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銘在準備離開娛樂圈這最後的一段時間巨忙。
幾乎每天都有工作,有時候甚至是當天上午在上海,下午就去了深圳,亦或者香港北京,滿世界的飛。
而趁着藝銘要離開這一段時間參加的活動,讓幾乎所有找藝銘做通告的老闆些笑開了顏,每一次活動都到了人潮鼎沸的地步,不禁都會遺憾,爲什麼藝銘就要離開了。
藝銘爲什麼就要離開?
或許這個人,從一開始就不該出現在這個地方。
今天錄完最後一個節目已經是凌晨2點半了。
從電視臺出來街道上冷清無比,昏黃的燈光孤獨的照耀着這座城市。
上海這座城市,繁華奢靡,光鮮亮麗,卻隱藏着很多不爲人知的齷蹉和心酸,不是一個,可以安居樂業的城市。
所以,衛小小總覺得。
有一天,這座城市會,劇終人散。
保姆車內,衛小小和藝銘坐在裡面,一路無言。
窗外的昏黃而冷清的夜色,似乎無形的給了彼此一道無法跨越的距離。
保姆車一直開到到藝銘樓下,停車。
藝銘下車,衛小小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放在他的身上。
“藝銘。”衛小小突然叫住他。
藝銘回頭看着她。
“差點忘了,老闆說明晚上請你吃飯,算是給你踐行。”
“你會去嗎?”
“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不去。”衛小小很直白。
藝銘抿着脣,看着衛小小,“你總是曲解我的意思。”
衛小小沉默。
藝銘下了車。
衛小小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視線內,轉頭對着司機說道,“走吧。”
車子緩緩駛出。
“衛小姐。”司機開着車,突然說道。
“怎麼了,老李。”
“爲什麼你從來不告訴藝銘,不管多晚,你總是要等他走了很遠纔會離開?”司機說着。
衛小小笑了一下,“沒什麼好說的,很平常的舉動,我對任何藝人都是如此,保證他們的安全是我職責範圍內的事情。”
司機不再多說。
即使他知道衛小小在說謊。
但很多時候,特別是生活在這麼一個圈子裡面,裝聾扮傻是最好的生存方式。
衛小小靠在座位上,眼眸一直看着窗外流利的夜色。
和藝銘的新聞也過了半個月了。當初的記者招待會開得很成功,不僅徹底的說清了她和藝銘毫無關係的事情,還讓藝銘離開的新聞吵得沸沸揚揚,再一次了佔領了各大媒體頭條,讓藝銘這段時間是火得有些無法無天。
也正因爲趁着這股爆發力,很多商家都不願意接觸和藝銘的合作,甚至願意配合藝銘的任何時間且增加酬勞。
衛小小本來想要拒絕,是藝銘自己答應了。
他說在娛樂圈也就最後這一個月時間,能夠多做點就做點吧。
所以,藝銘的所有商演衛小小都給排了出來,一天24小時,至少拍了16個小時,不停的工作,不停的工作……
因爲太超負荷的工作方式,衛小小隻能一直陪在藝銘身邊,總不能再最後藝銘離開的時,出什麼紕漏吧。
她可不會忘記,老闆對她的威脅。
不過還好,據說去北京後,因爲知道藝銘馬上要離開了,也沒怎麼爲難老闆,所以回到上海後,衛小小倒還沒有被老闆責罵,只是每次她一說要辭職的事情,老闆就裝懵,一副好像跌了老年癡呆症的模樣,不是迅速掛斷電話就是轉移話題,亦或者直接玩消失。
衛小小也沒有很咄咄逼人,她就是很有耐心的想要看看老闆玩這種幼稚遊戲可以玩多久,反正她也挺無聊的,就一直耗時間吧。
安靜的深夜。
衛小小想着事情有些出神,電話突然響起。
衛小小猛地嚇了一跳,她看着來電,接起,“沐小姐。”
“沒打擾到你休息吧。”
“沒有,剛陪你兒子昨晚節目。”
“這麼晚了還做節目?”
“反正就最後幾天了,能夠多壓榨點,這都是我們經紀人最樂意做的事情。”
“別給我把小杰的身體給弄垮了。”
“也不是我所想,你兒子堅持要做完所有的工作,而時間又定在這個月之內,沒辦法只能一天24小時一大半的時間都在工作了。”衛小小說得很坦然。
對於沐如春,不知道爲什麼,反正就是怎麼不需要拐彎抹角。
“算了,他高興就好。能夠放縱的日子也就這幾天了。”沐如春感嘆。
衛小小抿着脣,沒有說話。
“對了,我打電話來是告訴你,張飛龍我已經搞定了。”
“搞定?”衛小小蹙眉,什麼意思。
“明天見新聞。至於你表妹,我什麼都沒動,張飛龍走了之後你表妹要怎樣隨便她。衛小小,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這麼做的,記得你欠我人情。”
“好,我欠你人情。”衛小小承認。
以後有什麼她衛小小能夠幫忙的地方她絕對不會推辭。
只是,估計也沒什麼可以是沐如春做不到,而她衛小小還能做到的事情了。
“不早了,晚安。”沐如春掛斷電話。
衛小小深呼吸,把電話放下。
這個圈子,何時是頭……
……
翌日一早,衛小小迷迷糊糊的起牀。
陪着藝銘做活動,每早8點起牀,晚上晚點的2、3點才收班,別說藝銘一直在忙,她偶爾還可以忙裡抽閒的打盹都有些接受不過來了,藝銘到現在卻沒半點怨言。
她現在是真的越來越搞不懂藝銘那個腦袋瓜裡面想什麼的了?
她想要是她家裡有藝銘家這麼有錢,誰還進娛樂圈過這種非常人可以過的日子。
她揉着朦朧的眼睛走進廁所,蹲馬桶,看新聞。
這是她的習慣,仿若這個習慣,可以讓她很快的從睡夢中醒過來。
她點開娛樂版。
眼眸一頓。
“資深經紀人張飛龍,涉嫌嫖娼吸毒被拘留”。
這就是沐如春說的,搞定張飛龍了嗎?
她往下看,裡面詳細的介紹了張飛龍的背景,以及手上都帶過多少一二線藝人,而嫖娼、吸毒等事件也是證據確鑿,並附上圖片,揣測或許會判刑。
衛小小看完,也沒去看評論了,把手機放在一邊。
張飛龍可能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在娛樂圈這麼多年,做過見不得人的勾當無數,卻會栽在藝銘手上,而自己爲什麼會栽在藝銘手上,估計到現在也還不明白吧。
衛小小很淡定的起身,然後洗漱,看着鏡子中有些亂糟糟的自己。
張飛龍也不在公司,老闆更加不會讓她辭職了吧。
只是……
她終究還是會辭職的,就算不太人道也罷。
她洗漱完畢,換了一件衣服,出門。
再過幾天這樣悲催的日子就結束了,咬咬牙,也就過了。
她打開房門,看着庹慧慧也起牀了,應該是準備出門上班。
庹慧慧的心情還不錯,非常熱情的招呼着衛小小,可能還不知道今早的頭版頭條吧。
她對着庹慧慧,很淡定的說着,“張飛龍出事了。”
庹慧慧整個人怔住了,她看着衛小小,“你說什麼?”
“張飛龍出事了,涉嫌嫖娼和吸毒,現在已經被警方拘留了。”
“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會嫖娼會吸毒,他分明是一個好人。”庹慧慧不相信的看着衛小小,不相信的說道。
整個人甚至有些崩潰。
“與其在這裡懷疑我說的,還不如去拘留所親自問他。”衛小小丟下一句話,離開了家門。
對衛小小而言,她對庹慧慧也只能做到此了,她不可能再主動伸手幫她任何一件事情,但也不想害了她,只希望這次能夠讓她長點教訓。
她很平靜的下樓,坐進早就在樓下等她的保姆車,然後去接藝銘拍一個以前就一直代言,需要更新內容的廣告。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有兩個人在的車內,就會出奇的安靜。
安靜得,仿若連呼氣的聲音都能夠聽得一清二楚。
“你不用這麼一直跟着我。”冷寂的空間,藝銘突然說道。
衛小小低着頭一直在看手機,頭都沒有擡的說着,“沒什麼,反正也就是幾天的時間,咬咬牙就過了。何況最後這幾天,你給我賺了不少錢。”
“在你心目中,錢就這麼重要嗎?”
“嗯,很重要。對於我們這種平凡人來說,生下來最大的人生目標就是賺錢,不能和你們這種有着高貴理想的人相比,我們終究是顯得太粗俗了。”
“我從沒覺得我的理想有多高貴,也沒覺得你的理想有多粗俗。”藝銘一字一句。
衛小小聳肩一笑,表示不在意。
“張飛龍爲什麼會突然被警方拘留?”藝銘轉移話題。
“你看新聞啊,因爲嫖娼涉毒。”
“爲什麼以前沒有被發現?”
“估計運氣好吧。”衛小小說得雲淡風輕。
“張飛龍是不是爆料我和你交往的罪魁禍首。”
“誰知道。”衛小小不在乎的說着,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你是不是背地裡做了什麼?”藝銘眼神一緊。
衛小小低頭看着手機的眼眸頓了一下,她擡頭看着藝銘,“我背地裡會做很多見不得光的事情,我想我沒必要給你交代。”
“總覺得自己像個猴子一樣,被你耍得團團轉。”藝銘諷刺一笑。
衛小小嚥了咽口水,終究什麼都沒有多說。
他願意怎麼想就怎麼想吧。
想要把她想得多惡劣都沒有關係,反正,那千瘡百孔的心也不差補這麼一刀。
兩個人沉默着一直到達目的地。
衛小小和拍攝廣告的投資商聊了一會兒,必定以後合作的機會多,衛小小總是很會做人際關係,但後來實在是太困就找了個藉口到保姆車上面休眠。
她正準備睡覺,電話就響了。
她總是在想,有沒有哪一天,這部電話就不想過一次!
她心情很不好的看着來電,接起,“什麼事兒,慧慧?”
“衛小小,你爲什麼要害飛龍哥?”那邊傳來庹慧慧怒吼的聲音。
衛小小眉頭皺了一下,她現在實在是困得沒心情和這女人吵架,所以聲音依然不大不小還顯得有些疲倦的說着,“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也沒空和你說一些無聊的話題。”
“衛小小,你就是看不得我好吧,你看着我和飛龍哥好不容易談戀愛了,好不容易我有了可以進娛樂圈的機會你就加害飛龍哥,你怎麼可以這麼惡毒?!”那邊依然,咄咄逼人。
“庹慧慧,你說任何話做任何事情都是沒有用腦子的嗎?”衛小小口氣,明顯惡劣了些。
“你什麼意思?!我什麼不用腦子,你就以爲你是全世界最聰明的人?!”
“我不覺得我是全世界最聰明的人,但是庹慧慧,我至少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人如果不夠聰明,就不要管不住自己的那張破嘴。別真的以爲你是我表妹我就不計較什麼,庹慧慧你把我惹毛了,我是真的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衛小小甚至在威脅。
對於庹慧慧,她真的是已經忍耐到了極致,一個不經意的瞬間或許就會坍塌。
“你以爲你威脅我我就怕你嗎?”
“不管你怕不怕我,有一點我得提醒你庹慧慧。我和藝銘的事情被誰爆料出來的大家心知肚明,張飛龍的事情我承認跟我脫不了關係,那是因爲張飛龍真的做了惹毛我的事情,他該得到他該有的下場,至於你庹慧慧,我之所以沒動你是因爲我覺得我們還算親戚,如果你非要這麼毫無大腦的繼續自以爲是下去,我想你的下場就不會再是選擇留上海還是回安徽那麼簡單的事情,反倒是,需、不、需、要、進、監、獄!”衛小小惡森森的說。
庹慧慧緊捏着電話,“衛小小,算你狠!”
衛小小掛斷電話。
她一向這麼狠。
對你,算是仁慈了的。
她抿着脣,準備把電話放在一邊繼續睡覺時,一擡頭就看到窗戶旁邊站着的人,這幾天的天氣不好不壞,不需要開空調也不需要開暖氣,所以她微微打開了些窗戶好讓新鮮空氣飄進來,所以……
藝抿剛聽到了她所有的對話。
“劇組有點狀況,半個小時後再拍。”藝銘解釋。
衛小小點頭,“需要上車休息一下嗎?”
“不了。”藝銘搖頭。
衛小小也不想再多說。
“衛小小,張飛龍出事兒果然和你有關啊。”
衛小小抿着脣,“我做過很多見不得人的事情,但是我不想對外人說,這是對我自己的自我保護,如果你實在看不慣我也沒什麼好解釋的,而且你反正都要離開這個圈子了,這個圈子的渾濁你也沒必要再知道,你只要記住,衛小小真的很髒很陰暗就行了。每每想起的時候,咬牙切齒即可。”
說道後面的話,衛小小似乎還笑了。
估計這個世界上,除了她衛小小,也沒人這麼形容自己了。
藝銘靠在車上,外面的陽光很耀眼,零碎的,如金子般燦爛的光線照耀在他的臉頰上,她想,那一刻的藝銘用“落入凡間的天使”來形容,一點都不爲過。
這麼美好的事物,從小就知道,應該只會出現在夢裡。
“爲什麼總是要故意做出,讓我恨你討厭你的事情。”藝銘問她。
“因爲,很想要擺脫你,在最短的時間內。”衛小小直截了當。
藝銘點頭笑了。
似乎是明白了。
現場的工作人員走過來,似乎是喊藝銘去拍廣告了,藝銘跟着工作人員走後,衛小小躺在保姆車上,繼續睡覺。
她突然很想,很想這幾天,能夠在一睜眼一閉眼的功夫就結束了。
她忍得,很難受。
……
下午6點。
衛小小把藝銘剩下的工作都推掉了。
原因有二。
第一是因爲今晚老闆說一起吃飯。
老闆是何許人也,不管如何,老闆要做的事情,作爲員工必須迎合,這是職場的生存之道。
第二是因爲確實太累了。
不管是鐵打的身體也罷,總得休息。
所以6點一到,衛小小就讓藝銘結束了所有的工作,直接去了老闆定好的高級餐廳包房。
他們到達的時候,人不多,也就7、8個人吧,都是和藝銘有着密切關係的公司工作人員,比如助理,比如幾個有合作的藝人,比如作爲經紀人的她……
老闆沒有搞得太隆重,老闆說的是,不敢太隆重了,總覺得對藝銘這小子,得謹小慎微。
其實衛小小總覺得老闆有些小題大做,藝銘是高幹子弟公子哥沒錯,但還不至於那誰都開涮吧。
算了。
老闆有老闆的考慮,作爲員工的她,迎合就行。
整個飯席間氣氛還算好。
其實也沒人怎麼勸酒,也就是說些冠冕堂皇的話而已,但不知道爲什麼,藝銘卻把自己喝醉了,自己把自己喝醉的人,在娛樂圈,在任何一個圈子,應該都不多見吧。
藝銘跑了幾次廁所,吐得撕心裂肺。
衛小小看着廁所的方向,很淡定的吃菜。
老闆好不容易大方一次,自己不多吃點,覺得對不起領導。
正吃得開心,簡妮不知道何時坐在了她旁邊,挨着她耳朵輕聲說着,“沐阿姨是不是來找過你?”
衛小小一怔,轉頭看着簡妮。
這個小妮子是什麼都知道了吧。
衛小小擦了擦嘴脣,“嗯,找了。”
“哦,是我給她提供的你的聯繫方式。”簡妮大方的承認。
“你說出來是想要我感激你,還是報復你?”衛小小揚眉。
“我只是覺得做人還是光明磊落點好,不管你怎麼對我,我心裡會舒坦點。”
“所以對於你們這種超級權貴,就不要隨便的進娛樂圈了好嗎?會讓我們這種人自慚形穢。”
“疑?”簡妮不明白。
衛小小也難得解釋。
解釋了估計也不會懂,像他們這種把娛樂圈當成體驗生活的人而言,怎麼可能會理解她這種,做盡齷蹉之事才爬上現在這個位置,還得小心翼翼怕被人代替怕突然失去的心情呢?!
她到了兩杯酒,一杯遞給簡妮,“我敬你。”
“不了,我敬你,不管從年齡還是從娛樂圈的資質,我都應該敬你。”簡妮推脫。
衛小小隻是想要轉移話題而已,所以誰敬誰又有什麼關係,她點着頭,一乾而盡。
簡妮也很豪邁。
衛小小倒真的覺得,簡妮這個人真的不錯。
會不會有一天,這個女人真的會成爲藝銘的唯一……
“你和藝銘青梅竹馬?”她問她。
“嗯。”簡妮點頭,“而且小時候還定了娃娃親,長大了父母就沒提過了。但小時候我和藝銘約定過,到了25歲,如果我們都沒有結婚,那麼就將就一起過。”
“是嗎?”
“當然,不過這都是戲言。”簡妮笑了笑,“對於藝銘而言,這個世界上,估計沒有誰能夠取代你的位置,就連那晚上……”
簡妮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