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呼地一陣風,吹落了大片的雨點鋪在窗玻璃上,噼裡啪啦地饒人心煩,連同昌圖那道乾巴巴即使笑着也毫無情緒波動的嗓音,一同地都令素葉感到聒噪,眸波顫了下,很快抿了下嘴,“就算他是頭獅子,目前也是頭身陷囹圄的獅子,昌圖先生,我不管什麼造化還是什麼避難一說,我只知道我最重要的男人遇上了危險,不管我都要救他。”
昌圖琢磨似地看着她。
“先生你既然不想出手幫忙,那我就告辭了,總之,還是要謝謝你能抽出寶貴時間來見我。”素葉不想耽誤一丁點的時間,起身準備離開。
昌圖想了想,突然衝着她的背影問了句,“年柏彥,他不是你的老闆?”
素葉頓步,沒回頭,良久後回答,“我愛他,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她無法強加任何身份給自己,這是最好的回答。
身後的昌圖沉默了會兒,素葉不知道他爲什麼突然問這話來,轉頭看着他,想從他臉上分析出一絲端倪來,奈何他還像只核桃似的神情令人難懂,不過倒是沒令她多費心,沒一會兒昌圖便告訴了她答案,他先是嘆了口氣,而後開口,語氣凝重,“年柏彥不會帶着一個不是助理身份的女人來我店裡,敢帶你來這兒就說明你在他心裡的地位很重要,剛剛又聽你這麼說我就明白了。既然你是他身邊最親近的人,那我不妨就透露你個消息。”
素葉雙眼一亮,“你知道年柏彥被綁架的位置?”
誰知昌圖搖搖頭,“我當然不知道,我說過不會幫你找年柏彥就是不會去找。”
他的態度令她挺搓火,如果不是見他是個說話有板有眼的人,她一定會認爲這個人是拿她當禮拜天過呢,壓了壓氣,冷了嗓音,“你想透露什麼消息?”
昌圖慢悠悠地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放下後雙眼盯着素葉的臉,一字一句道,“明天對外招標的鑽礦,它是個空礦!”
像是一道閃電倏然劈中了素葉,她全身一顫緊跟着徵楞在了原地,大腦一片空白,過了近乎一分多鐘才恢復了意識,脫口的聲音怎麼聽着都像是遭雷劈過的後遺症似的不利落,“你、你剛剛說什麼?空礦?”
這怎麼可能?那片鑽礦可是年柏彥前後考察了好多次,雖說在中標之前是不允許進行勘探測量鑽石含量的,但年柏彥是常年與鑽礦打交道的人,他有着豐富的看礦經驗,既然是他想拼盡全力去投的鑽礦怎麼可能就是個空礦?
“南非這個地方,每一山每一水我都瞭解得透徹,那個鑽礦裡的鑽石含量其實只是礦主報上去數額的十分之一。”昌圖目光嚴肅,“我是看在多年跟年柏彥合作的情面上才告訴你這件事,所以我才說,他此時此刻被人綁架也算是極好的事。”
素葉一時間難以接受這個事實,但也清楚明白昌圖沒必要對她撒謊。等從那家鑽石店走出來的時候,她依舊木漲漲地房檐下,忘了撐傘,撲面而來的是濃烈的雨腥味兒,滂沱的大雨模糊了她的視線,令她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是的,她迷茫了。
她覺得年柏彥是陷入了騎虎難下的局面,鑽礦競標不成功,他會受到全體董事會的施壓,鑽礦競標成功,他也不過是得到了個空礦,那麼更難向董事會交代,接下來的棋局該怎麼走她壓根就無法預測,只是明確一點,她要找到年柏彥,一定要找到他!
想着,手機鈴聲響了。
這鈴聲與雨點拍打房檐的聲音混在一起,一時間也倍顯刺耳多了,素葉一個激靈,拿出手機一看雙眼變亮,是紀東巖打來的,趕忙接通,還沒等她出聲紀東巖便開口了,“小葉,找到年柏彥的位置了,你先回公寓,我馬上過去救他。”
素葉一時激動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直到紀東巖掛斷了電話才反應過來,二話沒說撐起傘衝進了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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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東巖這邊,在半小時前又是另一幅畫面。
司機小心翼翼開着車,雨刷來回舞動,只是視線剛一清晰,下一秒就又被雨水糊了個瓷實。紀東巖整個人慵懶地倚靠在後車座上,目光落在車窗外被雨水模糊的建築上,手機鈴聲響起時他不緊不慢地接通,對方的聲音很謙遜,更有討好的意思,“已經找到年先生了。”
“做得好。”紀東巖輕哼一聲,“地頭蛇果然是地頭蛇。”
“哪裡,能爲紀先生您服務是我的榮幸。”對方小心翼翼地賠笑,“因爲與紀先生心意相通,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幫你把年柏彥找出來。”
紀東巖笑了,微微調整了下坐姿,“是啊,他明天可是主角,主角不出場,這齣戲還怎麼唱?”
“可是……”對方開始遲疑。
“有話就說。”
“明天年柏彥如果競標成功,勘探時再發現是個空礦,我怕……怕他會不放過我。”
紀東巖冷哼,“到時候他都自顧不暇了,哪有功夫來顧及你?做這行的誰不知道賭礦如賭命?既然敢坐在這張賭桌上就要想到有賺也自然會有賠,他那個人向來秉承‘好死不如賴活’的真理,但也不代表他身陷囹圄的時候還有時間對你打擊報復。”
“有紀先生的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明天你要做的就是站在臺上重新闡述鑽礦含量時面不改色心不跳,年柏彥長了一雙鷹眼,身邊還有個雙眼同樣毒辣的心理諮詢師,你絕對不能露出一丁點的破綻。”
“放心,這點絕對沒問題。”對方連連道,下一句話又變得遲疑,“那個……有關我和議員……”
“做好了你的事,我會命人把視頻還給你,我對你們的‘激情恩愛’不感興趣。”
“是是。”
“馬上把年柏彥所在的地址傳給我。”
“是。”
結束通話後,紀東巖若有所思,很快對方傳來了年柏彥的所在位置,他看了一眼後伸手按下遙控器,隔離板緩緩下落,慵懶地對着司機命令了句,“去開普敦以南50公里的工地現場。”
“是,紀先生。”
車子很快加了速,穿過了雨水的侵襲。
紀東巖深吸了一口氣,又給素葉打了個電話:“小葉,找到年柏彥的位置了,你先回公寓,我馬上過去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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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凱處理完案子後一身疲憊地回到緝毒中心,剛推門進來,就察覺到周圍人曖昧非常的眼神,剛要開口詢問,各個又都抿脣笑着各忙各的。這些個行爲更令他倍感不解,目光盯着其中一個手下時,那手下衝着他的辦公室努努嘴巴,素凱驀地變了臉色,幾個大步衝進了辦公室。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子灑了進來,鋪了一地的金燦明豔,也順便得將葉瀾的身影籠罩在光影之中,當素凱推門進來時,只覺得恍似天人。
她正背對着他站在窗臺前給新買來的綠植澆水,陽光挑染了她的髮絲,拿着噴壺的手指都被映得近乎透明。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她回頭,與素凱投過來的目光相對時她笑了,眼角眉梢盡是對他的愛意。
素凱是剛執行任務回來,還是一身警服,頭戴警帽,看上去高大威武,看得葉瀾臉紅心跳了。而素凱很快從剛見她時的迷失中反應了過來,眉頭一皺,“你怎麼又來了?”
“來送新的綠植啊。”葉瀾毫不在乎他兇巴巴的臉,甜甜一笑,“我不是說過嘛,綠植死了不怕,我會買新的補上。”
“夠了葉瀾!”素凱略顯煩躁,眉頭皺得更緊,“我也跟你說過,那個吻不代表什麼,我和你是不可能的。”
葉瀾臉上的神情漸漸轉爲落寞,斂下長睫,低着頭玩弄手中的噴壺把手,用力地咬着脣。素凱看在眼裡,一時間心口猛地收縮了一下,像是心臟被只大手狠狠捏碎了似的疼,清了清嗓子,再開口時嗓音轉輕,“所以,以後別來找我了。”
葉瀾擡眼盯着他,漸漸地,眸底溼潤。素凱見狀又有些於心不忍,但還是沒上前,他清楚知道,一旦走上前他一定會忍不住將她摟在懷中安慰。
“如果你對我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葉瀾的嗓音也哽咽了,“那麼,爲什麼要求我媽別讓我跟柳鉦那樣的人結婚?”
素凱一愣。
“我知道我媽來找過你,也能想象到她會對你說些什麼。”葉瀾強忍着眼淚,她是後來才知道的這件事,而母親也沒對她隱瞞,並遺憾如果素凱不是警察出身說不準她會同意,然後又對她說素凱當時提出的要求。
“她說得沒錯,我的確給不了你什麼。”素凱咬了咬牙,“總之一句話就是,我和你門不當戶不對,你要嫁的應該是事業生活都安穩的男人,而不是我這種風裡來雨裡去、今天不知道明天是死是活的緝毒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