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梅雨的手,幾不可見地顫抖了一下,搖了搖頭:“沒有!”
秦書墨無奈地嘆息着,伸手把秦梅雨攬在自己懷裡:“傻孩子,忘不掉就忘不掉,放不下就放不下,都沒有關係!這麼急着否認做什麼?”
秦梅雨的眼眶不受控制地溼潤了起來,她搖搖頭:“沒有……就是沒有……”
對於她固執的不想承認,執拗的否認,秦書墨只能搖頭苦笑:“任何的傷痛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忘記的。任何一個人也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相忘於江湖的。
我們都是凡人,有着千絲萬縷的情感,不是說割捨就能夠一下子割捨掉的。所以,你不必介懷,時間久了自然而然就好了。
都說時間是治癒一切傷痛的良藥。你這才經歷了一個月左右而已,時間還不到呢!所以……沒關係……”
秦書墨不知道是在對秦梅雨說沒關係,還是在對自己說沒關係。不論多少時間,他都能等下去。他等了十幾年,也不差現在的這些時間……
“你……現在……還會像以前一樣,一直夢到張立行嗎?”秦書墨爲了瞭解秦梅雨的現狀,不得不問出這個異常難以出口的問題。
他希望秦梅雨的狀態能有所好轉,就不能不正面這些困擾着她的問題。
秦梅雨點點頭,聲音輕輕的:“嗯!還是會夢到。只是次數沒有以前那麼多了,夢到他的時候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她沒有和秦書墨提起,在她夢到張立行的時候,時常會畫面一轉就跳到了蔣文豪那裡。
有時候她會夢到蔣添冀掐着她脖子的時候,蔣文豪衝過來挾持他自己父親的場景。
有時候她會夢到他揹着她走在雪地上的那條小路上。
有時候她又會夢到她自己絕望地坐在一個大大的陷阱裡,蔣文豪毫不猶豫地跳下來救她。
有時候她會夢到他霸道而深情地吻着她……
這些她醒來後就想辦法逃避的夢境,總是在白天消失得一乾二淨,到了她睡着的時候,又會突然出現在夢裡。
她曾經一度以爲自己瘋了,怎麼會總是夢到那個一開始就帶有目的接近她,並一直欺騙着她的蔣文豪呢?
她常常在睡覺前,拼命去回憶張立行倒在血泊中的場景。以此來提醒她自己,她應該要痛恨着蔣添冀和蔣文豪的!她必須痛恨他們!是他們造成了張立行的無辜死亡,是他們造成了這一切!
如果不是蔣添冀,張立行怎麼會英年早逝長眠在冰冷的地下呢?如果不是蔣添冀,說不定張立行現在還好好的活着,還能到舊金山來看望她,和她一起欣賞這邊的美景,品嚐這邊的獨特美食。
而蔣文豪是蔣添冀的兒子,他明明知道這一切,卻一直欺騙着她!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大騙子,是個僞君子!
“哥哥,你說我會不會就這麼忘記了張立行?”秦梅雨恍惚地問。
秦書墨安慰地親吻着她的額頭:“怎麼會呢?你不會忘記,我也不會忘記,我們大家都不會忘記他的。所以,別擔心。坦然面對你自己的變化就好。”
“我怕我會忘了他,怕我會哪一天睡醒了突然忘了他……”
秦梅雨趴在秦書墨的懷裡,默默流着她擦也擦不淨的淚水,不一會兒就淚溼了秦書墨胸~前的
衣襟。
秦書墨輕輕拍着秦梅雨的後背,又和以前一樣,一邊拍着她,一邊哼唱着他們兩個熟悉的曲調。
兩人就這麼在秦梅雨的牀上睡着了……
清晨的陽光刺透厚重的雲層與濃霧,掛上樹梢。樹梢上的鳥兒嘰嘰喳喳歡快地跳着,咻的一下,略過秦梅雨房間的窗戶,在陽光下飛得老遠。
安之若帶着傭人們準備好早餐,來到秦梅雨的房間門前敲了敲門:“乖孫女啊,起牀吃早飯啦!”
喊了一聲,沒有動靜。難道是昨天玩得太累了?安之若想着就推開了秦梅雨房間的房門。
“啊——”
跟在安之若身後上樓來的木槿年,神色慌張的急忙衝了過來:“怎麼了?怎麼了?”
當他看到安之若看到的場景時,氣得鮮血直往腦門衝。
木槿年抄起門邊的一個花瓶,直接舉着衝進秦梅雨房間來到她的牀前。
被安之若那一嗓子驚醒了的秦梅雨和秦書墨睜開惺忪的睡眼,一擡頭就看到怒氣衝衝舉着花瓶的木槿年。
秦梅雨看了一眼昨晚摟着她睡着的秦書墨,趕緊把他往旁邊一推,自己坐起來下牀攔住了木槿年:“爺爺,這一大清早的,您幹嘛呢?快把花瓶放下來!”
木槿年氣呼呼地瞪着從另一邊從容下牀的秦書墨:“我幹嘛?我問你,你怎麼會睡在我孫女的牀上?竟然還摟着她?!”
木槿年越說越生氣,舉着手裡的花瓶就要對秦書墨砸去:“我砸死你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歹毒小人!”
秦梅雨趕緊抱住木槿年的胳膊:“爺爺!爺爺你先彆着急!聽我把話說完!”
安之若在震驚過後,也走過來勸住木槿年:“先別動手,聽孫女的話。”
木槿年這才放下舉着花瓶的雙臂,只是那花瓶卻抱在懷裡,預備着只要氣不順,或者有什麼不對的情況,就立即衝着秦書墨的頭上砸去。砸不死他,至少也要把他給砸傷!讓他躺到醫院裡去,看他還怎麼佔自己孫女的便宜!
秦書墨安靜而沉默地站在一邊,就不解釋也不逃跑,只是安靜地看着他們。
木槿年越看秦書墨越是生氣,怎麼這混蛋就是一副心安理得毫不愧疚心虛的模樣呢?你有什麼可理直氣壯的?
睡了我的孫女,你連個屁都不放一個!不對不對……自己這話說得不對……是和自己孫女躺在一張牀上睡了一晚……嗯,就是這樣!
就算是躺着什麼也不做,就睡了一晚也不行呀!他們畢竟不是親兄妹呀!
木槿年越想越氣越想越氣,秦梅雨那裡巴拉巴拉說了什麼,他是一句話都沒聽進去。他就在那裡氣呼呼的在自己的頭腦裡把秦書墨給大卸八塊了。
秦梅雨看了看明顯沒有在聽她講話的木槿年,拽了拽他的手,又重新解釋一遍:“爺爺?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我說,昨晚我只是有些難過,然後哥哥摟着我哄我睡覺,結果我們就這麼睡着了……你聽明白了嗎?”
木槿年氣呼呼地搖着頭:“我明白不了!再怎麼着,他不會等你睡着了自己自行離開嗎?怎麼能就這麼躺在你的牀上也睡着了呢?孫女啊,你是不知道人心險惡呀……”
秦梅雨暴汗,尷尬笑着和爺爺奶奶說道:“其實……我小時候難過害
怕睡不着的時候,不是媽媽哄我,就是哥哥哄着我睡覺。我們倆躺在一張牀上睡着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沒什麼吧?我們是兄妹啊!”
秦書墨無奈又苦澀在心底一笑。是啊!在她的心裡,他們只是兄妹!
安之若一雙精明的眼睛迅速捕捉到了秦書墨脣角那個苦澀無奈的笑,不動聲色地拽了拽木槿年的胳膊:“老頭子呀,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們兄妹倆之間,能有什麼?是我一開始被嚇了一跳而已。走吧走吧,咱們下去吃飯了!”
木槿年被安之若突然轉變的態度搞得有些暈乎,懷裡的花瓶被秦梅雨拿走也沒注意到,他就這麼歪着頭斜着眼睛,研究着安之若對他眨巴得別有深意的眼睛,跟着她走出了秦梅雨的房間。
秦梅雨和秦書墨自然沒有立即跟在他們後面走出去。
木槿年在和安之若上了電梯,待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趕緊問她:“你剛纔什麼意思?”
安之若對着木槿年非常嫌棄地搖了搖頭:“你怎麼越老越回去了?”
“唉?不帶人身攻擊的啊!到底咋回事,你跟我說明白呀!”木槿年此刻極度好奇安之若那個別有深意的眨眼。
安之若笑着輕聲說道:“秦家小子對我們孫女的感情不一般!”
“什麼?!”木槿年愣了片刻反應過來後,立馬擼袖子摁電梯就想衝回去重新教訓秦書墨。
“唉!你激動什麼?!”安之若趕緊拉住木槿年。
“我能不激動嗎?我就說看那小子就不順眼呢,原來他是沒安好心呀!難怪我怎麼都看不順眼他!我看他就是欠收拾!欠揍!絕對的欠揍!”木槿年表情憤怒猙獰。
“哎呀!”安之若此刻非常的頭疼無奈,“這樣,你先跟我回房,我和你好好說說再去吃早飯。”
電梯停在一樓大廳,安之若直接拉着木槿年回了他們老兩口的房間密談。
木槿年被安之若一路拽回了房間,關上房門口就迫不及待的詢問她。能不急嗎?事關自己的寶貝孫女啊,多小的事也得當作大事處理!
安之若沒有回答木槿年的問題,倒是先問他:“先別急,你這年在商場上練出來的沉穩都跑哪裡去了?怎麼一遇到孫女的事情就猴急猴急的沒個精明樣子了!”
木槿年被妻子訓了兩句,倒老老實實的安靜了下來:“被你這麼一說,倒是啊!可我寶貝我孫女呀,不然能這麼時常麼?”
“我問你,先不考慮秦書墨是梅雨養父母家的哥哥的這件事情,你覺得他這個人怎麼樣?”安之若從另一個角度詢問木槿年。
“那還用說嗎?懷着齷齪心思的歹毒小人!”木槿年連考慮都沒考慮直接給秦書墨下了斷語。
安之若無語地擡頭望了望自己房間的天花板:“你能不能迴歸正常人,好好考慮一下我的問題?我可是得到了確切消息,他在短短一年時間裡就成立並且發展壯大了艾玫爾集團。要說個人能力,他絕對是不弱的吧?
另外,他和梅雨也不是什麼真正的兄妹。依我看他對她的心思可是不簡單呢!能這麼多年隱忍不發,是個能忍的。最重要的是,他一直對梅雨很好,足夠重視她,這是最重要的。”
木槿年被安之若說得有點暈:“你到底想說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