周正無法好好照顧你,他把你照顧的亂七八糟,纔會讓你面對如此境地,如果我在不出現,我害怕自己再也無法見到你,伊月,告訴我,你現在真的快樂嗎?”
“你•••別這樣•••”伊月沒想到再見面會是再這樣的場景。
“上次見你,你還懷着孩子,我已經做好了要放棄你成全你和他的打算,可如今看來我當初就
做了一個錯的決定!”
伊月掙脫開了他的手,往後退了幾步:“這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不好。”
“你別再維護他了!你知道你把自己弄成了什麼樣子,若不是前天被我正好撞見了周琪,我怕是現在也還不知道你經歷這麼大的事情!”
月光下的她的身影,顯得越發的單薄,而伊月也只是披了件薄薄的外套便下了樓。
景堯脫下自己身上的風衣,蓋在了她的肩頭。
伊月掙扎了幾下,奈何他卻氣力大了些,命令她道:“不許脫,夜裡涼,披着!”
伊月緊緊的抿着嘴脣,沒有說話,景堯卻一把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替她取暖。
“現在纔不過是十月中,你的身子卻冰冷成這樣,阿正是怎麼照顧你的!”
“這不關他的事!”伊月低喝了句。
“月月,不要在逞強了,你需要人照顧,你難道真的甘願一直做他身後的那個女人?爲什麼不願意走出來,或許你纔會發現外面的生活會更加適合你。”
“不,景堯,你對我的好,我很感激,但我不會,也不能夠背叛他,即使有一天,他不愛我了,我想我也會默默離開,祈禱他幸福。”
“伊月!你究竟還要執迷不悟多久!”景堯握住了她的手不肯放:“如今的阿正,他真的還愛你嗎?如果他愛你,爲什麼至今都沒有還你母親一個公道,如果他愛你就不會讓你這會兒一個人在這!”
“夠了!別再說了!”
伊月衝着景堯大喊一聲,景堯住了嘴,身子往後退了幾步,嘴角輕蔑的冷冷自嘲着:“呵呵•••原來我纔是最大的傻瓜,爲你做了這麼多的我,還是得不到你一絲一毫的愛。”
伊月又怎會知道,景堯爲了查出伊月母親死亡的真相動用了多少私下的關係,甚至爲了替她出一口氣,將合成的錄影帶寄到了寧妍希的手上,又買通了紋身男對伊月通風報信,他所做的一切都對伊月隻字未提,而真正知道一切真相卻包庇了寧妍希的周正卻一直都住在了伊月的心裡。
景堯真的很想大聲問問伊月:“爲什麼!究竟是爲什麼!難道你真的心盲眼瞎看不見我對你的好嗎?”
可是他沒有這麼做,他第一次明白了愛一個人,是那麼痛苦的滋味。
良久,他只是默不吭聲的將伊月送回了醫院的病房,目送着他進去,自己則止步於病房的門口和她作別。
伊月脫下了肩上的外套還給了景堯,房門被輕輕掩上。
寂靜的夜,除了牆上的鐘擺在滴滴答答的流逝,在此刻,彷彿一切都沒有什麼是重要的了•••十月中旬,天氣已經轉涼了不少,若是安安靜靜的呆着,定能察覺到一絲的涼意,轉眼間,伊月也到了該出院的日子。
周正替她辦理了出院手續,承傑和周琪陪在了伊月的身旁,這一段日子以來,伊月深知除了周正以外,大概再也沒有一個朋友對她能比得上承傑和周琪。
承傑更是推掉了幾個大案子只是爲了照顧剛出醫院的伊月,周琪畢竟是女子,縱使在有心有些體力活還是得讓男人來幹。
周正特意開
了一輛寬敞的保時捷,車內的空間足夠大,就算讓伊月躺着也不會擁擠。
車內,承傑坐在了副駕駛,周琪讓伊月平躺下來,頭枕在了她的大腿上,這樣躺着也會舒服些。
周琪道:“伊月,家裡我哥都讓小圓整理乾淨了,等會兒回家之後一定要把在醫院的衣服都扔了,一件也不留,對了!還得吃麪條,還有啊•••”
“琪琪,我想搬出去住。”周琪說的飛舞,伊月卻只是淡淡的說着她想搬出去。
“月月?”周琪皺眉,低頭看着伊月:“別胡說了,你現在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怎麼可以搬出去住呢。”
周正聽了伊月這句話,心頭自然猶如刀絞,這幾日來,伊月不曾好好的和他說上幾句話,甚至連一個溫柔的眼神都沒有給過他,自從出了這樁車禍之後,她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周正從後視鏡裡望向了伊月蒼白的小臉,忍住性子,只得好言相勸:“月月,小圓已經在家裡等着我們回去了,她把別墅裡的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條,如今你好了,也不能沒人照顧,就算再怎麼和我置氣,也別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好不好?”
伊月沒有理會周正的話,而是轉而對趙承傑道:“承傑哥,你有認識的中介嗎?我想要租房子。”
這倒是真的爲難了承傑,要說房子,承傑名下就有好幾套,他長這麼大哪用得着去中介啊,更別說是認識中介了,承傑看了眼周正的臉色,尷尬的一笑化解:“月月,你現在壓根不適合搬出去住,如果實在不想回別墅,要不去住琪琪那兒。”
承傑這話一出,周琪更是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承傑給她使了眼色,又碰了碰周正的胳膊,示意他稍安勿躁,周琪才連連附和:“也好,正好我總是一個人住,總覺得少個姐妹陪我說說話,這會兒伊月去我那兒住,我不僅多了個說話的人,順帶也可以照顧着伊月。”
周正早已是臉色鐵青,承傑碰了他好久,周正才勉強答應。
於是車子掉頭,一夥人直接去到了周琪位於三環的公寓。
周琪的公寓地處位置極佳,是個學區房,周邊設施一應俱全,樓盤的物業和安保系統也在C市數一數二,面積在一百五十平左右,這原本是一個標準的三室一居室,可是被周琪改造成了兩室一廳兩位的大套,還做了樓中樓的轉角處理。
整個房子是東歐式的裝修格調,客廳的大燈是一排的酒杯造型,兩間臥室位於樓上,樓下是一個南到北通長的一個客廳和廚房,只是這廚房周琪向來不常用,看起來和嶄新的無異。
門被打開,周琪從玄關的的鞋櫃子裡拿出幾雙拖鞋,衆人紛紛換了拖鞋。
周正在伊月身側,扶着她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伊月畢竟還是虛弱,坐在了沙發上,只能乾坐着。
承傑將伊月的行李統統拿到了二樓的臥室,緊跟着對周琪使了個眼色,說:“琪琪,月月睡哪個屋,我不知道•••那個,你上來幫我一下。”
“哦••••好,來了•••”周琪立馬心領神會,和承傑去給伊月收拾屋子,將一樓留給周正和伊月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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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