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這句話之後,就連一向鎮定,槍子打在身上都不會皺一下眉頭的程一語氣都帶着顯而易見的緊張和急促,這件事情太嚴重了,當看到監控畫面上顯示的狀況時,程一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將那畫面來回看了不下五遍,終於確定之後,又做了無數的建設,纔敢給程冽打電話。
刺耳的剎車聲在夜色下格外的清晰,程冽緊緊捏着電話,深吸一口氣,問道:“跳進護城河裡是什麼意思?她不小心掉進了河裡?現在在哪家醫院?”
因爲程冽的問話,程一語氣也結巴起來,他哆嗦着說:“少爺,你過來看看吧,我已經安排人去找了。”
程一甚至無法直接告訴程冽,蘭梨是跳河自殺的,那樣的畫面,就連他看了都不忍,又何況是程冽自己。
程冽的心在這一刻沉入谷底,彷彿一切在失控的時候,竟然變成了最爲令人害怕的那種結果,讓他甚至不敢再去探究,他深吸一口氣,重新啓動車子朝墓園那邊開過去,肖明瑞見程冽臉色煞白,眼裡帶着從未有過的慌張,心也跟着揪起來。
“阿冽,出什麼事了?”
程冽強迫自己穩住情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隨後說道:“有蘭梨的消息了,在墓園那邊,具體過去看了才知道。”
夜晚的護城河因爲沒有星光的原因,就好像是一頭巨大的野獸一般,張開血盆大口,等待着它的獵物,車子開過去的時候,程冽看到河邊燈火通明,有很多漁船在河面上來來回回的,似乎是在打撈什麼東西,他眸色越發深邃。
還是在監控室裡,程一見程冽和肖明瑞走進去的時候,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把監控畫面給調好,然後把遙控器遞給程冽,默默地退後幾步。
程冽盯着監視器,將畫面點開,依舊是在護城河上,看時間應該是在程七跟丟蘭梨之後,蘭梨站在護城河上,她像是一具雕塑一樣,就那麼靜靜地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偶爾有人從她身邊經過的時候,她也一點反應都沒有。
單薄的身軀在風裡,顯得格外的落寞,透着淒涼和絕望,然後,程冽看到她一腳踩在護城河的欄杆上,猛地就一頭扎到河裡去。
“蘭梨!”程冽瞳孔猛地一縮,朝河裡衝過去,但他的手只碰到了冰冷的電視屏幕。
“怎麼會這樣?這不可能?蘭梨那麼堅強的人,她會選擇自殺?真是一個笑話,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這一定是假的。”肖明瑞退後兩步,怒吼道。
程一見程冽猛地朝他看過來,眼裡那駭人的冷意,像是快要失去理智的獅子,他甚至不敢去看程冽的臉,連忙低下頭說道:“我已經跟程三一起鑑定過了,這視頻是真的,沒有被任何人動過手腳。”
程冽猛地轉身,快速朝護城河跑過去,在沒有看到蘭梨之前,他絕對不相信,蘭梨那樣剛烈的人,她確實有寧死不屈的性格,但因爲這種事情自殺卻絕對不是蘭梨的性格,她絕對不會是那麼軟弱的不敢面對現實的人。
假如明天就是死亡的那一天,蘭梨如果知道,自己的死亡是爲了他換取希望,那麼她甚至可以笑着去面對,在微笑中落幕,也絕對不會這麼簡單的輕生。
從河裡躍出一個人,他在岸邊一撐,整個人就如同飛魚一般,躍到岸上來,在看到程冽之後,眸色帶着一絲愧疚,上前走到程冽面前,半跪在地上,沉聲道:“少爺,對不起,我辜負了你的期望,沒有保護好少夫人。”
程冽看着來去的打撈隊,許久都沒有說話,只是把目光放在河上,許久之後,他緩緩地開口了,“起來吧,先打撈看看,我不相信跳下去的是蘭梨。”
說來也是巧合,蘭梨恰好在這兩天僞裝的特別嚴密,壓根就看不清楚臉,這樣一來,只要找一個身材跟蘭梨相似的人,帶上口罩和墨鏡站在護城河邊,就能假扮蘭梨,而這個人恰好水性很好的話,就算掉下去了,又能如何呢?
這一夜,護城河邊的探照燈都沒有熄滅過,因爲天太黑,又沒有星星和月亮,給打撈帶來了極大的難度,所以,即使程冽不斷增加打撈隊,也沒有撈到什麼。
“找不到就好,說不定蘭梨早就離開了,今年最流行的就是白色的長裙,蘭梨是天海市的風向標,她穿過幾次長裙,很多人都喜歡跟風,對,就是這樣,說不定那個女孩只是跟蘭梨背影相似而已。”肖明瑞自言自語道。
等待是一件讓人極爲煎熬的事情,甚至可能會把人逼瘋,但此刻的他們都寧願等待,這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彷彿一切都被黑暗籠罩着,周圍伸手不見五指,燃起來的三盞探照燈照亮不了河面,卻找不到河裡面。
後半夜,樑明月的電話終於打過來,她的聲音充滿疲憊,“已經找過所有蘭梨能去的地方,天海市都快被我們的人翻過來了,沒有找到任何線索,你那邊呢?”
程冽的聲音冷厲的不見一絲溫度:“還沒有狀況。”
樑明月又道:“我覺得飛機場那邊的監控錄像有點可疑,像是被人動過手腳,但是動手腳的人手法太過厲害,我只是讓手下的人去復原,就已經毀了一個監控的畫面,那裡的畫面被病毒吞掉了,現在只剩下機場入口處的監控還有可能找到線索,你派程一過來看看吧。”
“我馬上讓程一過去。”程冽剛把電話掛到,就見有人在河面上喊道:“找到了,我們找到了!”
這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一樣,刺進了肖明瑞和程冽的身體裡,有人上岸的聲音,緊接着是什麼被放在地上,程冽的心撲通撲通直跳,他甚至不敢轉過頭去,然而下一秒,他已經走到屍體的跟前,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被放在地上狼狽的屍體上。
這一瞬間,大腦彷彿已經一片空白,連呼吸都停滯了,讓他無法思考,無法呼吸。
破曉的雲泛起了白色,同時,天邊終於有太陽慢慢的冒出雲層來,當飛機躍過一片巨大的雲朵之後,前方,耀眼的陽光象徵着希望一般,冉冉升起,透過一層層的白雲照射下來。
元奕手裡拿着一杯紅酒,輕輕的搖晃着,猩紅色的酒液在杯子裡不斷晃動着,他脣角一直帶着笑,似是瘋狂,又似乎是得償所願,目光落在安靜地躺在牀上的蘭梨時,又變的柔和起來。
司徒虞雯將蘭梨的衣服袖子撩起來,那酒精給她抹了下手臂,隨後將最後一支抗生素給蘭梨推進身體裡,這種
抗生素纔是緩解藥劑的完整版,是用來緩解蘭梨身上那些毒的藥劑,一開始打給蘭梨的那一支之後,就剩下這一支。
這種抗生素雖然可以讓毒性發作的晚,但有一個不好的現象,就是會讓大夢誰先覺的藥性被放大,並且時常發作,這也是司徒虞雯把緩解藥劑給高可欣的原因,那種藥確實也有一點微小的作用,就是讓蘭梨會時刻保持清醒,而不是陷入昏迷中。
“最完整版的解藥製作出來,還需要多久?”元奕見抗生素注射給了蘭梨之後,開口問道。
司徒虞雯把針頭取出來,見元奕問她,就回答道:“已經研究的差不多,但具體完善還需要最少半個月的時間,在這期間,任何別的藥物都不能使用,否則的話,就會印象到藥物的發揮狀況。”
“去準備吧!”元奕將杯子放下,站起來走到牀邊,伸手摩挲着蘭梨沉睡中的臉,這是以前他從來都不敢做的,因爲做了,他會絕對是對蘭梨的一種褻瀆,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很快蘭梨就會成爲他一個人的。
沒有程冽,沒有其他人,只有他,他們會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飛機躍過大西洋,飛向那遙遠的天際,最終消失不見……
蘭梨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又一次做了噩夢,唯一不一樣的是,這一次她甚至不清楚自己做了什麼樣的噩夢,只覺得很悲傷,很悲涼,彷彿全世界都拋棄了她一樣,那種悲傷那種無奈,簡直快要把她給逼瘋。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淚還掛在眼角,她坐起來,任由眼淚簌簌的流下來,許久之後,那種悲涼感才被她壓下去,她擦了擦眼淚,朝四周看了眼,這一看,才發現這裡很陌生,整個房間都裝飾的冷色調,藍色的格子花紋牀單和配套的被子,雪白的牆壁上,貼着有些暗色的花。
還有幾張大大的海報,那是她自己的海報,最顯然的就是她拍仙途的時候那張,那時候的她還有些青澀,卻是最美好的年紀。
牀邊的桌子上放着很多蘭梨都沒有見過的貝殼,還有一個小巧的珊瑚礁,珊瑚礁的中央位置是空的,插着一束蘭梨認不出名字的花,有淡淡的花香味傳來,卻很好聞,可以看出主人對房間佈置的用心。
因爲這一切都是蘭梨喜歡的,包括被單的顏色,她站起來,才發現自己穿着一套超級可愛的睡衣,毛茸茸的,她有些發窘,這麼可愛的東西,她還真沒有試過,在家裡最可愛的也就是在衣服上畫着的海綿寶寶而已。
地上放着一雙毛茸茸的拖鞋,蘭梨穿上拖鞋走出臥室,推開門一看,才發現她是在海邊,她住的房間是二樓,朝門前走幾步,是一個巨大的觀景陽臺,有溼鹹的海風迎面吹過來,因爲穿的厚,蘭梨並不覺得冷。
她擡眼四周望了望,眼裡閃過迷茫的神色,這裡是哪裡啊,爲什麼她會出現在這裡呢?記憶裡,她在飛機場,準備離開天海市,到一個阿冽找不到的地方,原本準備去首爾,誰知道人還沒有離開飛機場,就跟無意間相逢的元奕多說了幾句,就暈過去了。
所以,這裡是元奕帶她來的嗎?這是哪裡呢?千萬不要離天海市太近,不然的話,阿冽會找到這裡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