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滕燁立時變冷的眼眸,白嘉閉上了嘴。
是的,她是清楚的,這一點自是毋庸置疑。
可是她卻從來都沒真正意識到,這個答案的背後承載着什麼,她只是本能的選擇了逃避,因爲她至少知道這個答案,是不可以對人言的。
“我似乎問了不該問的。”許久後,白嘉低着頭開了口。
“沒錯,你是問了不該問的,但是……我願意告訴你!”滕燁眨眨眼:“何況你不是要我給你一個喜歡我的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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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嘉猛然擡頭看着他。
“喜歡一個人,就該喜歡的是真實的他,而不是那個虛假的他,你說對不對?”滕燁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空嫋的味道。
白嘉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她只是望着滕燁。
“你看到的有我多金閃耀奢華風光的一面,也有殘忍黑暗流血藏匿的一面,你覺得哪個是真實的我?”
白嘉抿了抿脣:“都是。”
滕燁聞言一愣,隨即笑了:“滑頭!你可不要說,兩個我你都喜歡!”
白嘉眨眨眼:“這不是兩個你,而是一個你,雖然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有這個身份,並在這個行當裡,但我相信你有你的理由,你更有你的選擇,而不管是站在陽光下的,還是藏於黑暗的,不都是你嗎?而我,從認識你的那一天開始,光明的,黑暗的,我不都接觸到了嗎?所以,我可以肯定地說,我喜歡的是你,是一個光明與黑暗共存的你!”
“吱”的一聲車子剎住了,滕燁直視前方几秒後,熄火拔鑰匙的下車了。
白嘉有點不安,她不知道滕燁在想什麼,他的反應又是這般叫她猜不透,但她卻看到滕燁大步的走到車的後排那裡,一把將迷彩的行軍布掀起,立時露出了兩個大木頭匣子。
他從後腰那裡摸出一把帶着皮鞘的匕首,動作利索的在匣子的兩口一削,繼而一扯,匣子便打開了,露出了兩個包,和一些看起來類似捆紮好的東西。
滕燁抓了其中一個小點的包直接丟給了白嘉,繼而翻了翻抓起一個綠色的口袋也丟給了她:“把這身衣服換上吧!”
白嘉聞言有些詫異,下意識的看了下週圍。
“這裡不會有別人的。%&*";;”滕燁說着自己也翻出一身衣服來,手腳麻利的脫了身上的外套,就把衣服往身上套。
白嘉見狀也只好有樣學樣,脫了自己的外套,換上了那一身非常性感的迷彩服。
“這感覺像是要軍訓……”她嘟囔着,看着兩人的裝扮,真心覺得是這個調調。
“軍訓的話,你穿的就不會這麼緊身,而得是那種寬鬆的。”滕燁說着已經拿着匕首去弄第二個匣子了,結果這個匣子一打開,白嘉直接愣在原地不動了。
黑色的槍管,機匣,木紋色的拖把,以及一些白嘉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的部件整齊的鑲嵌在匣子裡……
槍!還是,還是那種狙擊手纔會使用的槍!
白嘉腦袋裡嗡嗡響時,滕燁已經手腳麻利的開始組裝,她聽着那聲音,看着那槍械在他手中完美拼湊,只覺得莫名的心底裡浮起一種亢奮,沒錯,是亢奮而不是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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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滋!”安裝上消音器後,滕燁便拿着槍比劃了一下,而後從匣子的地步摸出了幾盒子子彈。
“這可是處理過的,專門叫人爲你準備的!”他說着把先前的包往身上一背,再把子彈一踹,而後端着槍就往前走:“拿上你的東西,跟我來!”
白嘉茫然的照做,急急忙忙背好包,而後看了一眼吉普就跟着滕燁朝着林地裡走去……
一個小時後,她和滕燁已經穿過了一片密林,到達了一處略微空曠的地方,那裡長滿了野草,而遠處依稀可見散落着一些廢舊的鐵牌,木塊什麼的,看起來像是一個常有人會來此野營的地方。
滕燁把身上的揹包放下,又幫着白嘉取下她的,而後直接拉着白嘉走到空曠處的角落處,拿起了手裡的狙擊開始衝白嘉演示如何上子彈,如何拉開保險。
白嘉完全是茫然的,但是她也不會這個時候再問問題,總之還是用心的學了,當她完全學會怎麼弄時,滕燁看着她問到:“累不累?”
翻山越嶺一個多小時,說不累那是假的,何況先前她還是負重的,那包雖然小,但依然有個十來斤的重量。
“挺累的。”
滕燁嘴角一勾:“那就開始吧!”說完就把狙擊給了她,而後手把手的教着白嘉調整姿勢,當白嘉完全掌握後,滕燁衝她一笑:“雖然你沒開過槍,但射擊和射箭其實大同小異,一樣考慮風速風向,我就不多說,你自己感受吧!”他說完一指對面那些鐵牌爛木頭的開了口:“那些都是你的目標,每次射擊哪個,你自己選,射擊一次記數一次,總之一百發子彈,射中一半,今晚你就有飯吃,射不中,你就餓着吧!”說完連白嘉看都不看,就往先前丟下包的地方去了。
白嘉不明白滕燁爲什麼要自己學着打狙擊,但是他教她自然有他的想法,人倒也乖巧,瞄了一個木頭,猶豫再三後,扣了扳機。
“啾!”消音器消除了巨大的響聲,但槍械的後座力,還是讓白嘉晃了晃身子。
前方沒什麼動靜,白嘉舉槍用瞄準鏡瞧看,便看到作爲目標的木頭完好的紮在那裡。
她看了一眼遠處拆開揹包忙碌的滕燁,抿了下脣,再次端起瞄準,幾乎一分鐘後,她才扣動扳機,可是結果,依然打空。
白嘉咬咬牙,直接再次端槍。
……
當滕燁把帳篷搭好,並在一旁找來樹枝幹草準備生火時,他發現白嘉沒有再像之前那樣連續射擊了。
雖然間隔的時間是越來越長,而現在她完全是停了下來,站在那裡閉着眼,似乎想要感受更多。
滕燁眨眨眼,放下了手裡的東西,慢慢的地走了過去,當他站定在她身邊時,他輕輕地言語着:“狙擊手,是這個世界上心理素質要求最高的職業,因爲對於他來說十分之一秒都是一個契機,除開體力,耐力,壓力之外它更需要的是一種對自身的極端控制力。”
白嘉睜開了眼:“所以你是要我體會控制?”
“沒錯!”滕燁說着伸手從白嘉的手裡將槍拿過:“你剛纔已經覺得累,而你的手臂肌力度也沒回復到最佳狀態,你一定覺得它們對於你適應射擊,擊中目標構成了影響,可是我要告訴你,一個好的狙擊手,頂級狙擊手,是絕對不會讓這些成爲阻礙。”
滕燁說着將狙擊上的瞄準鏡取下,就那麼一端而後三秒便扣動了扳機。
鐵牌啪的一聲響,多了一個彈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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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嘉立時瞪大了眼:“你不用瞄準的嗎?”
滕燁笑了一下:“如果我告訴你,我的眼在這裡,你會怎麼想?”他指指自己的心臟。
白嘉懵住。
“蠍子在成爲殺手前,其實是一個僱傭軍的狙擊手,他曾經爲了讓隊員脫困,隻身藏於惡水泥沼內七天,和腐爛的泥巴混跡在一起,騙過了正正十撥地毯式搜索,成功進入後方,進行了爲期三天的點殺反擊,讓隊員全部脫困,讓對方惶恐,從而逃脫了一次殲滅。而前後整整十天,他幾乎沒有吃過東西,喝的是露汁泥水,可是他彈無虛發,三十二顆子彈,三十二條人命,他瀕臨虛脫,卻沒失手,你說是因爲什麼?”
白嘉眨眨眼:“控制?”
滕燁望着她沒有說話,白嘉愣了一下,幾秒後又言:“心的控制,意志的控制!”
滕燁笑了,彎身把瞄準器拿起,又給它裝上:“其實很多狙擊手,尤其是軍隊的,他們大多會服用一種高濃度抗焦慮藥,普拉西泮,這種藥物可以減緩心率,你知道爲什麼嗎?爲了把失誤減少到最低,他們選擇在心跳間隙開槍,已做到完美狙擊。我和你說這個不是爲了叫你取巧,而是告訴你,如果你真的想要學會控制身體,應對各種問題,那你首先要學會的是如何挑戰自己的極限!”
滕燁說完,把狙擊槍又放回了白嘉的手裡,而後什麼也不說的轉身走向帳篷。
白嘉看着他的背影,只覺得眼眶發熱,內心澎湃,她咬了咬脣,再度端起了槍,慢慢的調整着自己的呼吸,努力的忘記自己的勞累,自己的陌生,只想着如何將那個木頭打中。
“啾!”當槍聲入耳時,木頭已經開裂,白嘉興奮的立時跳起,可是滕燁卻沒有往她這邊看一樣,只是埋着頭在那裡往火堆裡丟着樹枝。
白嘉的笑容和歡快立時收斂,她慢慢的讓自己沉靜下來,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控制。
……
當太陽偏至西側時,白嘉的一百發子彈還沒有打完。
這中間除了她去一邊方便外,幾乎就沒離開過那片草地,甚至她還趴在那裡,許久纔會打出一發子彈。
滕燁靜靜地坐在火堆旁看着白嘉,眼神充滿着讚許,也充滿着糾結。
她果然是聰慧的,點破一點之後,她就已經明白自己要做什麼,要得到的是什麼。
他不得不承認,白嘉和ellen很相像,至少當初他指點ellen時,她的悟性和堅持,和白嘉幾乎如出一轍。
心中兩個身影,一個淺淡,一個清晰,但她們正在重合,用一種他沒想到的方式。
老天爺,你這是在考驗我嗎?
滕燁伸手揉了一把臉,再掃白嘉那裡時,卻忽然發現草叢裡似乎有什麼異動,他的心一緊,連忙起身,便看到了一條蛇爬上了白嘉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