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時下了雨,半夜完全攔不到出租車。我便一路走着,在地圖上找到幾間醫院的位置,計劃如果他不再維也納而在那些深山老林的貴族醫院裡,我就回家去。反正我做這件事,也不過是想讓自己安心。
結果不知我的運氣算好還是不好,問到第二間就找到了。住院登記的是allen的中文名,前臺的美女態度很好,並且專程對我形容,說住院的先生有一雙細長的,溫柔的,充滿了東方魅力的眼睛。
病房在三層,我只知道不是icu,卻不知道是哪間。
我反正也不想進去,便到值班室去找醫生試圖問問病情。但顯然是有所交代,醫生很乾脆地拒絕:“抱歉,我們不可以對陌生人透露病人的情況。”
“我是他的妻子。”雖然已經離婚了。
那醫生沒說話,在電腦前調着什麼,我想他是需要覈對資料,便說:“他的生日是7月13日,亞洲人,國籍是澳大利亞……”
“不對。”那醫生說:“或者你提供你的護照。”
我只好把護照拿出來,交給了他。
醫生翻了翻,又遺憾地搖搖頭:“對不起,護照上沒有你丈夫的姓氏,那麼結婚證書你有帶嗎?”
我覺得很累,只好說:“沒有。”
“那麼我需要徵得他的同……”
“那算了。”我轉身走了兩步,又覺得不甘心,轉頭問醫生:“他是不是叫盛華延?”
醫生點頭:“是的。”
“11月14日,來自中國hk?”
“是的。”醫生笑起來,說:“現在你可以詢問有關你丈夫的事了。”
“能給我看看他的病例嗎?”
“抱歉。”這個醫生真是特別頑固:“病人特意交代過,病例只可以給他和他的同伴看。”
我一陣惱火:“我是他妻子。”
“他專程強調,即使是他的妻子需要也不行。”醫生笑着說:“不過病人的狀況已經很好,你不用擔心。”
“我能去病房看看他嗎?”
“當然,我可以帶你過去,但如果病人已經休息,你就不能夠打擾他。”
於是醫生領着我來到病房外,我輕手輕腳地推開門,看到裡面一片幽暗,想必是是睡了。正要關上門,突然聽到裡面傳出了一個聲音。
是女人的聲音,如古箏一般溫柔而緩慢,不高,我卻完全可以聽清楚:“聽莫姨的話,跟她離婚,然後把她交給你爸爸處理,回家去認個錯,董事會那裡都會好商量。”
盛華延沒吭聲,莫姨便又說:“你爸爸不喜歡你感情用事,你心裡也很明白,我們家不需要這樣一個女人做你的太太。”
盛華延家裡的事我還是稍微知道一些,他母親在他六歲那年去世,父親續絃娶了這位莫姨,他們的感情似乎一直不錯。
懷着莫名的心思,雖然知道偷聽不雅,我還是沒有離開。
長長久久的沉默後,我聽到了盛華延的聲音:“莫姨。”
“嗯。”
“從我們結婚到現在。”他的聲音很平靜,很低沉:“即使是你,也沒有祝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