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
白景離壓着一肚子的火氣沒出發,像低音大提琴一般低沉的聲音聽上去也有些悶。
蘇淺淺捂着額頭,單手支撐不住餐盤的重量,輕輕一斜就全倒在了自己身上,熱菜和湯潑在米色的裙襬上,一時間狼狽至極。
“啊——”
聞聲返回的下人都嚇壞了,只是誰也不敢在這種時候出頭,全部縮在門外裝死。
蘇淺淺手忙腳亂地後退一步,滾燙的飯菜紛紛落在地毯上,米色的裙子貼在她身上燙得要命,這會兒她也顧不上白景離的臉色多難看,直接扔下柺杖就單腳蹦進了浴室。
“嘭”的關門聲之後,整個世界都清淨了。
“少、少爺,您的地毯……”
白叔愣愣地看着白景離,已經完全不能思考了,這塊地毯是少爺最喜歡的啊,是他收藏的地毯裡面最寶貝的!
“拿去清理,帶上門出去。”
白景離似乎氣狠了,說話的時候還死死地盯着浴室的門,彷彿能把浴室門看出個窟窿來。
浴室裡,蘇淺淺三兩下除掉身上的衣服,把米色長裙一卷直接扔進垃圾桶裡,再看燙得發紅的皮膚,疼得倒抽氣。
“死變態……”
蘇淺淺敢怒不敢言,但她沒忘記自己還在白景離房間,明明恨得牙根直癢卻只敢小聲嘟囔,生怕外面的人聽到。
一般燙傷緊急處理都是物理降溫減少傷害,雖說剛纔燙的不輕,不過隔了件衣服,涼水衝了幾分鐘之後,紅腫的皮膚漸漸沒那麼疼了。
蘇淺淺長舒一口氣,關掉浴缸的涼水,眼神從空蕩蕩的浴巾架子挪到浴袍架子上,卻沒發現半塊布料!
“……”
如果說走投無路去面試替身演員的那天是她人生中最絕望的一天的話,那麼此刻則讓她更絕望!
因爲,浴室裡除了那條灑滿了各種重口味菜和湯料的裙子之外,連塊巴掌大的毛巾都沒有!
一開始蘇淺淺還奢望白景離會敲門叫她,只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都沒聽到外面的人吭聲,於是她絕望了。
白景離始終盯着浴室的門,等蘇淺淺出來談判,只是水聲停止半個多小時後,還不見那個死丫頭出來。
“咚咚咚!”
玻璃門發出的聲響讓蘇淺淺驚醒過來,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想到剛纔暴怒的白景離,心底只剩一片悲涼。
“你還不想出來?”
白景離冷冰冰的聲音傳進來,透着十足的不耐煩,修長的直接敲着輪椅扶手,。
“你能借我一件衣服嗎?我的衣服髒了……”
蘇淺淺瑟縮着往水裡沉了沉,雖然這麼做無濟於事,可是她沒有別的辦法,只好硬着頭皮開口。
白景離的臉色閃過一絲錯愕,一轉頭纔看到沙發上整齊地放着他的浴巾浴袍和各類毛巾。
每次回主宅,白叔都會吩咐傭人更換他的臥室用具,想來是傭人還沒來得及把東西放進浴室,他就上來了。
“淩小姐以爲我是你的傭人嗎?”
白景離的語調很惡劣,嘴角噙着的笑透着幾分解氣,誰讓這個死丫頭剛纔在樓下忤逆他,現世報馬上就來了!
蘇淺淺聞言,臉一寸寸白了下去,語氣卻故作鎮定:“我怎麼敢把白少當傭人?麻煩你叫一個傭人給我送件浴袍進來,可以嗎?”
架在浴缸邊上的左腳也開始感覺到痠麻和刺痛,蘇淺淺沒辦法繼續保持一條腿掛在浴缸邊上的姿勢,於是慢吞吞地從浴缸裡爬出來,動作滑稽得像一隻腿受傷的小狗。
聽到她的回答白景離皺了下眉,瞥了一眼地上染血的碧玉硯臺,還是拿了沙發上的浴袍和毛巾,推門進了浴室。
“呼——”
蘇淺淺單腳在地毯上站穩,扶着浴缸邊緣長舒了一口氣,一擡頭卻嚇得魂不附體,因爲她正對面是同樣愣住的白景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景離揉揉耳朵,抿着脣沒說話,腳下的輪椅卻繼續朝蘇淺淺靠近,臉色鎮定自若,不過仔細看還是能察覺到他的表情有幾分彆扭。
蘇淺淺見這個衣冠禽獸居然還敢過來,直接跳腳了,不過悲催的蘇姑娘忘記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她現在可是隻丹頂鶴,只有一條腿好使……
“哧溜”的打滑聲不大,蘇淺淺卻已經預感到了自己的悲催結局,那就是——斷手斷腳被人裹着浴巾從白景離房間裡擡出去!
“嘭!”
冰涼馥郁的冷杉香氣再次環繞在周圍,沒有預料中的劇烈疼痛,只是蘇淺淺卻連睜開眼都沒有勇氣。
因爲,她知道自己正躺在白景離懷裡。更崩潰的是,她沒穿衣服。
“噗嗤!”
頭頂上傳來一聲嗤笑,似乎是白景離那尊冷麪閻王的聲音,蘇淺淺死死地閉着眼,心裡卻盤算着自己這會兒是裝暈還是蹦起來逃走……
白景離睨着懷裡臉色緋紅的小丫頭,喉結不由自主的滾動了一下,長長的睫毛垂下來遮住了他眼底嫣紅的色彩,修長的手指一點點從蘇淺淺背後抽出來,順帶把浴袍和浴巾都拿了出來。
背上劃過一陣電流,蘇淺淺的神經一下子繃直了,幾乎是條件反射就蹦了起來,肩頭卻猛地被人按住。
冰涼修長的指節扣在她光潔的肩頭,動作不算兇殘可是力道卻很大,原本還算鎮定的人開始顫抖起來,他想幹什麼?
“白景離我警告你……”
蘇淺淺心跳如雷,強壓下去的淚瞬間充斥在眼眶裡,乾涸凝固的血順着眼眶流下來,匯成一行血淚,觸目驚心。
“你現在最好別動,否則……”
白景離抿着脣,看到她臉上嫣紅刺目的淚,心底一陣煩躁。
蘇淺淺隨手蹭了一下眼角的淚,掙扎着想逃開,忽然肩頭的手鬆開了她的肩,緊接着卻被一條手臂橫穿過腹部,“嘭”地又摔了回去。
“別動!”低沉的聲音透着幾分怒意,蘇淺淺嚇得一呆然後乖乖地不動了。
白景離把手上的浴袍裹在蘇淺淺身上,眼前的美好風光被米白色的浴袍遮住,鬆了口氣的同時卻多了幾分悵然。
似乎,她身材還算如得了眼,和之前他想象的乾癟未成年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