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唯是心裡太慌太急了,見紀昭南一回來,上去拉着他就問:“昭南,我媽問了你什麼?”
紀昭南看了一眼抓着她手臂的細白的手,又看向她擔心又急切的臉,看了好一會兒,說:“沒什麼,岳母只是太擔心了,讓我好好照顧你。”
夏唯疑惑:“真的?”
紀昭南點點頭,然後問:“你不相信我?”
夏唯看着他的眼睛,發現他的眼睛底處似有一絲冷光瞬際閃過,她一驚,忙搖搖頭:“沒有,我……我只是害怕。”
紀昭南拿開她的手,走到桌邊,低頭隨意的翻着一本雜誌。
“害怕?害怕讓岳母知道我們結婚的真正原因嗎?”
紀昭南忽然說,話是帶着笑的,聲音裡卻明顯了有了絲嘲諷的冷意。
夏唯愣住,不是因爲他的話,而是因爲他的語氣。
紀昭南轉過身子,依靠在桌子上,雙腿隨意的交疊着,姿態悠然。
他看着愣怔的夏唯,淡淡的笑着說:“可是那就是事實不是嗎?”
夏唯看着那張臉,忽然一陣巨大的恐慌兜頭罩了下來,她還沒有弄清楚那惶恐是什麼時,他陡然欺近她,突來的男性氣息讓她的惶恐一下斷開。
紀昭南的手摸着她的臉,眼睛逡巡在她的五官上,帶着擔憂和心疼。
“你又瘦了很多。”
他說的同時,手指不停的摩挲着她的臉頰。
夏唯的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明明剛纔他還一副冷漠的神情,怎麼一下子又變得如此的溫情?
不過對於他此時的心疼,她是心懷歡飲和感動的。
“剛纔我問過顧醫生了,明天你就可以出院了。”
夏唯愣了愣:“可是我媽……”
紀昭南在額頭上落下一吻:“我已經請了最好的私人看護,她會24小時照顧岳母的,你還有工作,還要照顧家裡,不能總呆在醫院的。”
夏唯看着他,眼淚漸漸溼潤了,她感動於他的所作所爲。
“謝謝你,昭南。”
紀昭南微微一笑,吻了吻她的眼睛,道:“岳母已經休息了,不要去打擾她了,我走後,你也好好休息,明天我來接你。”
夏唯點點頭,笑着送他出去。
陳嫂拎着飯進來,一邊把飯菜從飯盒裡分出來,一邊笑米米的說:“我來的時候遇到了少爺,少爺今晚讓我留下來照顧少奶奶。”
夏唯也笑,剛纔斷掉的那股恐慌早就被紀昭南剛纔所表現的溫情給淹沒了。
可能是因爲心情好的緣故,夏唯將整碗湯都喝光了,又吃了藥,才躺下的。
“陳嫂,別忙活了,去休息吧!”
房間裡有一個沙發,陳嫂若是留下來的話,就會窩在沙發上睡*。雖說她是忙了一天,只是她心情好,不覺得累,但是又害怕自己整理東西打擾了少奶奶,便走到沙發上躺下了。
夏唯翻了一會兒雜誌,藥效一發作,眼皮便沉沉的閉上了。
夏丹萍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覺得心裡一驚,忽然間就醒了,四處看了看,已經是深夜了,房裡並沒有其他人。
夏丹萍微微鬆口氣,想着自己這是怎麼回事的時候,聽到房門口傳來輕微的一個聲響,她看過去,太黑,只看得清一個纖長的背影。
那人走過來,穿着護士服,越走越近,夏丹萍也看清了她的容顏,愣住了。
“曾、曾小姐?!”
曾玥笑笑:“你好,阿姨。”
夏丹萍看了看她一身護士打扮,問:“你怎麼這身打扮,還有都已經這麼晚了,你來做什麼?”
“不這身打扮我進不來啊,我來這裡除了是看阿姨外,當然也有別的事情了。”
夏丹萍越來越疑惑,問:“什麼事情?”
曾玥猛的湊近她,臉上帶笑,漂亮的眼睛裡卻閃着詭異的光。
“阿姨,難道你不想知道您女兒爲什麼會騙你嗎?難道你猜不到他們的婚姻裡有蹊蹺嗎?”
夏丹萍心裡越來越不安,她確實想知道,她當然也猜到他們的婚姻有蹊蹺,可是現在這個情況,好像這個不是重點,她怎看都覺曾小姐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這個我自然會找他們兩個問清楚,就不勞曾小姐操心了,曾小姐若是沒什麼事的話,就請回吧!”夏丹萍淡淡的下着逐客令。
“我想阿姨心裡可能早就等不及了,不如我來告訴阿姨吧!”
夏丹萍看着她,沒有說話。
“阿姨想必你還記得沈溶月沈小姐吧?”
“溶月?”
“看樣子,阿姨是知道了,那阿姨知道沈溶月是紀昭南最愛的女人嗎?”
夏丹萍一驚,這個她倒是真不知道。
曾玥看了她一會兒,接着道:“最愛的女人死了,還是被她的好朋友害死的,你以爲以紀昭南那個性子會善罷甘休嗎?不,不會。他會讓那個讓他的心愛女人葬身大海的罪魁禍首承受比溶月大百倍千倍的痛苦,所以爲了報復,紀昭南娶了阿姨你的女兒夏唯夏小姐。”
夏丹萍的臉色很難看,大口的喘息着,女兒婚姻的事情確實給了她很大的打擊,她沒想到事情的很想會是這樣的,溶月的死和夏唯沒有關係,爲什麼她女兒偏生要承受這樣的痛苦?
“溶月的死不管小唯的事,那只是場意外。”夏丹萍憋着氣,竭力澄清女兒的清白。
曾玥冷笑了兩聲:“是嗎?可是紀昭南認爲你女兒就是罪魁禍首,而且你知道在他們結婚的這段時間裡,你女兒過着怎樣的日子嗎?你一定不知道,爲了不讓你這個當媽的擔心,她一定什麼都不告訴你。不過,現在你應該可以猜得到你女兒過着怎樣的日子了,她空有紀少奶奶的頭銜,每日卻活在生不如死的煎熬裡。”
“就在嫂子暈倒住院昏迷不醒的那天晚上,阿姨知道昭南在哪裡嗎?他和我在一起,在酒店。”
按照通常的模式,夏丹萍是不應該相信她的,可是仔細想想每次她問夏唯紀昭南對她怎麼樣時,她都是一副躲躲閃閃不願意回答的模樣,還有孩子的事情被拆穿後,夏唯對事實的避而不答,紀昭南的冷淡疏遠,一切的一切都都逼夏丹萍不得不相信這是事實。
她的女兒到底在承受着怎樣的折磨啊?爲什麼她從來都不對她說,即便是來看她的時候也張口閉口的都是自己很好,可是那每來一次就瘦一圈的臉又怎麼會是好呢?
夏丹萍已經說不出來話了,睜大的眼睛裡只有淚水從眼角里流出,那是痛苦的淚水,那是心疼的淚水。
曾玥彎腰揩了一下夏丹萍的淚,“其實,嫂子之所以能這麼委曲求全,忍氣吞聲的,一方面還是爲了阿姨呢。”說着,從包裡拿出一個牛皮袋子,掏出裡面的文件,一張張的在夏丹萍睜大的眼睛前翻過。
“這是我在紀昭南的辦公室裡找到的。阿姨,看你柔柔弱弱的,看不出來你還有這個膽子啊!”
塵封多年的記被陡然翻出來,還以這麼一種殘忍的方式,夏丹萍只覺得有一把刀狠狠插在心口上,很疼,卻遠遠大不過心裡的震驚。
“如果猜得沒錯的話,他們的婚姻也和這份文件掛鉤。阿姨,嫂子是爲你保你啊,嫂子可真孝順啊!”
夏丹萍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文件,忽然劇烈的掙扎了一下身子,嘴裡嗷嗷的叫了兩聲,似是要去奪那份文件。
曾玥看着她那眼裡迸發的仇恨和憤怒的目光,嚇得連忙站起來,待她的身體安靜下來,才慢慢靠近去。
夏丹萍一動不動的望着天花板,胸膛劇烈的起伏着,眼睛睜得很大,眼珠子都暴突出來了。
曾玥一驚,又後退了一步,顫着音說:“阿姨,你別怪我,昭南原本是我的,這一切都是你們逼的。”說完,便驚慌着逃開了。
病房裡又安靜下來,夏丹萍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久好久,顫了顫眼皮,兩行淚流出來。
小唯,是媽連累了你,媽對不起你,媽不能再照顧你了,你要堅強,好好的活下去。
夏丹萍閉上眼睛的同時,安靜的病房裡想起儀器“嘀嘀”的叫聲。
“媽!”
夏唯叫着猛的坐起來,脊背後一片冰涼。
陳嫂被她的喊聲驚醒,立即坐起來,跑過去。
“少奶奶,你怎麼了?”
夏唯還有些回不過來狀況,看了看陳嫂一眼,喃喃道:“我、我做夢見到我媽了。”
陳嫂幫她擦擦汗溼的頭髮,又端來一杯茶水給她:“沒事了,只是做夢。”
夏唯的心還在不停的跳着,剛纔的那個夢太真實了,媽媽和她說了一番話,好像是在告別一般。
夏唯怎麼想也覺得不對勁,推開陳嫂跳下*跑了出去,陳嫂趕緊放下杯子,跟了出去。
轉個彎,夏唯看到媽媽的病房打開,有幾個護士不停的進進出出,臉色緊張。夏唯愣住,腿一軟,差點站不出,跟過來的陳嫂忙扶住她。
“媽。”
夏唯在一陣恍惚之後,踉蹌着跑了過去,正好顧醫生神情疲憊的走出來。
夏唯害怕的說不出話來,聲音顫抖得厲害。
“我……我媽……我媽怎麼樣了?”
顧醫生看着面無血色,神情極度緊張的夏唯好久,最後無奈的搖搖頭。
“我們已經盡力了。”
夏唯只覺身子晃了晃,那一句我們已經盡力了,忽而遠忽而近的在耳邊飄蕩了一會,在心口一陣劇烈的疼痛後,便完全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