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景很美,卻也很涼,慕靜柔一步步踩着雪向前走,心和這冰涼的雪一樣涼。
她知道自己不該縱容慕靳寒,可是,面對這樣虛弱的他,她實在狠不下心。
身前不遠,一對年過半百的老夫婦互相扶持着,慢慢在雪地裡移動,儘管老爺爺的背已經不復年輕時的挺拔,老奶奶的手也一定不復年輕時的光滑,可是,那又怎樣呢?這一刻他們都還擁有彼此,這,就足夠了。
掏出手機想給蘇哲打電話,他的電話卻先進來了,兩人幾乎從來沒有這樣心有靈犀過,心裡一暖,摁下接聽鍵,蘇哲清泉般的聲音傳了過來。
“阿柔,我想你了。”
一種無法形容的感動溢滿心頭,慕靜柔傻傻點頭,“蘇哲,你,幸福嗎?”很早以前,她就想這樣問他。
她真的害怕,自己給不了他幸福。
“你,就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深情的聲音即便是從揚聲器裡發出來還是那樣的深情。
早已溼潤的眼眶裡淚光閃閃,“說你愛我。”
“我愛你。”
眼淚洶涌而出,她已泣不成聲。
“對不起,蘇哲,對不起……”手機滑落,她跌坐在雪地裡。
許久,當她終於從冰天雪地裡起身的時候,平靜的臉上早已沒有了半點淚痕,擡腿,她大步向前走。
一切是該結束了,她沒有權利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蘇哲。
醫院,顧秀陪着慕靳寒,看到她出現,她竟然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了病房。
“靜柔姐,”慕靳寒的喜悅溢於言表,勾手讓她走近點。
慕靜柔用力吸了口氣,站着沒動,“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她說,表情平淡。
慕靳寒滿臉錯愕,不可置信的盯着她,“你說什麼?”
“我們不要再見面了。”她鎮定的重複。
“爲什麼?”慕靳寒幾近失控,左手緊緊摳着身下的牀單。
“慕靳寒,理由你很清楚,不要一遍一遍問了,”他們的血緣關係是她最不願提及和麪對的事,只要一想到,她就會覺得噁心。
“以後不要再耍一些小把戲,不管你怎樣傷害自己,我都不會再相信。”爲了讓他死心,慕靜柔不得不硬着頭皮說狠話。
“是嗎?”慕靳寒邪惡的勾了勾嘴角,漆黑的眸子閃過瘋狂的神色。
慕靜柔強迫自己盯着他的眼睛,“是。”
“很好,”慕靳寒笑,迅速伸手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對着自己的手心劃了下去,鮮紅的血汩汩流出,他卻彷彿感覺不到一點痛,一眨不眨盯着慕靜柔。
他不相信她真的會這樣狠心。
偏偏,慕靜柔這次是下定了決心。
鮮豔的血汩汩流着,順着他瘦削的手腕一路向下,染紅了潔白的牀單,慕靜柔始終冷眼看着,沒有半點動容。
慕靳寒不死心,揚起了刀,照着自己的手臂就是狠狠一刀。他不信,她真的就這樣狠心棄他於不顧。
他終於是失望了,慕靜柔動是動了,卻是決然的向外走。“叫醫生。”他聽到她平靜無波的聲音。
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慌襲來,慕靳寒從沒有覺得這樣無助過,手中的刀成了他發泄最好的工具,他像是一個不知道痛的人,一刀刀用力割着自己的手臂,鮮血浸溼了他的手臂。
當顧秀找了醫生衝進病房,看到他那隻血肉模糊的手臂時,竟是嚇得失聲尖叫,醫生也是蹙緊了眉頭,“怎麼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年過半百的女醫師忍不住說他。
慕靳寒只是笑,沒有溫度悽愴的笑,“有什麼關係,反正沒人在乎。”
醫生不再說話,幾日下來,對於他們的事她多少也是瞭解了一點,愛情裡,沒有誰對誰錯,她又怎麼忍心苛責慕靳寒。
顧秀最是心痛,只是平日裡她素來冷冷淡淡的,此時此刻,即便心裡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表現在臉上也不過只是淡淡蹙着眉。
“靳寒,不要犯傻了,希雅是個好姑娘,好好珍惜,”
“媽,你不要再勸了,我做不到,”慕靳寒亦是滿臉痛苦。所有人都叫他忘記靜柔姐,他就是忘不了,怎麼辦?!!
他一次又一次的說服自己放手,甚至放任她和蘇哲訂婚,可那又怎樣,他始終還是放不下她。
“沒有什麼是忘不了的,”顧秀語重心長道,似乎另有所指。
悲傷中的慕靳寒並沒有聽出來,只是喃喃的低吼,“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顧秀終於不敢再勸,她太瞭解自己的兒子了,倔強的個性本就不聽勸,若是她此刻不依不饒的說,只怕是反而會起反作用。
於是,她默默退到一邊,安靜的看着醫生幫他清理、包紮傷口,素來睿智的眼睛裡閃爍着未明的光彩,似是在猶豫着什麼。
一口氣跑出醫院,隱忍的淚水終於再也控制不了,她蹲在牆角,埋頭痛哭。過往行人匆匆,紛紛側目看她,疑惑着她爲什麼會哭得這樣傷心,更有好心人,遞了手絹給她。
慕靜柔始終沒有擡頭,直到一雙熟悉的意大利手工縫製皮靴出現在視線裡。
“我來接你回家。”
駝色的呢子大衣,筆挺的黑色手工西褲,黑色的手工皮靴,這樣低調的華麗毫無疑問,屬於蘇哲。
邊上早有韶齡的女生停下了腳步,看着蘇哲品頭評足,這樣的極品的男人,便是在電視裡也已是少見,她們竟有幸在現實中見到,不多看幾眼怎麼對得起自己的眼睛。
欣賞完帥哥,她們又將目光轉向埋着頭的慕靜柔,這樣極品的男人,他的女人一定要夠美麗才行啊,不少人心裡暗暗祈禱着,也有好事的,暗暗咒慕靜柔是個少有的醜女人。
屏氣凝神中,慕靜柔終於擡頭,儘管她的眼睛紅腫,儘管前額黏着幾根細碎的髮絲,她依舊美的驚心動魄。
“哇,”一片抽氣聲中,蘇哲伸手將她撈了起來,圈在懷裡,“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