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萱萱的公司微信號還是可以查到顧明琛的排班。
他出差四天,從前一晚開始,她就盯着他那排着四天‘出差’的班次看了許久。
本來日子就夠無聊,接下來他還要出差四天,這四天的時間,江萱萱覺得自己大概會度日如年吧?
週三,顧明琛提着他的行李箱離開家門,在顧家大門口與江萱萱相擁着纏綿了許久。舌不得他走的江萱萱一直抱着他胳膊細碎地交待許多事情,也不怕生的陪他到了小區門口,目送着他上車,才被他催了回來。
顧明琛的車子揚長而去,她癡迷的目光直勾勾地鎖定在車子飛速的影子上,至車影全然消失,方纔嘆出一口氣,癟起小嘴,“早點回來,老公。”
顧明琛並非第一次出差,但這一次出差讓江萱萱覺得尤爲不捨,好比生離死別在跟前的那般。
她現在沒有了工作,生活也沒什麼樂趣,朋友圈又不大,每天的任務就是在家裡帶孩子。本來每日每日都盼着他回家能陪她說說話,可現在他一出差,江萱萱這連說個話的人都沒有了。
左右瞻觀一番,江萱萱站在小區門口翹首望了好一會兒,沒看到什麼記者狗仔,整個大門口乾乾淨淨地,與她想象中的畫面不一樣。
江萱萱至今還記得幾天前跟顧明琛回來的時候,小區門口堵滿了記者,整個區域水泄不通,是小區外的保安用蠻力排開一條道才讓他們的車子進來的。
截至此刻,門前居然沒幾個記者,江萱萱心內暗喜,卻也覺得奇怪。
她去問了守門的保安,保安告知她,可能是最近新聞風頭過了,所以跟風的記者越來越少。而且守在這裡也撈不到什麼新聞,前天開始流量下降,昨天更是稀稀拉拉的沒幾個人,即便是有人過來看看,也等不了多久。至今日,便空無一人。
都說新聞的熱度是三分鐘的,只要沒什麼新進度更新,一個星期新聞無進展便被當作過氣的新文撒下,繼而重新找新的主題。
江萱萱現在身邊沒了監視的人,這會子也覺得整個人輕鬆不少,回別墅的腳步都輕快了起來。
她就等着什麼時候她不被外界所關注了,就能大搖大擺的上街,逛街,買東西,吃美食!
江萱萱也相信,這樣的日子不會太遙遠。
回到顧家別墅,毫無意外,江萱萱又開始了她那帶孩子的平淡生活。
想到外頭已經沒什麼記者蹲守了,那網上的新聞必然也是淡了。這段日子以來,江萱萱第一次輕鬆的打開手機刷起了朋友圈,逛起了新浪微博,也上QQ空間逛了好久…
沒有與世隔絕的滋味也挺愜意,一整天的時間,她都躺在沙發上,玩着手機,撐着腦袋看肥皂劇。爲了能一併照顧到孩子,她還把凱兒的玩具都搬到了客廳,小傢伙就坐在她面前玩着玩具,玩的不亦樂乎,也時常過來跟她一起玩上幾下。
顧明琛出差的第一天她便是這麼頹廢着過的,看看劇,時間過的飛快。一時間也能讓江萱萱沒覺得很無聊。
晚間七點,江萱萱接到華洪安的電話。這也是這麼多天來,她第一次成功接到的電話。
封殺了手機好幾天,倒是沒想到,這才大膽用了起來便有人聯繫上她了,江萱萱還覺得挺得意的。
“華哥?”正吃過晚飯,江萱萱正跟凱兒一道躺在沙發上看動畫片。
小傢伙在她身邊乖乖的躺着,看電視的小表情很認真,兩隻粗短的手臂正抱着江萱萱的一隻手,有江萱萱在身邊,還能抓住江萱萱,小傢伙很安心。
偏不湊巧,電話那邊的華洪安打來的目的便是要跟小傢伙搶江萱萱,小傢伙毫不知情。
“萱萱,醫院裡出了點事兒,我一個人忙不過來,你過來幫幫我好嗎?”電話裡,華洪安說話的語氣還挺急的,隔着話筒兩邊,江萱萱都能聽出他在喘氣。
最近她身上的事情多,把華洪安晾在醫院幾天沒理,這會兒還有些愧疚。如今華洪安突然緊急找上她,馬上便讓她緊張地撐起了腦袋,“怎麼了華哥?出什麼事了?”
“小曼不見了,我想去找她。可我的腿,沒有力氣。你能來幫幫我嗎?”華洪安真是着急了,急的厲害。
他告訴江萱萱,今天他去陪了陸小曼一整天。那丫頭平日裡開朗的性子不知道哪裡去了,今天跟他聊天的時候,狀態跟表現都很不對,與尋常產生極大出入。
後來一個午覺回來,陸小曼便不見了。華洪安讓護士聯繫了陸家的人,可不知道爲什麼,今天陸家的人都很難聯繫,不管是陸成一還是陸步城一時之間都聯繫不到。
華洪安只得以自己去找陸小曼,找了一個下午,一直找到現在,因爲他自己的身體也虛,所以這會兒,體力透支不說,越找越心慌。
本來陸小曼現在正是病危狀態,驗血得來的各項指數都偏低,甚至還要用呼吸機維持生命,華洪安不知道陸小曼是不是暈倒在什麼地方了,他急的不行。
而至此刻,他唯一能想到可以幫他的便是江萱萱。所以便趕緊聯繫了江萱萱…
江萱萱本性就熱心,加之這還是華洪安的事情,她可無法坐視不管。
她掛了電話以後,就趕忙坐起身,邊換衣服,邊哄着凱兒,也跟王叔交待她要出去的事。
華洪安的緊急完全渲染到了她,江萱萱手忙腳亂地在別墅內來回奔跑,很快便收拾妥當,出了顧家別墅。
凱兒在這時候鬧上了脾氣,抱上她的大腿,哭嗲着嗓子不讓她走,要她留下來陪他。
可事情有輕重緩急,這時候華洪安的事情爲大局,需要緊急顧住,江萱萱哪裡還顧的了小傢伙的心情。
她背了個挎包,穿着一身便利與行的緊身牛仔褲與純色T,蹲下身,抱着小傢伙的小身子語重心長道,“媽媽知道寶貝想媽媽,可是媽媽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先去做哦。寶貝乖乖在家裡等媽媽好嗎?媽媽答應寶貝,晚上早點回來,然後給寶貝洗澡,好不好?”
“不~”今兒個的凱兒小脾氣鬧的有幾分嚴重,扭捏着小身子,哭喪着一張小臉,小胳膊抱住江萱萱的手臂,抱的緊緻,“媽媽別走!”
“媽媽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很快就能回來呢。就走一會兒,一點點時間,好嗎?”事情本來就緊急,江萱萱更心急與花在這一刻的時間。
可她又不能不跟小傢伙商量就走,否則以後小傢伙一定不會再信任她,一定會跟她之間也產生芥蒂。
家長不能給孩子樹立一個出爾反爾的表現,江萱萱知道。
只是,黏糊着她的小傢伙這一刻的脾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小,鬧的蹦躂起小身子,抖着一身小肥肉,“不要媽媽走!”
“寶貝,你聽媽媽說。媽媽沒有去玩,媽媽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們寶貝有自己的事情做的時候,媽媽是不是都沒打擾寶貝?”誘導性的話語托出,江萱萱想哄着孩子自我開竅。
然而,她可能是忽略了,她家這孩子還只有一歲多,智力發展的再快,也沒她想象的那麼厲害。
怎麼可能順着她話裡的意思走?
“不,不要媽媽走!不要~嗚~不要~”凱兒鬧騰的更上勁兒了,抱住江萱萱的手臂抱的生緊,這會子更是連假哭都用上了。
所有小朋友都喜歡用假哭來贏得大人的關注,這點凱兒也不例外。
江萱萱一看到他玩上了這套,她簡直頭都要大了。
“顧明凱你再這樣,我以後都不理你了!”豎起了一根手指對準凱兒的鼻尖,江萱萱擺上了幾分大人的威喝。
可小傢伙似乎就是賴定了她,算定她不是個狠心的人,所以繼續假哭着,扭着小身子,抖着滿身肥肉反抗,“不要,我不要你走,嗚~不要~哇——”
可能是覺得咽嗚聲不夠,看看江萱萱表情沒什麼變化,他便只能放大招,張大嘴巴嚎哭了起來,又大聲又尖銳的嗓門劃破顧家安靜的氛圍,孩子的哭聲在這一刻給江萱萱帶來的只有煩躁。
明顯可以看出小傢伙是想博取她的注意力,這雷聲大雨點小的,只聽他嚎哭,眼淚絲毫未見。
江萱萱無語的扶額,只能皺着眉頭蹲在原地,靜靜地看他甩他的小脾氣,“顧明凱。”
她很少喊凱兒的全名,幾乎可以說是一次沒喊過。平時處了喊‘寶貝兒’,就是‘我們凱兒’,那一口一個親暱的勁兒,都帶着絕對的寵溺。
而當她喊到小傢伙的全名時,大概意義上,說明她生氣了。
就跟尋常人家的媽媽一樣,江萱萱也有發脾氣的時候,也有沉着一張臉教訓孩子的一面。教育方面上,每個母親的形象大抵相同。
“顧明凱,你再哭一聲。”她冷着開口,語氣毫無波瀾,聽來還確實有幾分生氣的味道。
她從來沒跟凱兒生過氣,這是第一次,不過相信不會是最後一次。因爲在以後的漫漫人生路中,還會有很多事情上,免不了與孩子起衝突。
教育,本來就是在衝突與和好中度過,母子之間也不可能沒有摩擦。
“哇——我不要你走,不要——”凱兒的脾氣仍然鬧的大,抱着江萱萱死活不肯放手,吼聲也比此前的響亮。
江萱萱拒絕不了這小傢伙,想真正凶一兇卻也捨不得。小傢伙離不開她,對她的依戀濃的很,即使他甩脾氣的大發,初衷也是想留下她。
孩子依賴母親的心她雖然從未體會過,可也是知道的。
她有些鬱悶,看到孩子口口聲聲說着不讓她走,心裡也是可勁兒的難受。
江萱萱只得以抱起小傢伙,哄着也就着拍他軟軟的後背,“寶貝,媽媽就走一會兒。媽媽很快回來的。寶貝是個男孩子,寶貝應該堅強點哦。”
本來應該出門,結果被小傢伙又纏了回去。江萱萱抱着小傢伙往屋裡走,邊哄邊走,一進到客廳裡,他那裝哭的嚎聲便倏地止住了,小腦袋趴在江萱萱肩膀,乖張的很。
“男孩子不應該老哭哭啼啼地,知道嗎,寶貝?爸爸就從來不哭,再苦再累都沒有流過一滴淚。寶貝要像爸爸學習,知道嗎?”
“不~”濃濃的小奶音加了兩份嗲,凱兒肉呼呼的小臉蹭在江萱萱肩膀,撒嬌使到了極致。
“寶貝,你以後要跟爸爸好一點知道嗎?跟媽媽在一起你會變得很女孩子樣,很會撒嬌,很會發脾氣。跟爸爸在一起,爸爸會教你怎麼樣做男人,怎麼樣堅強,怎麼樣學會獨立。爸爸很棒的,寶貝一定要好好像爸爸學習哦。”
無奈的哄着,江萱萱並不能保證她的心靈雞湯有用。可此刻除了哄,她真不知道要做什麼了。
不能不管孩子的心情就直接離開,也不能騙過孩子,然後轉身離開。這樣做換來的後果便是孩子的失望與不信任,心理陰影會在童年種下。
好在凱兒的脾氣並不是很差,是吃軟不吃硬。
江萱萱哄了他一會兒,說了很多話,小傢伙可能是半知半解,但聽進去了。
到底,小傢伙是嘆了口氣,在江萱萱的囉嗦嘮叨下妥協,應了聲,“好吧。你去吧。”
對江萱萱格外寬容,這點上,小小年紀的凱兒跟顧明琛還是有很大程度的相似。
老司機停車在別墅門口等她,跟華紅安約好的時間已經過了半個來小時。
坐上車後,江萱萱急報地址,也是一路猛催,催着老司機加快車速,方纔花了最短的時間趕到。
那時,華紅安已經找人找到虛脫,坐在陸小曼的病房門口,喪氣地低下了頭。
“華哥。”江萱萱跑着過去,氣兒都來不及喘,在華紅安跟前停下後,方纔呼呼的喘氣,“現在,怎麼樣了?”
顯然,現在的情況一點也不好。
華紅安渾身氣勢低迷,擡頭,看向江萱萱的臉色也很差勁,蠟黃中透着慘白,瞳孔間宣泄着多少無助與失落。
“華哥,怎麼了?”蹲下身,江萱萱憂心的眉頭皺起,她握上華紅安的手,很擔心。
“找遍了,都沒能找到。”他答着,語氣間盡是失望。對現狀的失望,也是對他自己的失望。
病房護士說陸小曼現在的情況一點也不好,一個人在外面隨時有可能出意外。
她那麼小,也從來沒一個人走出過醫院以外的世界,華紅安方纔前前後後找遍了整個醫院上下,都沒能找到她。他已經沒有了目標,不知道去哪裡找合適。
陸家的兩個兄弟都沒有來,電話一直聯繫到現在,都沒打通過一個。
華紅安只知道今天的陸家發生了大事,只知道昨天晚上在這個走廊上,陸家那兩個兄弟打了起來,而今天,陸家正就着繼承者的事情鬧開了兩方勢力,可能至此刻還在廝殺。
這些事情都是陸小曼告訴他的,那丫頭心境純潔,沒什麼遮掩,知道什麼便告訴華紅安什麼。尤其今天,陸小曼的心情很差,華紅安來看她的時候,勸了她好久都沒勸開她的笑顏。
事情比江萱萱所想的要複雜,她推着華紅安出去找人,一路上就聽他說着這些事,聽的她默了聲,不知該如何回覆合適。
江萱萱是個膽小的人,她也怕麻煩,怕惹事兒。
直覺告訴她,應該勸華哥離陸家的人跟事遠一點。那是個不安分的家族,總覺得有點沾近便能被牽連。
可是看華紅安對陸小曼這麼上心,江萱萱這種無情的話也不好意思說。
江萱萱一直覺得自己不善良,覺得自己還是自私的。因爲同樣的情況要是安在她身上,她可能就退縮,不會像華紅安這般熱心的對陸小曼負責。
但華紅安與她不同,他打小便是出了名的熱腸子,凡是別人需要的,他能幫的,他都會竭盡全力去幫。
他纔是最善良最熱心的人,江萱萱自己不做好事,也不能阻止別人。
市中心醫院很大,她推着華紅安在醫院裡四處遊走,也邊喊着陸小曼的名字。
但每一聲呼喊如巨石沉入大海,毫無迴應也罷,反而還像一道無形的壓力壓在了他們兩的心間。
也去保安室調出監控查過,部分畫面裡有查到她的身影,但那都是好幾個小時以前的了,總是從畫面裡走到盲區,最後消失的醫院門口…
總而言之,情況很糟糕。
江萱萱跟華紅安又把醫院附近找了個遍,沒能找到,說明着目標範圍更大了。
這種大海撈針的情況,就他兩人的力量實在太微不足道。
一直到接到陸家兩兄弟的回話,看到陸家組織了一批人出來尋找,江萱萱跟華紅安方纔抽身而去。
華紅安的心情很低落,江萱萱送他回房以後,在他身邊忙着打水,伺候他洗臉洗腳。
“別擔心了,華哥。情況沒你想的那麼糟糕。陸家那些厲害的人都出去找了。”江萱萱能做的仍然是哄。
在家哄完凱兒,來醫院還要哄華紅安,過不一會兒,可能還有人需要她哄…
華紅安心情很不好,但無處發泄,只能憋悶在心裡。
“你好好睡一覺,相信明天一早醒來,就能接到好消息。”給他掖被子,江萱萱還在說着好話,當然,也是自欺欺人的話。
華紅安背身轉過,沉沉嘆出一口氣,“我睡了,你回去小心。”
外頭有接送江萱萱的專車跟司機,所以華紅安並不是很擔心江萱萱回去會出意外。
瞧着他情緒這般低落,江萱萱對着他的背影無聲嘆了口氣,離開的也並沒有很放心。
走出病房,正預備回家陪孩子,誰想,她正好遇上了陸小曼!
小丫頭身材小小,窩縮在角落,以合適的角度偷看着華紅安的病房。被江萱萱撞上時,沒有想要逃,只乖乖的蹲在原地,睜着大眼睛巴巴的看着江萱萱。
江萱萱真沒想到,他們找了一個晚上的人就出現在這裡。她剛鬆了口氣,又緊張的提起了心口,大步跨上前,直接到陸小曼面前蹲下。
“小曼躲這兒做什麼?想找華哥嗎?”摸着小丫頭耷拉在額前的碎髮,溼噠噠的一片,看着真狼狽,“華哥找了你一晚上知道嗎?我帶你去找他吧,他真擔心死了。”
她試着拉陸小曼起身,沒想到,陸小曼不跟她起來。
陸小曼僵着蹲下,怎麼也不肯隨了江萱萱,她的小臉佈滿一片陰雲,像是受到了什麼打擊似的。
“怎麼了,小曼?”江萱萱才意識到丫頭的狀態不對,摸上她的額頭,“身體不舒服嗎?我帶你回病房好嗎?”
聽到病房,陸小曼也搖搖頭,她突然抓緊了江萱萱的手,擡眼,祈求的目光落在江萱萱身上,“阿姨,你帶我走好嗎?”
“啊?”江萱萱懵了。
她剛想過不要摻和陸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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