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後來呢?”
說到沈玉宇死於國際刑警轟炸金三角地帶的空襲中,沈墨停了下來。
顧清寧忍不住出聲問道,但是她沒發現,她的聲音帶着一絲顫音。
“後來,我被救了回來,當爸爸的手下再次返回那個地方的時候,已經是一片狼藉,他們展開爲期三天的地毯式搜索,卻始終沒有找到爸爸的——”沈墨沒有把話說完,頓了一下才接着說道:“只帶回來了他一直帶在手上的一塊手錶和他當時穿着的一雙鞋子。那表是他和媽媽結婚的時候,他們定製的情侶表,世上僅此一塊。”
“啊?”顧清寧只發出了這一個音節,她驚異於當時竟然沒有找到沈墨父親的屍體。
“是的,所以,爸爸的墓地,安放的是衣冠冢,不是骨灰。”說到這裡,沈墨的聲音已經略帶沙啞。
顧清寧只能抱着他無聲地安慰。
“再後來,媽媽經歷了我被綁架,爸爸死亡,懷着沈涵的她經不住連番打擊,導致早產,生下沈涵之後,最終還是沒能挺過去。”
說到這裡,沈墨的雙眼已經通紅。
“哥哥,別說了。”顧清寧緊緊地依偎在他的懷裡,抱着他。顧清寧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能換個稱呼來安慰他。
這個男人是自責的吧?!
如果他當時沒有跑出大院,如果他當時不是一個人先去追趕,如果爸爸當時沒有去救他,如果爸爸不答應用自己換他,如果……
當然,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爸爸爲了救他去世了,媽媽也因此撒手人寰,只剩下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怪不得,他對沈涵,能夠做到幾乎是有求必應的地步,好在他還知道嚴格要求自己的弟弟,沒有把他養成紈絝。
因爲,他一直是心存愧疚和自責的,雖然沈墨什麼都沒說,只是在陳述事實,但是從他的語氣和神情中,從剛纔他瘋了似的在沙發上要她的狀態中,她還是感受到了。
兩人靜靜地擁抱了一會兒,沈墨還是接着剛纔的話說道:
“再後來,出於各種綜合因素的考慮,當時還是授予了爸爸一等軍功,以”爲國捐軀“的名義下葬。事實上,爺爺當時就覺得這裡面有問題,但是沈家當時正在被打壓和排擠,加上父母連番去世的打擊,安排好爸媽的後事,他已經沒有精力再去顧及其他,當時沒有倒下,已經是他足夠堅強了。而二叔,他當時正在援藏,通訊並不那麼發達的年代,等他得到消息趕回來的時候,一切早已經塵埃落定。”
講到這裡,顧清寧拍了拍沈墨的手臂,示意他稍等一下,然後起身去小冰箱裡拿了瓶水出來,遞給沈墨,才又爬上牀鑽進沈墨的懷裡。
“後面呢?”顧清寧問道,她知道,事情到這裡並沒有結束,也許,很多事情纔是剛剛開始。
沈墨喝了口水,順便親了親她的額頭,以示對她聰明小腦瓜的獎勵,才又接着道:
“後面的事情,我只能簡單給你講一下。爺爺和叔叔從來沒有放棄尋找當時的真相,因爲不管是我被引出大院,還是空襲,事後看了都像是事先有人計劃好的,而且還是內部的人。
爺爺和叔叔先是沉寂了一段時間,韜光養晦,之後隨着沈家緩慢但卻強勢的崛起,有些人就開始拿父親出來說事,甚至造謠說父親當時並沒有死,而是叛國出逃了。
我大學畢業回來進入部隊之後,爺爺和叔叔就把他們這些年查到的事情都告訴了我,資料也全部移交給我,他們越來越感覺到,背後有一隻更大的推手在操縱整件事情,他們太過引人注目,便只能讓我暗中調查。
漸漸地,我查到了一些當年的真相,包括後來一直在推波助瀾的人,也在無意當中讓我查到了。經過與爺爺和叔叔商量,爲了安全和保密的考慮,我只能由明轉暗,從部隊脫離出來,創建了MK集團,繼續暗中跟進,但是這背後的陰謀,目前爲止,也沒有完全終止,一直在持續中,這背後牽涉到的東西太多。所以,我現在能夠告訴你的,只有這麼多。”
講到這裡,顧清寧已經基本瞭解事情的前因後果了。她知道,沈墨能說的,基本上都已經告訴她了。微微地嘆了口氣,在他的懷裡蹭了蹭,顧清寧一時無語凝噎。
原來,這個男人揹負着如此沉重的包袱,她知道,安慰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他一直在做且唯一能做的,就是前行,繼續前行,也只能前行。
“小妖,害怕嗎?跟我在一起。”沈墨看她不出聲,心裡有點不安,但還是接着說道:
“我這樣的情況,本來不應該把你拖進來的,但是,既然已經拖進來了,我就不打算放手。所以,你害怕也沒有用,懂嗎?”
顧清寧:“……”那你還問我幹嗎?
“沈墨,我願意與你’風雨同蓑衣’,只要你能’願得一心人’。”直視着沈墨的眼睛,顧清寧說得無比認真。
“乖!”沈墨就給了她一個字的評價。
顧清寧:“……”大哥,我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如此悅耳動聽的語言,您就用這一個字來表示和迴應?
“好了,睡會兒吧,別忘了,明天還有事呢?”沈墨摸摸她的頭,拿起遙控器關掉壁燈,說道。
顧清寧再次語歇。
閉着眼睛躺了一會兒,顧清寧腦子裡都是沈墨剛纔講的事情,怎麼可能睡得着?
黑暗中,她把小手伸進沈墨的睡衣裡,找到他堅實的胸肌捏了捏,然後又戳了幾下。
“小妖,乖乖睡覺,不許調皮。”沈墨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讓她亂動。
“那思丹說的新證據,是指他們說的爸爸沒有死,而是叛國出逃的證據嗎?”
“嗯。”沈墨用一個字迴應她。
“那怎麼可能?這也太不可思議了。”顧清寧說道。
人都死了,他們還能想出這種話來。顧清寧覺得簡直——
“除了那個,他們說的還包括爸爸當時救我回來,是出賣了部分國家利益才把我換回來的。”
“什麼?說這話的人不覺得太過喪心病狂了嗎?”
黑暗中,顧清寧一時沒忍住,直接從被窩裡坐了起來。
“小妖,別胡鬧,小心着涼。”沈墨說着,又把她按回了被窩,掖了掖被子。
“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所以,你今後還要學習的一點就是,不管遇到多麼離譜的事情,先要學會沉着,冷靜,不要隨便暴露自己的情緒。”
夜談結束,沈墨順便教教小妻子處事的道理。
“哦。”顧清寧說着,再次閉上了眼睛。
“乖,睡吧。”沈墨拍了拍她,抱着她一起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