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該怎麼呢,該怎麼辦。
來來往往的人,彷彿都用異樣的眼光看着她,彷彿都在嘲笑她,學校那邊她該怎麼交代,跟媽媽又該怎麼去說。
步入一個小小的衚衕,她縮到牆角,內心兵荒馬亂的沒有出口。
呆到夕陽西下,四周都暗了下來,她都沒出想好該如何來處理這個孩子,渾渾噩噩的走出來,坐公車回學校。
望着車窗外在眼前一一掠過的霓虹燈,她想起伊明臣說會負責到底那樣的話,她不禁又想,今天他又去給她送禮物了麼?她可以告訴他,然後一起解決這個問題麼?
半個小時的車程裡,她心裡胡亂的響了很多很多,到了學校後,才發現,他今天沒有來。
之後的一個星期,伊明臣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突然就了無音訊了。
有時候,命運總是安排這樣的惡作劇,在不該出現的出現,在出現的時候,又不出現,錯失最佳的時機。
韓語音心裡很失望,也很絕望。
或許伊明臣已經找到下一個目標了,已經再也不會來了。
而事實上,伊明臣是因爲家裡出了一點事,所以沒有來,他不知道這一個星期裡,在這個他喜歡的女孩身上,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
韓語音準備打掉孩子,她回了一趟家,那個破破爛爛,潮溼陰暗的房子。
媽媽當年是不光彩的坐檯小姐,她沒有見過自已的生父,只知道每次媽媽發火時總會嘮叨着你爸就是個沒良心的狗東西,我把你養這麼大,都不來看你一眼。
家裡總會出現各色的男人,有時她在房間裡,能聽到隔壁母親的交*聲,每次她都會用力的捂住耳朵,她討厭回家,她寧可在外面露宿街頭也不回來,可她總歸是她媽媽。
“回來啦!”韓碧枝枝穿着睡衣,躺在破舊的老是沙發上做面膜,看到女兒一個月都不曾回來的女兒,也沒多大的熱情。
“嗯!”韓語音有氣無力的應了一句,就進了房間。
她在房間裡收拾了一些衣服,拿了自已放在枕頭裡的存摺,那是她去年打工賺的,她想用這個錢去打~胎。
從屋裡出來,她看着一眼母親,淡淡的說了一句“我走了!”
她轉身離開,一切都顯得很冷漠。
“韓語音,從進來到出去,你連媽都不叫我一聲”韓碧枝把面膜撕下來,就火大的喊道“我這麼窮還把你養大容易麼,知道你媽我是怎麼把你養大的麼,以前讓男人睡一次,還能給200,現在50都困難了,我這麼含辛茹苦,你現在長大了,看不起你這骯髒的媽了是不是?巴不得離開這裡,跟我脫離關係,好不讓你丟臉是不是?”。
韓語音心裡難受,流着眼淚轉過來,發瘋的把東西都扔在地上“是,是,我看不起你,我嫌你給我丟臉,你幹嘛把我生下來啊,我不想要這樣的生活,我不想看到你那麼*的生活,幹嘛要生我——”
她坐在地上,頭靠在膝蓋上,放聲大哭,情緒壓的越久,爆發力就越大。
韓碧枝衝到韓語音面前,對着她的背就打下去,邊哭邊說“你這死丫頭,這麼沒良心的話,你也說的出口,你都嫌我把你生出來,你知道當年爲了生你我過的有多苦麼,又不能工作,大冬天給人家刷盤子,我千錯萬錯,我起碼對得起你,打掉一個孩子多容易,養一個孩子多難,可你是我身上的孩子,我捨不得把世上唯一跟我血脈相連的孩子打掉,我生了你,即使你現在你這麼傷我的心,可媽還是不後悔,起碼我還可以打的到你,罵的到你,韓語音,你是媽媽唯一值得驕傲的,你不能這麼怨我,無論如何,你都不能怨我,,,,”
韓語音哭的更加難過了,母親的每個字都敲在她的心裡,母親的每一記捶打,都彷彿巨石一樣壓在心裡。
因爲今天,她面臨跟她當年一樣的抉擇,母親沒有選着放棄她,而她呢卻要選擇放棄自已的孩子。
坐在小診所髒兮兮的板凳上,韓語音半天沒有眨過眼睛了。
手術室的門合合開開,臉色蒼白的女人痛苦的捂着肚子出來,血腥味從裡面飄出來,又有一個生命從這個世界上離開了,還是自已的媽媽親手扼殺的。
喉嚨似是被掐出般喘息不過來。
“韓語音,下一個就輪到你了,你自已做好心理準備”護士走到她身邊,表情刻板的說道,便走開了。
韓語音抓緊了裙子,下一妙,她起身往外衝。
後面有人叫,她就逃的更快,彷彿後面有人追來一樣,一口氣跑到天橋上。
她做不到,她不能去扼殺這個孩子。
在街頭晃盪了很久,深夜,她回到家裡,無神無息的走進母親的房間裡。
媽媽已經睡着着,韓語音躺到她的身邊,抱住她,眼淚就趟了下來,她閉上眼睛,在心裡輕聲的說媽媽謝謝你,當初選擇生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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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聽伊明臣家的地址,比她想象的容易。
這幾天一直想,她一個人是絕對無法帶這個孩子的,生下來交給媽媽帶也不可能,家裡太窮,她自已活着都那麼艱難,何況是養一個孩子,更加重要的是,她不想她的孩子過跟她一樣的生活,所以她想找伊明臣談一談,告訴他,她想生下這個孩子的想法,並讓他幫忙隱瞞下來,一起養大這個孩子,至於他們的未來,她現在也無暇去想了。
伊家位於風景秀麗的半山腰,典型財閥的宅邸。
當計程車停下來,並告訴韓語音到了的時候,她被眼前掩蓋的蒼山綠樹中的宅邸給驚到了。
他家很有錢,她是早就知道的,可沒曾想到是這種程度的,她必須高高把頭仰起,才能看到屋頂。
她走到高高的鐵門旁,左右的看了看,不知道門鈴在哪裡。
穿着保安服的男人走出來“小姐,你找誰?是少爺的朋友麼?來參加派對的?”
“我——”韓語音想了想,點頭“是,是的!”
“請跟我進來吧!”保安放她進去,他看這女孩長的這麼漂亮,就沒有多去盤問,認定是少爺的女朋友之一。
韓語音朝着前面走,美麗的噴泉與正門高高的圓柱,讓她彷彿來到另一個世界。
她沒有立刻進去,而是走到玻璃窗前,往裡看去。
裡面有陣陣的笑聲傳來,有男有女,她仔細的看,找尋着伊明臣的身影,眼睛看過的地方,無不是流光溢彩,精緻高檔的,她看到了富人的世界,看到他們的肆意*。
後來,她看到了伊明臣,他身邊圍了好多好多的女孩,他很會說話,把一幫女生逗的心花怒發。
心裡被梗塞,明白,他一個多月來的追求,甜言蜜語,都是不是專屬她一個人的,他不會爲了她放棄他的森林,也不會讓她生下孩子,破壞他的生活的。
腳步慢慢的退開,膽怯也好,失望也罷,她無法走進他的世界,,,
似乎是有人發現了韓語音,就在她要走的時候,大門內有人出來,叫住了她“清留步——”
韓語音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到穿着銀色長裙的女人從裡面出來,妖媚,富貴逼人。
“你好!”韓語音禮貌的打招呼。
“你是明臣最近在追求的女孩吧,聽說你的名字了,今天找到家裡來,該不會是我們家明臣對你做了什麼,你來要索賠吧,如果是那樣,我是他表姐,這是我來處理就要,你要多少,開個價吧”女人從包裡拿出支票本,微笑中帶着幾分鄙夷。
韓語音就像是被人重重的打了一巴掌。
眼前這女人的笑是如此的殘忍,處理駕輕就熟,對他們來說,伊明臣睡了一個女孩根本就不算是個事,用錢就能解決好。
“這裡是50萬,要是懷孕了就去打掉,千萬別想用孩子來威脅我表弟”女人把錢一遞“來,拿着吧——”。
“給我50億”韓語音冷清說道。
“什麼?50億,你還真是獅子大開口,老實說,我那到處留情的表弟,玩過的女人沒有幾千也有幾百了,每個都要50億,那不是不是早就破產了,不自量力,老老實實的拿了50萬走吧,不然一分錢都撈不到了”。
韓語音冰冷的轉身,沒有再說一句。
伊明臣無意中往外看,見表姐在外面站着,噴泉的另一頭,似有腳步經過。
誰呢?
他心裡莫名的跳動,拋下圍着他的人,走到外面“姐,剛纔是誰!”
“沒誰啊”表姐把手裡的支票放進了包包裡,走過去挽住他“進去吧,謝謝你給我辦生日派對,我也爲你解決了一個頭痛的問題,你該感謝我!”
“爲我解決了頭疼的問題?”伊明臣不解“那是什麼?”
“說了掃興,改名再說”。
伊明臣朝着噴泉方向又看了一眼,收回視線,沒有再去在意。
韓語音站在樹後,看着伊明臣跟他表姐有說有笑的,心涼透了,她笑自已終還是太過於天真了。
第二天,韓語音辦了退學手續,離開了學校。
她沒有帶走他送給她的東西,每一樣都留在原來的地方。
她沒有把懷孕退學的事告訴母親,她不想給潦倒的家在投一枚炸彈了。
伊明臣在第三天終於搞定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打聽到韓語音喜歡吃純黑的巧克力,他特意去意大利訂製回來了。
帶着巧克力,他直襲了她的寢室,想給她一個驚喜,好幾天不去嚇唬她,她應該不會有防備吧。
進入寢室,空空如也的*,讓他心裡咯噔一下。
“你還來幹什麼——”門外,衝進了一個女生“都是因爲你,音子都轉學走了,什麼原因也不說,一定是因爲不堪你的騷擾”。
“她什麼時候走的?去了哪裡?”伊明臣的心被狠狠的揪痛了。
“不要說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你的,你送給她的東西,她一樣的也沒有帶走,表示她真的對你沒感覺,走的時候,把那盆破仙人球也帶走吧”女生氣鼓鼓的說完,便坐到一邊。
伊明臣失魂落魄離開寢室。
她竟然一句話都不說就離開了,她對他真的就沒有一點的感覺麼,可上一次,他明明見到她笑了。
不甘心就此讓她離開,他動員了各方面的人脈去找她,他一定要找到她。
時間就這樣從盛夏到達了隆冬。
韓語音的肚子已近有5個月了,她總是穿着很寬大的衣服,戴很厚的圍巾,揹着很大的布包,以此來掩蓋自已的孕相。
她找了出租房,又找了一份工作,還是一個月回一次家,騙媽媽說她在上學。
她以爲伊明臣不會再來找她,可是當他出現在她家客廳,母親獻媚的樣子,她的世界崩塌了,她極力掩蓋自已的肚子,生怕被他發現後被拉她去醫院打掉孩子,她冷冷的拒絕了他的再次告白,因爲她清醒知道,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即使他是真的愛她,也不會有結果。
看到他失望離開的背影,她心酸的蹲在路邊痛哭起來。
爲了自己這不堪的境遇,也爲了那曾動過的心。
來年春天,她偷偷在小診所裡生下了孩子,還沒有出月子她就感染了風寒,奶不能餵了,身上也沒有錢了,看着女兒餓的哇哇的哭,她心疼的實在沒辦法了。
最後無奈,她想起伊明臣那豪華富麗的家,在看看自已住的破舊地方。
這孩子的未來就在她的一念之間。
似乎交給伊明臣已經是她別無選擇的選擇了。
天還沒亮,她抱着孩子,給她裹上了厚厚的被子,來到伊明臣的家門外,知道他家有攝像頭,早早就把自已裹的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眼睛。
她低着頭把孩子放在地上,看着籃子裡的哭的睡着的寶寶,她的眼淚控制不住的胡亂流着。
她用力的捂住嘴,不讓自已哭出聲,狠狠心,飛快的離開了。
那是她一生中見過的最黑暗的一個黎明。
一大早,伊明臣正睡的沉,傭人就急促的跑來敲他的門。
“少爺,少爺,你快起來去看看,門口有個孩子——”
伊明臣張開眼睛,孩子?!什麼孩子?!
他起來披上睡袍,走到門口,赫然看到自家的鐵門外放在一個布藍子,傭人們不敢動,心裡猜到是自家少爺惹的禍,可誰敢把孩子鈴進家門。
伊明臣過去,掀開被子的一角,裡面躺在一個紛嫩的小嬰兒。
“這,,這是?”他的舌頭打結了,心想,還這別讓洛君天烏鴉嘴說中了吧。
“少爺,是個嬰兒!”管家快速的靠近說道。
“少爺我沒瞎,還看的出這是一個嬰兒”伊明臣不耐煩的說,心裡一陣的混亂“爲什麼會放在我家門口呢?”
管家快速的從搖籃裡拿出一張紙,恭敬的舉上去“少爺——”
伊明臣心驚肉跳,有點不敢拿“是,是什麼?”
“是一張紙!”管家如實回答,不敢亂說。
伊明臣擡手想打人“你這白癡,少爺我難道看不出這是一張紙麼,我的意思是,裡面寫了什麼?”
“哦,少爺,我馬上給你念——”管家流着汗立刻打開紙。
正要念,,,
“打住,打住——”伊明臣舔舔脣,深呼吸“給我,我自己看”上帝觀世音如來佛祖,千萬不要是那樣。
他鼓起勇氣往紙上看去,上面非常簡潔的寫些一行讓他當場崩潰的話:伊明臣,這是你她的女兒,好好養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